20、第二十章(2 / 2)

春日拂曉 探青 8591 字 2個月前

雪已經很深了,走在路上一步一個腳印。

銀朱的身影落在暗影裡便與黑暗融為一體,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柔軟的光亮裡。

喬承東正要開口支走查查,就見本端坐在座椅上的秦昭明快步邁入雪地裡,徑直朝著那身影而去。

放心不下。

這是換恩。

秦昭明拿著燈籠在被雪迎麵撲簌一臉,心裡湧起這個念頭後沒有任何猶豫地追上薛聞。

追上後也不知道自己要跟過來是做些什麼,隻搶了她手裡燈盞,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的身影,將她安置在自己視線之內。

保護她,這是他酒醉後隻剩下的一個念頭。

喬承東看著二人消失在暗影裡的身影還有微弱光亮,忽然想起來執燈之人多為位卑者,他為皇太子執燈,奴仆為他執燈。

而今時今日,在這種偏遠之地,殿下為一女子執燈。

若非親眼得見,半分難以想象。

“他們都走了?那我開始了。”被薛聞一直重點關切不愛動筷子的薑逍等人都走了,直接把整個桌子包圓。

“你你你...你什麼都沒有注意到嗎?”到底是要提醒殿下明白自己心意,還是該勸殿下當斷則斷?

怎麼來倆人,就他一個有急智的?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薑逍用豐富的清盤經驗,一邊吃一邊說話,絲毫不影響自己仙風道骨的形象。

看見了查查探究的眼神,朝著她招呼:“姑娘也去歇下吧,這裡的碗碟交給我來清理就好。”

“你們救了我們的好友,那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墨守成規地守著。”

“那你收拾一下就行,早上李嬸子會來洗碗的。”打著哈欠說道。

“好。”

“你這是什麼意思?”等人剛一離開,喬承東忍不住開口詰問。

“這雪一看就要下至少三日,三日的時間足夠殿下安排了。”外頭暗沉沉,薑逍望了一眼。

“殿下自然有他的道理。”

-

京城裡的夜變得暗沉沉的。

夜色涼如水,暗雲掩住繁星月光,此夜寂寥。

都算著這天氣不對勁,濃霧密行,今夜恐怕有一場大雪,鶼鰈院裡亮著燭火,燈火通明,剛進月亮門就能從外頭看到。

曹國公府長公子難得在這個時候披星戴月地回來,步伐匆匆,大氅將他英俊挺拔的身形顯露無二,等他徑直掀開簾子到了內室,被裡麵的藥味和香氣彌漫熏得下意識駐足。

“姑娘,姑娘,是姑爺回來了。”

嘉慶子聽著響動,忙出暖閣查看,見是沈今川,直接朝內探出頭喊著。

在暖閣軟榻內的薛阮阮露出一個笑,下意識等待著銅鏡看自己究竟有無哪裡憔悴。

她自從入冬以來,身子越發不好了,渾身無力,看什麼都懶洋洋地打不起精神,唯有見到沈今川之時才有些榮光。

可她的夫君在朝堂上越發得力,她也連說說話的時候都少了。

“嬌嬌,何事喚我?”

心裡的激動被迎麵而來的一句質問而僵直在原地,她擦了擦眼裡氤氳出來的淚珠,撐起身來屏退了嘉慶子和含桃,笑說:“無事便不能思念夫君嗎?”

“你都日日不著家,隻怕被外頭的溫香軟玉給拴住了腳跟,哪裡還能想起故人來?”

她以為是張弛有度地回話,實際上嗓音已經到了綿弱無力的地步。

她最鋒利的刀便是她嬌嗔怪罪的溫柔刀,她從沒懷疑過沈今川會被外頭勾引住,卻依舊要拿著這話來拿他。

暖閣無窗,四麵不透風,又燃著炭火,隻有迎來送往之時打著簾子來一下外頭的寒風。

沈今川不肯靠近她,隻一進便感受到她周身那彌漫著血腥氣的味道還有遮掩藥味的濃重香熏,隻怕他會忍不住作嘔。

還有這樣一個看起來溫柔的解語花,實際上心腸都是黑的,全部都是在他麵前弄虛作假,丁點也沒有阿聞在他麵前的純粹。

“這事時日京中風聲鶴唳,東宮身體欠安,已有月餘不曾出現在人前。”

太子上一世便是去歲冬日之時回京,那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這個皇太子之名有名無實。

——天底下哪有不良於行的太子爺?哪有殘疾的皇帝?

“京中人心各異,有的不想讓太子殿下病好,有的急於更換門庭,有的著急尋求名醫,還有的......”

沈今川垂眸,眼底充滿冰寒之色。

“還有的,便是咱家的皇子殿下也在招兵買馬,與其等到了年歲封一個偏遠的藩王,倒不如一鼓作氣問鼎至高無上的地位。”

薛阮阮感動沈今川如今連這種朝堂辛秘都跟自己說,心裡本來還有的委屈頓時間煙消雲散,坐起身來伸出掌心輕撫著他的臉龐:“夫君,為了給我掙個誥命,你真是辛苦了。”

大氅被薛阮阮解下,厚實的重量落在她手臂間惹得單薄的身形搖晃一下,見沈今川已背過身坐下,心道自己不能讓夫君擔憂,為自己分神。

臉上掛著纏綿的笑意將大氅安置,再聽他問起:“今夜估摸會下雪,已經小寒,九妹那裡身體好些沒有?”

“我前些時日受了底下人的孝敬,送來兩張白狐皮,你和九妹各一件吧。”

薛阮阮隻在椅子上坐了半個身形,聽到這話臉色有瞬怪異,而後迅速笑問:“連我都要說一句夫君偏心了,怎麼隻惦記著九妹妹,而不管在咱們家的八妹呢?”

“九妹,似你,單純無害,我難免看見她就想起你幼時模樣。”

“而八妹,她心思太多,哄得母親和娘都高興,比看見你還要喜歡,哪裡還需要我操心?”

薛阮阮聽了這話心裡一陣暖流,燭光照耀在她寬大的衣擺上,她雙手拉住沈今川擱在桌案上的手掌,壓住眼角的酸楚:“夫君放心,我都明白的。”

九妹何如?她之替身。

八妹何如?較她遜色。

有夫如此,此生無憾。

她又怎麼忍心夫君在送彆她之後,讓他身側可聊以慰藉之人都沒有呢?

那看來,她必須行動起來,讓九妹知曉自己的榮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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