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落魄丟人的樣子被葉芊看到了!葉蓉心裡又驚又急,猛地跳了起來,她跪了太久,膝蓋酸麻,一跳起來又是頭暈眼花,站立不穩,撲倒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葉芊並沒有看她,徑自進了思遠堂的院子。
葉蓉卻覺得自己被嘲笑了,嘶聲喊道:“葉芊,你也彆得意,早晚有一天——嗚嗚。”
葉芙捂住了她的嘴,凶狠地瞪著她,“你給我安靜點兒!”她這個親妹妹一天到晚隻會發脾氣,什麼用處都沒有,還不如葉芝聽話呢。
他們這一鬨騰,濟平候倒是出來了,他本來沒打算理會他們,跪不住了自然就走了,可他們在這裡吵鬨起來,影響了妻子的心情。
“都起來吧。”濟平候沉聲道:“我現在閒賦在家,雖然有個侯爺的名頭,卻沒有實權,幫不了你們。再說,過去的事,礎哥兒心裡總是有數的吧?”
葉礎心頭一跳,父親所做的那些事,他是猜到了,可是,他不能承認啊。剛想開口,就見濟平候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一眼,“放心,不管你們父母做過什麼,你們幾個小的還是無辜的,隻要你們安分著,我自然也不會為難你們的。都起來,回去吧。”
濟平候轉身回了正屋,葉礎癱坐在地上,渾身冰冷,父親做的那些事,根本就沒有瞞過侯爺!他什麼都知道,卻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他不趕儘殺絕就是好的了,怎麼可能再去救父親?
葉礎僵硬地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葉芙、葉芝麵麵相覷,侯爺所說的“你們父母做過什麼”到底指的是什麼?葉蓉憤恨地大叫:“二哥怎麼自顧自走了,我也不跪了!”
幾個人很快散去了,思遠堂又恢複了平靜。
不管二房的兄妹四人又去求過什麼人,反正他們再也沒有來過思遠堂。老太太越來越瘦,卻躺在床上動不了,毫無辦法。
三老爺葉承淐倒是想救,畢竟是胞兄,親兄弟總是個助力,可他卻不能違背瑞王的意思,沒有瑞王和嶽父,憑他自己是不可能救出葉承浤的。
齊氏每日吵鬨,看守她的兩個婆子隻做不聞。眼看著進了十月,離葉承浤問斬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齊氏不吵鬨了,求那婆子給孟氏遞個信,就說是要去見二老爺最後一麵。
孟氏再有兩個月就要生了,肚子已經很大了,她行動不便,除了每日必須的散步,就是倚在軟榻上,過問一下府裡的事務,翻一翻賬本,或者沒事看看書。聽了婆子送來的信,想了想,點頭應允了。
齊氏終於從小院中出來,她回到自己原來住的院子,換了一身乾淨的新衣服,帶著二房的四兄妹,去了刑部大牢。
大牢中昏昏暗暗,味道也很是難聞。葉蓉用帕子把鼻子掩得嚴嚴實實的,才忍住沒有吐出來。
齊氏恍然不覺,在獄卒的帶領下朝著深處走去。
“喏,就是這裡了。”獄卒敲了敲鐵欄杆,“喂,有人來看你了。”說完,他站到一旁,也不走遠,離開了十幾步就站定了,回身看著他們。
牢房地上鋪著稻草,上麵蜷縮著一個人,頭發花白,衣服破舊,他慢慢地抬起頭,臟成一縷一縷的胡子遮住了半張臉,好半天,齊氏才認出來,這就是二老爺葉承浤。
看見齊氏和四個孩子,葉承浤渾濁散亂的眼神終於有了些神采,他掙紮著爬起來,蹣跚著走到柵欄前,“你、你們終於來了。”兩滴眼淚從他的臉頰滑過,在臟汙的臉上留下兩道清晰的痕跡。經過這麼久,他早就認清了現實,知道自己是被侯爺算計了,也知道自己壞了太子的大事,是不可能活了。他隻盼著臨死前能再見一見兒女。
“老爺!”齊氏抓住了他握在欄杆上的手,嗚咽著哭了起來,不管她如何怨葉承浤,從來沒有希望他死,她一直期盼著從小院出來,還是他的正頭妻子。
“父親!”葉礎上前一步,痛心地看著自己昔日風光的父親,如今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葉芙、葉芝也湊了上來,葉蓉卻悄悄地退了半步,父親身上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她快要忍不住吐了。
葉承浤看著齊氏歎了口氣,“彆哭了,你和四個孩子到現在也沒事,以後也就不會有事的。等我走了,你要照顧好幾個孩子,督促好礎哥兒的學業,把芙姐兒順利地送入東宮,過兩年,給芝姐兒和蓉姐兒找個好人家。以後就安安生生地過日子,千萬彆再生出什麼事端來。”他也明白自己害人的事被侯爺知道了,但是侯爺到現在也沒動齊氏和四個兒女,估計就是放過他們了,隻要他們以後不要生事,也能平安地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