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一個月後的某一天上午,安頓好HG項目的事,告彆家中的老婆李妙,莫銘祺就背起行囊坐上前往深圳的火車,這也算是他“二進宮”深圳了。隻不過這次完全不用自己擔心還要一路尋找工作還可能餐風露宿的,而是可以直接奔赴宋步義老板說好的一個大項目的監理部,而且還是內定的項目監理部的總代。據宋老板說因為總監不得力,所以自己這個總代還沒來就被寄予願望。
當然,老婆李妙對於老公莫銘祺這次不知道要離彆多久的出行還是很有情緒的。不僅因此自己不能作為家屬一同奔現,還會因此在這之後麵臨長期一個人獨守空房的局麵。原本從深圳回到HG後,李妙一直與老公莫銘祺房事不順,從而長時間未真正品嘗到做女人的味道,更彆說做媽媽的奢望了。
莫銘祺沒有在兒女私情上過多地糾纏,不過為了安撫老婆李妙,他親口承諾了她三件事:第一,每天至少打一次電話給李妙,有事沒事保持小倆口親密的溫度;第二,不在外麵亂找女人,就是逢場作戲也不行。因為這樣不僅傷財,還極有可能染病的;第三,每月的工資除零花錢外,全數打給李妙保管。這是女人當家作主的最重要表現。
麵對留在HG就麵臨失業、出去深圳就意味著生活保障的誘惑以及老公對自己的三點承諾,李妙感覺還是要以“大局為重”,不能拖自己男人的後腿。
莫銘祺的到來受到了深圳項目監理部包括總監在內的全體同仁的熱烈歡迎,這說明宋步義提前為他做了不少的功課。不僅如此,總公司入職手續都幫著弄好還帶過來讓他直接簽字就行了呢。
這是一個緊臨清湖地鐵的設計高度近200米的深圳龍華區投資近十億重大、地標性工程項目,施工單位是赫赫有名的中建五局。
都說央企作業規範,看著一排排的工人在十幾深的地下室操作著機器有條不紊地來回穿梭、不休不眂地挖著一堆堆金黃色的老土,莫銘祺感覺有點新鮮也有點震撼!原來深圳一幢幢聳入雲端的摩天大樓都是這麼乾起來的啊!從前人們常說“萬丈高樓平地起”,恐怕要改為“萬丈高樓基坑起”囉!
在宋步義的極力攛掇下,當天晚上中建五局項目經理馬總破例安排了一次大型宴請會,施工單位管理人員與項目監理部的成員悉數受邀,實際上就是為初來咋到的總代莫銘祺接風洗塵的。該項目總監入駐項目時候還沒享受這一待遇呢,所以到場後的苟總監難免有些失落。
這在莫銘祺看來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項目監理部的一群年輕人在自己麵前頭一次全體亮相,每一個人卻似乎在有意無意地與促成這一飯局的宋步義保持一定的距離。
看來咱們這個監理部的團隊有點“貌後神離”的啊!
莫銘祺後來才知道,其實在深圳的建築市場的“潛規則”裡,類似這種宴會,隻是屬於施工單位要搞好與監理單位關係以方便日常工作開展的常規操作而已;而之前他們沒有單獨宴請總監,據說他們鬼精鬼精的項目經理馬總一開始就掂出了吉利監理公司苟總監的份量,之所以如此地不重視,完全是想拿捏住他。而宋步義之所以這次賣力地演出,主要是是因為自己的專業知識欠缺在項目上缺少存在感,莫銘祺作為一個被寄予厚望的新勢力值得自己去討好和拉攏,也是為自己日後找到一片勢力空間打下基礎啊。
也虧得這個對監理知識一竅不通的宋步義能在項目能呆這麼久!一個隻懂做生意的中年老漢,對自己要監管的現場一竅不通又不好意思下問年輕人,平時在現場對施工單位的管理人員大氣不敢吭一聲,生怕說錯話讓內行人笑話自己呢!
作為一個新人,莫銘祺在項目上的“拋頭露麵”並未真正引起施工單位管理人員和業主現場代表的足夠注意,直到自己第一次自己在周監理例會上。
按照慣例,周監理例會是由監理公司的項目總監主持的,而苟總監一直表現欠佳,現在自己來了新助手,於是就提前將主持會議的接力捧順手遞給了莫銘祺。
莫銘祺覺得這也沒有什麼不妥,所以欣然接受了。
為開好自己要參加的第一次周監理例會,莫銘祺在會前通過項目苟總監召集監理部全體人員開個內部情況通報會。這種會一直以來幾乎沒有開過,所以有了發言機會的項目部的年輕小夥子們都很活躍,一件件關於施工單位不規範的行為事件直撞進莫銘祺的耳膜。這對於項目現場還不太熟悉的莫銘祺而言,不僅節省了大量時間,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還為開展監控提供了有力的證據。
等到真正開會的時候,莫銘祺全然不念施工單位項目經理馬總曾大張旗鼓為自己頭一天報到就開宴請會的事,算是絲毫沒給他的麵子,客觀但卻是破天荒地將其設備進場未報備、特種作業人員進場未報審等諸多不規範行為捅了出來,並針對這些不規範行為一一開具了相應的監理整改通知單。
就在施工單位項目經理馬總不知所措、業主項目經理牛總也大感不解的時候,項目監理部總監苟總這才介紹起了莫銘祺這個新來的項目總代來。
官場場合的態度是很重要的。
業主單位項目經理牛總馬上就帶頭肯定了新任監理部項目總代的工作做法!這也基本是為評價莫銘祺此舉意圖定了基調。
施工單位項目經理馬總也是個人精一個,他一看業主單位的牛總的風向變了,馬上一改往日一直壓製項目總監苟總的態度,話鋒大轉地又是檢討自己的工作不足又是讚賞項目監理部新任總代莫銘祺的指正和幫助。
業主的項目經理牛總似乎有些“意猶未儘”,會後又單獨把莫銘祺喊到自己的辦公室“加深印象”。
這讓莫銘祺馬上聯想到自己在HG的高校與基建處楊處長頭一次打交道的場景和結局何其地相似。
(二十六)
莫銘祺在周監理例會的出人意料的表現,讓苟總監看到了打破與施工單位長期以來處於下風而形成的某種妥協式平衡的希望,他知道新來的總代莫銘祺不是一般人,隻是專業知識一般而已,他打算在現場教教他以為自己日後所用。
這也是莫銘祺想要得到的結果。
苟總監不愧為是注冊十多年經驗豐富的老總監,他一路走一路指著現場按圖說話,從樁基礎什麼樁型、用什麼設備製作、采用什麼施工工藝、現場監理應如何監控等等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好像他什麼都懂,腦子裡有用不完的專業知識。
莫銘祺頭一次聽到如此專業的講解,原以為自己在HG偷師幾個月,多少也懂點監理方麵的知識,沒想到相較苟總監而言還是太膚淺了,苟總監就是一本不錯的專業教科書啊!以後有空還得多多討教才是。
正當莫銘祺感慨自己收益頗多的時候,苟總監卻打住了嘴。隻見他在一處正在開挖的基坑坡道邊停了下來,向著莫銘祺情緒激動地指手畫腳。這個時候的苟總監如其說是繼續講解,不如說是在驚訝中的厲聲警告:
“莫總代,你看這兒,太危險了!基坑開挖高差起碼有5米了,存在極大的安全隱患!要是一個不小心,分分鐘就會出現塌方甚至車毀人亡的安全事故。”
“啊?這麼嚴重啊!我還以為沒有明顯垮塌的跡象施工單位弄一弄就行了呢。那這裡麵有沒有什麼專業術語啊?免得我等下喊他們來整改說出外行話來。”莫銘祺一經苟總監的指點,也感覺問題的嚴重性,他開始通過發問進行現場學習。
“莫總代,我跟你講啊,監理人員現場管控主要是針對安全隱患和質量問題。安全隱患的排除就意味著問題的解決,決不能等到有明顯的垮塌跡象才去處理!那樣就失去了監理單位監控的作用和意義,業主單位頭一個要興師問罪的就是監理單位!為什麼?監理單位是他們花錢聘請來的專業管理機構啊!就是要為他們預判並解決現場的各種問題啊!問題出現苗頭就必須扼殺在搖籃裡!真等問題出來了,你以為監理單位開個處理單就可以了事啊?這個時候可能就是輪到業主單位給監理單位開處罰單了!你可能會問:一切的錯不都是施工單位造成的嗎?沒錯,咱們撇開施工單位與業主單位之間的關係不說,施工單位做錯了,返工或者推倒重來,他們是要承擔經濟損失和工期損失的!這些往往都不是小數目,動輒幾萬幾十萬的,施工單位一般都財大氣粗的扛得住!監理單位就不行了,本身項目的取費率就小,一個項目下來的監理費不足施工單位的零頭,隨便罰一點監理單位就撐不住了!所以,這就是監理單位的難點與痛點。莫總代,你考慮的沒錯,問的也很恰當,咱們內部可以相互學習共同進步,但千萬不能向施工單位請教喲!這可是分分鐘撅起屁股給彆人看的愚蠢之舉喲!就說眼前的這個基坑作業吧,它涉及到‘垂直開挖’這個重要術語。監理規範上大致是這麼說的:垂直開挖超過兩米的,必須放坡處理,否則就是安全隱患。”苟總監確實有兩把刷子,道理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不服都難!隻可惜他在管理方麵缺點力度,要不然絕對是個無懈可擊的大總監啊!不過,這不正是給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了嗎?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莫銘祺洗耳恭聽差不多半個小時,感覺自己有點打通“任督二脈”的樣子,特彆是以眼前看似沒有出現問題的基坑問題,基本上得到了處理的“精髓”。
“如獲至寶”的莫銘祺馬上把施工單位主管安全的楊總監連同監理部主管安全的宋步義打電話一並叫到了現場,然後“如法炮製”一一地將現場的“垂直開挖”等安全隱患“刨”出來呈現給大家看。
看到新任總代莫銘祺正現場“收拾”施工單位的平時竄得很高的楊總監,監理部的其他監理人員也跟著“關心”似地靠攏過來。
在專業指正和現場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一向對監理部提出的問題不屑一顧的楊總監,一改往日百般狡辯的囂張,竟然向莫銘祺點頭哈腰地笑著承諾馬上整改。
這讓監理部的同仁們看著很是解氣!而一旁從未受過此等教育的宋步義也是“茅塞頓開”,一副很是受益的樣子。
正在這時,業主項目經理牛總走了過來。他可能是看到這麼多人集在一起,興許是發現或者發生了什麼問題了吧,所以一來就照莫銘祺的麵詢問怎麼回事。
莫銘祺剛要開口,一旁的宋步義卻搶先發了話:
“牛總,這是重要的安全隱患啊。我剛才正在要求施工單位的楊總監馬上整改呢!幸虧我來的早,發現的及時,要不然可就麻煩大了。這基坑的垂直開挖已經達到了5米,施工單位卻沒有進行放坡處理,大大超過了監理規範上要求的‘超過2米就必須放坡處理’的標準。我剛才就要求施工單位楊總監要及時整改,還把我們監理部自己人沒有及時發現給批評教育了一通。”
宋步義此言已出,竟然一本正經,沒有一點臉紅的意思!
如此顛倒黑白、搶占功勞之行為,大大出乎現場除了不知情的牛總以外所有人的意料!這也是莫銘祺頭一次感覺到親自喊自己來深圳然後親人一般的宋步義原來這麼陌生、可怕!
這不是苟總監最早發現、自己剛剛才交待施工單位的楊總監要及時整改的吧?幾分鐘前,他宋步義不要說發現,恐怕還不懂這些專業知識吧?怎麼轉眼間就變成了他的及時發現?不僅要把功勞全攬過去,臨了還要把監理部的所有人踩上一腳!這是什麼樣的人品才能乾得出來這麼拙劣的事情啊?!
但是這種場合下,誰好意思去當場拆穿宋步義謊話連篇的鬼把戲呢?!這麼做隻會“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既與有著通天後台的宋步義翻了臉,又讓主業主單位領導看到了監理部的內部矛盾。所以現場的大家隻好一致地低頭苦笑。
牛總一看包括施工單位安全總監楊總和監理部苟總監以及新來的莫銘祺總代半天並沒有沒有什麼異議,於是嗬嗬一笑道:
“宋工發現的好!監理部能夠及時發現這樣的安全隱患,雖說是你們的職責,但也是你們的成績啊!施工單位楊總監,你馬上停止這麼危險的垂直開挖,第一時間安排人手去放坡。這真要出了什麼大事,我會第一個拿你試問的!”
“好好好,牛總請放心,我馬上安排馬上安排!保證立即消除安全隱患!”楊總監“順坡下驢”,算是借機逃離了有點象針對自己的批鬥會。
而宋步義非但沒有一點“悔改”的跡象,還“喧賓奪主”,“意猶未儘”地纏上業主單位牛總,繼續販賣他的所謂“垂直開挖”理論。
宋步義匪夷所思的舉動,讓莫銘祺很有痛心的感覺!那可是拿做生意的狡詐來對付自己身邊的人啊!難怪自己之前隱約感覺一監理部的人都在有意無意地與他宋步義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想必自己沒來的這些日子裡,大家都沒少吃他宋步義的這等虧吧!
等宋步義前腳一走,監理部就有人開始發牢騷了:
“丟,狗改不了吃屎!莫總代,你真不該教會這種小人!不管什麼時候,有功勞他就第一時間拚命往自己身上攬,有責任就第一時間拚命往彆人身上推!什麼玩意嘛?!”
(二十七)
宋步義的異常舉動和監理部成員對他的反感,印證了莫銘祺之前預感的問題所在和問題的嚴重性。
一個團隊如果長期存在這種問題,怎麼能夠形成團隊聚集力呢?而團隊作戰是靠彼此相互配合才能完成的。監理部成員長期的不配合,根源就在宋步義的身上,他為了自己的一人之私欲,拖垮了整個監理部的團隊,讓大家在出工卻不太情願出力的前提下工作,這樣的狀態怎麼會讓業主單位認可?這就是為什麼業主單位多次約談項目約談苟總監的原因了吧。
項目監理部搞成今天這樣的局麵,第一負責人苟總監固然責任重大,但自己的腳不是已經踏進來了嗎?如果還“聽之任之”甚至“怨天憂人”,自己跟沒來之前又有什麼分彆呢?!所以趁著接下來的周末剛好是宋步義和苟總監的調休時間段,莫銘祺悄悄地召集監理部的其他同仁開了一個臨時的碰頭會。
莫銘祺開會的有幾個目的,一是想通過這種方式進一步了解項目的細微末節,希望能夠從問題及解決中學習更多的專業知識和提升自己的專業技能;二是想看看這些有著正規學曆、專業對口的年輕小夥子現場表現強差人意的苦衷到底是不是自己預想的那樣,還是另有他因?
為了讓大家都有一個融洽的參與氛圍,莫銘祺自己先嘻嘻哈哈一番道:
“哎,看到你們年輕人的朝氣蓬勃的樣子,我老莫感覺自己也年輕了不少啊,哈哈哈。聽說你們大家都監理行業的科班出身的專業人士,更是讓我老莫有點自形慚愧啊!以後,你們大家就都是我莫銘祺的老師!今天有幸跟各位年輕的老師們聚聚一堂,絕對不是搞不是工作彙報啊,就是簡單地聊聊,談談心。你們各位老師也不要拘束,大家一個一個挨著隨便說說,說自己的工作就行,比如工作心得啊,比如工作中遇到的困惑呀,實在沒有的發點牢騷也可以。”
莫銘祺放下身段的姿態,一下子就接近了與小夥子們的距離。
小夥子們馬上情緒被點燃,紛紛對莫銘祺客套著“老師不敢當”的意思,不過他們也沒讓莫銘祺失望,他們談了許多莫銘祺聞無未聞的專業知識和監控技能,感覺就是對苟總監傳授給自己的專業知識的有益補充!
當然,小夥子們的語氣中更多則是透著對苟總監的失望和對宋步義的不滿。
這是莫銘祺意料之中的事,但他不想把這些負麵的情緒擴大化,因為矛盾的激化隻會兩敗俱傷,並最終損壞團隊對外的形象和戰鬥力。所以他與在坐的各位達成了“擱置矛盾”冷處理共識,也就是繼續保持與宋步義的工作距離,平時的工作要比以前更積極一點,有什麼事隻在私下與總代莫銘祺溝通。
如果說之前監理部的小夥子們與宋步義一直保持著一定距離,工作不得力是個“通病”,那麼人們很快就發現: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小夥子們這個“通病”好像一下子就“痊愈”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監理部的小夥子們一個個工作努力、積極肯乾、相互配合,無不透著青春和專業的氣息。
監理部人員的變化,很快就被精明的宋步義感受到了。
監理部人員突然開始努力地工作,宋步義固然不會反感。他反感的是,監理部的同事們好像已經從之前個體對自己的疏遠到現在演變成了集體對自己的抗拒啊!這讓自己以後在項目監理部如何呆的下去?!
宋步義本來是想拉攏莫銘祺來對抗不太配合自己的一群年輕不夥,儘管自己什麼也不懂,但之前長期做生意練就了他一副“投機取巧”“挖空心思”鑽營的精明頭腦,所以他似乎更善於“規避”工作風險!再加上自己背靠著哥哥宋步仁,也就是吉利總公司的老板這棵大樹,讓項目監理部同仁們任誰到了“你死我活”的關鍵時刻,不得不掂量是要爭奪“成績”呢,還是先考慮能不能留下來從而“投鼠忌器”,沒有了較真的勇氣。
這就是為什麼如此不堪的宋步義,卻能夠在眾人麵前“搬弄是非”卻可以“屢屢得手”的原因。
為了減少自身的消耗,莫銘祺和項目監理部的小夥子繼續著“惹不起,躲的起”的策略,從行動上加深了對宋步義的孤立。
而迅速明白一切的宋步義並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根本就不會“束手就擒”。
他有他的道理:你莫銘祺雖然是個人才,那也是自己靠“慧眼識珠”一步步提攜過來的啊!自己對他有“知遇之恩”,他就應該“知恩圖報”一心向著自己!既然他莫銘祺不領自己的情,他做了初一,那就不要怪我宋步義做十五了!總公司有的是人才,對付他一個初來咋到的老家夥,自己雖然辦法不多,但不是還有這個大老板哥哥在撐著嘛!何況他與莫銘祺之間從前就鬨過不愉快呢!
所以,在項目監理部已成“孤家寡人”的宋步義並不慌張。從他已經開始疏遠他認定的“罪魁禍首”莫銘祺的第一天起,一個“必欲除之而後快”的陰謀計劃就已經暗暗地進行了!
(二十八)
作為深圳吉利監理公司的老板,宋步仁雖然性格乖張,在行業內頗有爭議;但其治下的監理公司作為深圳資深的民營企業代表之一,在其成立二十多年的發展曆史過程中,碩果累累成績斐然。在經曆不少的坎坷和艱辛,斬獲了數不清的業績和榮譽,也積累了大量的經驗和教訓。其中管理方麵的長足進步,幾乎是被整個行業抬著走過來的;而作為服務行業,最有代表性也是最可以拿得出手的,就是它與其服務宗旨追求的高標準的“客戶滿意度”密切掛鉤又能激發項目人員為爭取高分也就是高額獎勵而為之努力的績效考核方案。
莫銘祺第一次在總公司上班時,就見識過這東西的神奇之處,所以在HG經營分公司時,還試圖“如法炮製”過;沒想到這次也就是第二次回總公司的一個項目監理部算是第一次領教它的威力的時候,自己卻苦不堪言。
原來在吉利公司共計六十個重大項目參與強製排名的名單中,莫銘祺服務的項目名落孫山!竟然排到倒數並列第十名!細看並列的項目名單中,基本上不是沒有開工的,就是已經完工的,不具備排名的條件的啊!也就是說,莫銘祺服務的這個項目實際排名倒數第一!
這一排名大大出乎監理部除宋步義之外所有的意料!這在以前再怎麼樣,排名也一直徘徊前二十名左右啊!
何況現場監理服務質量在莫銘祺加入後肉眼看到在明顯提升啊,業主單位現場代表和項目經理對監理部的工作也比以前更加認可了,而吉利總公司給出的排名卻不升反降,還是斷崖式下降!恥辱性直接降到倒數第十名,或者說就是倒數第一名!竟然與項目停擺期間、驗收階段等難出績效狀態並列排名在末尾啊!
如果情況真如排名那樣,那項目監理部的服務質量該是多爛啊?!這說明什麼?說明新加入的項目總代莫銘祺,非但沒有對項目部服務質量提升有任何幫助,反而可能就是拖後腿的“罪魁禍首”!
這也正是宋步仁老板不惜以整個項目部的名譽來警告不配合他弟弟宋步義的所有監理人員,甚至可以解讀為矛頭直指新加入的項目總代莫銘祺本人而來!
明眼人誰看不出這是宋氏兄弟聯手祭出的雙簧?!因為這與實際情況完全不符啊,甚至總公司還沒有派員到項目部顯過身呢!打壓意味不言而喻。
看來,宋步義開始向莫銘祺發招了!還是不講原則不計代價的爛招!
這可是係關監理部每個人的收入和名譽的大事啊!
一時間,明知這種結果是個誤判,每個人卻都有“申訴無門”的無力感,以致於大家夥相互見麵時連打招呼的心情都沒有了。
最近項目部“畫風突變”、正被長期處於下風的監理團隊在莫銘祺帶領下“翻雲覆雨”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施工單位管理人員聞此喜訊,都長長籲了一口氣,這明顯是與自己為“敵”的監理公司在“自亂陣腳”啊!所以他們一個個笑逐顏開,恨不得象講笑話一樣傳來傳去地讓路人皆知;而一直抱有正義感和“唇齒相依”榮譽感的業主單位代表聞訊卻對此提出了異議,業主單位項目經理牛總更是直接把電話打到了吉利公司的老板宋步仁那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儘管這看起來就是吉利公司內部的事,但聰明的業主領導們很清楚這麼明目張膽地“顛倒是非”是會影響下一步監理部為他們提供的服務質量的啊!
業主單位的“拔刀相助”,雖然在算是平靜的水麵上泛起了一陣漣漪,但卻似乎並未改變宋氏兄弟的不達目的不改變的“初衷”,就象莫銘祺不會改變對宋步義這種做人做事的方式一樣。
一周後,莫銘祺負責的項目監理部的強製排名非但未作任何改動,吉利公司的人事部經理還打電話“補刀”給莫銘祺說:
“鑒於本項目管理不力,而公司近期人手短缺,XXX小項目正已正式動工,經公司研究決定:即日起調你去該項目部全權負責。”
麵對如此赤裸祼地“迫害”,莫銘祺再也沉不住氣了。他心頭火苗直竄,故不得自己的從前和現在的個人形象,對著電話瘋狂地吼道:
“滾!彆跟老子說的好聽,不就是要逼著老子離開這個項目嗎?你越逼老子還越不走呢!你們愛誰去誰去,老子就是不去,看你能拿老子怎麼樣?!要炒要剮隨便你們!我就不相信這個世界沒有公理沒有王法!想好好做事的,居然被隨時暗算!狗日的,儘是黑白顛倒、是非不分的東西!”
(二十九)
莫銘祺的吼聲還是有效果的,總公司人事部李經理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再也沒人跟他提調離項目的事,“一計不成”的宋步義也開始有所收斂,低調地跟著以莫銘祺為首的其他監理部成員不尷不尬地相處著。但他並沒有借機修複與莫銘祺的關係的意思,就象莫銘祺不想多理他一會一樣。
然而,宋步義決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從他眼睛裡始終充滿著不甘的火星,就可以看出他會“一計不成”後“再生一計”的。隻是接下來的這一計到底是什麼,有什麼威力,是誰也無法預測的而已。
果然,半個月後的一天,當人們似乎已經忘記排名和調離莫多祺的事的時候,公司人事部李經理又打電話給項目監理部苟總監“卷土重來”,不過這次她聰明地換了一個招,說是“為提升項目監理部的服務質量,公司特地增加一名有豐富經驗的項目總代。”。
看來宋氏兄弟一直沒放棄對項目監理部和莫銘祺的打壓啊!隻是硬的不行就換了軟招,不再硬提調走莫銘祺,而是要安插一個自己的勢力;看來他們對業主單位領導的不滿還是有所顧及的,也擔心明明乾得好好的項目監理部總代莫銘祺突然被調走,如果沒有合適的人來接手,那可不是開玩笑的!這肯定會影響項目監理部的服務質量的!業主單位領導再好說話也會因此怪罪下來的!這個後果恐怕就不是他宋老板可以承擔的,那分分鐘可能會要終止與業主單位的合作,並最終進入業主單位黑名單的終極大事!
而重新安排一個總代,適應並穩定下來也需要時間。
很明顯,宋氏兄弟采用的是“水煮青蛙”法!隻要等待時機成熟就可以隨便找個理由直接拿下莫銘祺!甚至都不需要再征求他個人意見了!
好一個“一鳥雙石”的“緩兵之計”啊!
莫銘祺跟項目監理部其他同仁一樣,“看破不說破”地接受了新來的項目總代,隻是向苟總監提議:為方便開展工作且各有側重點,自己負責現場的質量監控,新總代負責安全方麵的監控。這樣的安排正好讓他如願與宋步義攪到一起,周末輪流值班大家也不尷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苟總監“心知肚明”地接受了莫銘祺的提議;而新總代雖然很年輕,據說已經服務了好幾個大項目,所以被宋氏兄弟寄予厚望。但初來咋到的他也有一個熟悉的過程,不可能一上來拿出自己的一套,甚至對莫銘祺取而代之的,所以也隻能接受了苟總監這樣的安排。
莫銘祺之所以選擇繼續呆下來,主要是基於兩個方麵的原因:一是隨著項目的縱深推進,越來越多可供自己學習的東西日益浮現出來,現場的操作比起書本的教學更讓人印象深刻!況且這是實打實的深基坑、超高層的重大項目啊!一旦經曆了這個項目全過程,其他任何項目的監理服務就都不在話下了;二是遲早是會離開吉利公司的,主要是對宋氏兄弟的為人處事方式的極度不認可。但基於以上兩點原因,跳槽其他公司也就有了資本了。
正如莫銘祺預料的那樣,新總代一來就跟宋步義裹到了一起。這說明之前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所以周末的調休把他們倆安排到了一起也是順理成章的。
在業主單位安排在周末也就是星期五的周監理例會上,莫銘祺帶著新來項目總代一起參加了會議。會上,作為項目監理方發言人的莫銘祺一如既往地通報了施工單位一周的安全和質量問題,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地下室的3#集水井尺寸做小,要求施工單位限期整改,沒整改好之前是不允許澆築混凝土的。
業主單位的項目經理牛總聞訊後,十分吃驚。他馬上嚴厲地譴責施工單位這一重大的工作失誤,並要求施工單位立即無條件整改好,同時責成監理單位督促好施工單位在澆築混凝土前務必達到整改的要求。
施工單位項目經理馬總臉上有點棚不住了,因為在此之前他的部下並未告訴他有這等嚴重的質量,但又不得不對此作出正麵的回應,所以他一方問題麵深刻地檢討班組管理的工作疏漏,另一方麵又表達了及時整改達標的決心!
散會後,莫銘祺知道周末的值班是新總代和宋步義倆,出於對年輕人的愛護,在回項目部的路上,再三提醒了新總代在周末的工作重點。因為畢竟項目部成員都是一條繩上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嘛,誰的工作沒做好,儘管直接責任是他的,間接責任大家都有啊!
安排好工作,莫銘祺就向監理部輪休的幾個小年輕發起了一起到深圳金沙灣去看海的邀請,得到了踴躍的響應。
是日一早,莫銘祺便家長一樣招呼著年輕人踏上前往金沙灣的地鐵。莫銘祺從到項目部以來,出來散心也是第一次,組織集體出來也算是團建吧。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直到下午的業主現場代表的電話打給莫銘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