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公聽到劉季的話,確定劉季心中並不覺得他這樣的作為有何不妥,心中的大石亦放下。
從前劉太公一直都清楚,劉季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也不屑於同劉二哥計較。
劉二哥啊,將來這個兒子若是再做出些事來,就劉二哥的品性和為人,難道劉季能一再的幫他們善後?
“爹,爹。”劉二哥的動作快,這一會兒的功夫收拾妥當出來,身上的衣裳換了,也收拾了一番,看起來整個人都精神了。
出來的劉二哥露出了笑容,得意洋洋的樣子讓劉季不忍直視。
“爹,我們往後是不是都可以在這裡過日子?”劉二哥想都不想地問,顯露出他最迫切的需求。
劉太公無奈地道:“怎麼,你想在這裡住下?”
“想。”劉二哥馬上回答,劉太公道:“家裡田地不要了?”
問得好,劉二哥一點都不著急地道:“要不要有何乾係。”
此話落下,劉太公毫不猶豫地衝上去,拎起打拐杖與劉二哥打下去,“你個不孝子,連家裡的田地你都舍得,你以為你是誰?你有的就隻有這些田地,連田都不要,你要甚?”
劉二哥絕想不到他竟然要挨打,一時不察覺被打了一個正著,痛得他大叫一聲。
“爹,你這是做甚?我,我不就想過好日子,何錯之有?”問得好,想過好日子是沒錯,可是想過好日子卻不願意憑自己的本事,就想占儘人的便宜,憑甚?
劉季早就料到劉二哥是何等的人,麵對劉二哥喊出這樣的話,也不覺得有何稀奇的,僅僅是一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劉太公卻是連著又打了劉二哥好幾下,“想過好日子,想過好日子你連自家的田地都能不要,你是想過好日子的嗎?”
“田地田地,家裡的那點田能做甚,分明甚都做不了。”劉二哥明顯的不滿,田田田,地地地,能讓他過上好日子嗎?分明不可能!
“對,沒錯,家裡的那點田是不能讓你過上好日子,卻能讓你餓不死?你想過好日子,你連讓自個兒餓不死都做不到,你要過甚好日子?”劉太公氣不打一處來,好高騖遠的人,看著劉季他們的日子過好,就想賴在劉季的身上,吸著劉季的血過日子?
沒門!劉太公方才都叫劉季提醒了,劉二哥不是好相與的人,他更不會輕易放棄能過好日子的機會,若是劉太公不曾出麵,鬨到最後,劉季隻能出手,到時候就不僅僅是兄弟相爭反目的事了。
“爹,你也太偏心了,你看看季,他是種田種地種出來的好日子嗎?他也不喜歡種田種地,怎麼到我頭上,我想跟他一樣,在你看來就都不對。”連挨了好幾下打,劉二哥是被打得越發心中不痛快,事是因劉季而起,劉二哥就更要尋劉季。
“你是知道,我之所以會進大牢,被關了這些日子,全都是因為季。要不是他差事辦不好,我會受這等罪?”
對啊,劉二哥手裡可是有著最好的籌碼,他被關進了大牢,受許多的罪,這些都是因劉季而起。
“朝廷征召徒役,是季要的?”劉太公就知道,知道二哥最後肯定會把錯歸到劉季的頭上,可是這些錯,豈是劉季的錯?
“一家都要出一個人,你是兄弟,你怎麼不說去?你弟弟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活著回來,卻要聽著你在這兒怪他,道家裡的禍事,你受的罪都是他招來的?你可彆忘了,我們一家出逃的時候,你們為何不肯跟我們一起走。你們夫妻不就是覺得我們會害了你們,你們就怕季害了你們。你們被關進大牢,那是你們自找的。”
劉太公確實被氣壞了,指著劉二哥的鼻子罵得劉二哥狗血淋頭,他想把錯歸在劉季的頭上,想以此為由讓一家人都覺得欠了他的,想得倒是挺美!
劉二哥萬萬想不到劉太公的反應如此的激烈,一時傻了眼,劉交是聽到那麼大的動靜,終於姍姍來遲,聽了後麵劉太公的話,看向劉二哥的目光帶著譴責。
“二哥,朝廷征召徒役一事,三哥一句話都沒說便要去,其實我們都該去,那不是三哥應該做的,三哥不欠我們的。你現在鬨,是不是忘了這裡是呂家的地方,我們是沾了三哥的光才能在此處住下?”劉交關鍵的時候捅起心,大出人意料,劉二哥再想跟劉季好好地算算賬,無非就是指出他是因為劉季害得有多可憐,劉季就應該補償他。
結果叫劉交提醒,他想留下的地方是呂家的,他身上穿的衣裳,那都是因為劉季,要是他再敢跟劉季算賬,他得想好了,他確定他可以跟劉季算得了這些的賬?
“說對了,你現在能在這兒呆著才是真正沾的老三的光,若你覺得不需要,可以馬上走。你想過甚樣的日子都成,有一樣,你得自個過起來,彆總看到彆人有一丁點好就上趕著要占便宜。不是你的就不是你。”劉太公氣得確實不輕,聽聽他的話,就差想把後麵那一句塞到劉二哥的腦子裡,好叫劉二哥把話記下。
要是不過心,記下又有何用。
劉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啊,家裡有一個講道理的長輩果然是好事,他這心中的大石可以放下了。
“爹,我們兄弟間非要分得如此清楚嗎?”然而眾人還是小看了劉二哥的無恥,在他想打渾的時候,誰想讓他認清現實對他來說都是不可行的,現在的劉二哥明擺著就是要耍無賴。
“分清楚?不是你要分的?你方才說的話何意?你不是說老三害了你們夫妻?你要分就分,你不想分就不分?遇到難事便想跟人分得清清楚楚,見著便宜就不想分,非要占過去,你可真有臉。”劉太公是越看劉二哥越是不打一氣來,沒見過如此過分求不要臉的人,這樣的人,竟然是他的兒子。
“爹,你就彆生氣了,氣壞身子不值當。我們一家住在這兒,要是二哥鬨騰,放心,有我嶽父呢,我嶽父雖是長輩,卻也見不得人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鬨事,二哥剛回來,許是在牢裡受了罪,一時半會兒沒緩過神,慢慢就好了。”劉季在這個時候上前,說著勸劉太公的話,何嘗不是在提醒劉二哥。
鬨啊,你隻管鬨,隨你的鬨,由著你鬨得再大,這地方又不是他們老劉家的,再鬨起來,惹得呂家不高興,一家子都得被趕出去。
劉二哥怕嗎?
自然是怕的!
他是想到在牢裡過的日子,壓根不想再來一回。
“爹,你彆生氣,我就是腦子一時沒緩過來,沒有要鬨的意思,你相信我啊!”關鍵時候就得說軟話,有多軟的話就得說多軟的,劉二哥其實腦子活絡,往日不作聲,那都是因為有代表,劉二嫂能把他的話說出來,他樂意不吭聲。
劉太公抬起頭冷冷地瞥過劉二哥,“彆怪我沒有提醒你,這裡可是呂家的地兒。”
這會兒的劉太公十分慶幸一開始劉季就提醒他,千萬彆說這地方是他們老劉家的,就劉二哥的個性,若是知道這地方是劉季和呂雉辛辛苦苦建起的,必是要當成自個兒的,他那個性若是真讓他知道內情,不知又要鬨出多少的事,劉太公亦是不想看見的。
“我記下了。”劉二哥鬨歸鬨,都是想占便宜,若是占不著便宜,更有可能連眼下手裡得的好處都要沒了,劉二哥被嚇得不敢不安份。
一家子鬨了半天,劉素喊著都可以吃飯了,劉肥也從外頭回來了。
劉季一眼掃過劉肥,半年不見的劉肥又長高了不少,可是,顯得有些陰沉了啊。
小小年紀的孩子顯得陰沉,劉季半眯起眼睛,劉肥也六歲了,劉季回來也尋過劉肥,卻聽人說劉肥總往外跑,並不常在家裡呆著。
本來劉季是覺得,孩子嘛,又是男孩,喜歡往外跑不是大事。
回來的這兩天,事情太多,叫劉季也顧不上細看劉肥,父子沒有正式碰麵,這一回沒有外人,劉肥就站在劉季的麵前,劉季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劉肥的變化。
劉季吃著飯,麵上不動聲色,劉肥的變化,劉季自然不可能把事都歸到呂雉的頭上,呂雉身懷六甲,家裡家外的事要理的不知凡幾,他一個當父親的都沒有多少的時間盯著劉肥,管好劉肥,呂雉有何義務?
不過,先前看劉肥小,劉季也不能說全然不儘一個當父親的責任,現在更應該好好地和劉肥聊聊,六七歲的孩子不知在外頭聽了多少的風言風語,確實該正麵同他說個明白。
要說劉二哥和劉二嫂都被關直了大牢,變化最大的人莫過於劉二嫂了,從回來到現在,一聲都沒坑過,安靜得不像樣,就是劉素也不由地多看了劉二嫂幾眼,可劉二嫂卻連頭都沒敢抬。
“娥姁呢?”話吃完後,劉二嫂問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也是她回來後說的第一句話,劉季總覺得不安。
可是這樣的不安,劉季不好說出來,劉素答道:“娥姁生了,是個女孩,孩子長得甚是可愛。”
提起劉儀,劉素臉上都是笑意,誰能不歡喜那樣可愛的孩子,長得細皮嫩肉,白白胖胖的,多少人見了都說從未見過長得如此好看的孩子。
“能去看看嗎?”劉二嫂又問了一句,低下的頭猛然地抬起來,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芒,劉季立刻道:“二嫂和二哥剛回家,先休息吧,將來的日子長著,想看孩子有的是機會。”
縱然無法將心中的不安宣之於口,劉季也能攔著不讓劉二嫂去見呂雉和孩子。
不管劉二嫂究竟有何企圖,人隻要不出現在呂雉和劉儀麵前,再多的心思都是虛的。
“對對對,你和二弟先休息,看娥姁和孩子都不著急。”劉素沒有多想,本著讓劉二哥和劉二嫂好好休息的本意,勸著人。
劉二嫂一下子看向劉季,劉季何嘗不是看著她,四目相對,劉二嫂閃爍地避開了,這就讓劉季更加確定劉二嫂有其他的打算。
“爹,我先回去。”一家子吃飯,呂雉那裡雖然有人照顧,劉季也讓人同呂雉說明了,出來這許久,劉季要回去瞧瞧呂雉,同樣沒有忘記把劉肥帶上,“肥兒,跟我走一趟。”
從來到塢堡以來,劉肥都是李氏照顧,呂雉要忙的事多,確實顧不上劉肥,一家上上下下,李氏看人的時候劉素在旁邊搭把手,衣食上從來不會虧待劉肥,但她們未必發覺劉肥的變化。
先前劉季沒有發現也就罷了,現在既然看出,豈有不同劉肥好好說道的道理。
“那我明日去看娥姁。”劉二嫂眼看劉季要走,卻站起來大聲地同劉季喊出一聲,像是要征得劉季的同意,卻又透著不容人拒絕的語氣。
“我從不知二嫂如此想念娥姁。”劉季說的都是實話,看劉二嫂的樣兒,誰都以為她和呂雉的關係必是極好,看這恨不得馬上見到呂雉的樣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劉二嫂沒想到劉季不是那麼好忽悠的人,想裝作和呂雉的關係挺好,她樂意裝,劉季都擔心她另有所圖。
“怎麼,你們夫妻害得我們被關入大牢,我當嫂子的想去看看她都成我的不是了?”劉二嫂的眼神滲著恨問起劉季。
好,劉季要的就是劉二嫂露出她的真實反應,看看她的表情,分明是把她受過的錯罪全都歸到劉季和呂雉的頭上。
不,對劉二嫂來說,呂雉更讓她恨!
“二嫂是想做甚?你是想去看娥姁?”劉季是定要保護呂雉的,劉二嫂現在瘋瘋癲癲的樣兒,誰都不可能放心的由她和呂雉靠近,這樣的情況下該如何?
想辦法把劉二嫂內心的陰暗逼出來!
一家人總是一家人,劉季如果沒有任何理由卻不讓劉二嫂靠近呂雉,長此以往所有人都會對劉季不滿,這樣的情況下,更好的辦法是讓劉二嫂說出見呂雉的真正目的。
劉二嫂也不是傻的,劉季問了,她難道真就會說出口?
“季,你以為我去看娥姁做甚?”劉二嫂不答反問,好啊,聰明了啊,不至於被劉季氣一氣便說出心裡話。
劉季也不在意,沉著地道:“二嫂不是說了,你和二哥被關都是我和娥姁的錯,二嫂回來到現在彆的話都不說,一心一意要見娥姁。娥姁剛生產完,身子虛得緊,這個時候最容易著了彆人的道,二嫂一向不喜歡娥姁,這個時候我有理由懷疑你想對娥姁不利。所以,在娥姁沒恢複之前,二嫂不要靠近娥姁和孩子。”
劉二嫂就算不把話說出口,劉季卻可以借題發揮。
自個兒的媳婦自個兒愛惜,劉季是斷然不可能讓呂雉處在危險之下的,任何人,但凡有一丁點的可能傷及呂雉,劉季都斷然不會冒這個險。
“爹,你聽聽季的話,他是以為我會殺娥姁不成?”劉二嫂如何也想不到劉季竟然說出防備她至極的話,滿目都是不可置信。第一反應卻是立刻尋上劉太公,希望劉太公可以為他們主持公道。
公道啊!劉太公是不想讓一家人鬨起來的,可看看現在的情況,能不鬨嗎?
劉二哥鬨完劉二嫂鬨,劉季防備劉二哥和劉二嫂,事實上到現在為止都證明防備得對。
劉二嫂方才充滿恨意的一句話,劉太公自然不可能錯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劉太公亦不可能將呂雉和剛出生的小孫女置身於危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