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家可歸的人,有心推翻大秦的人。都不約而同都彙集在塢堡之內,劉季不能把人趕走,就隻能看著人不斷增加,塢堡越建越大,幾個山頭都幾乎覆蓋了。
得虧了後頭縣令沒有再死盯著他們,否則要是看到劉季這樣大規模的建房,絕對要第一時間上報朝廷,將劉季他們拿下。
現在劉季手裡的兵馬已經發展到七千,有時候劉季看到那麼多的人,心裡也止不住的發顫!
要說劉季後悔是絕對沒有,但心中不安卻是一定的。
反倒是呂雉一直泰然處之,對於越來越多的人,呂雉更是喜歡聚集婦人,讓墨家的人一並教人讀書寫字。
想要將來有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人,必須要興教育。貴族最引以為傲的正是他們手中握著天下的人才,可是隨著時代的流逝,並不是隻有貴族的人才識字。
隨著家族的沒落,很多人變成了平民,而這些人雖然曾經是貴族,現在也和尋常的百姓沒有兩樣,但是這樣的一些人讀了書識了字,有一些更願意教導同樣的平民讀書識字。
想想後世的教育之發達,呂雉牢牢地記住一件事,如果想管理好天下,必須不能讓人掐住你的脖子。人才是國家的根本,這一點尤其要關注。
其實最後就算到了唐朝,皇帝的威嚴已經算是比現在好的多了,但是依然受製於世族,皇帝一直都是和臣子相爭相鬥,又相互依存,這種畸形的關係永遠都無法改變。
劉季對於這些事並沒有多管,呂雉做得越多,將來隻會對他們越有利。
“縣令如何?”劉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出關鍵所在。
蕭何回答道:“慌張,無措。”
趙旦冷聲地道:“此人不可信。”
指的就是縣令,劉季道:“你們說讓人和縣令提一提我們想要響應大澤鄉起義會有何後果?”
此話落下,眾人都頓住了,也在等著劉季繼續開口,他是有何企圖。
“你們不想看看誰是我們的朋友,誰又是我們的敵人?現在才剛開始,可是剛開始的人,更應該慎重是嗎?你們想讓我起事,想過怎麼對縣令?沛縣落入我們手中之後又該如何發展?”劉季是把他們不願意說破的的事全都說出來,等的是他們的選擇。
其實他們心裡不是沒有想法,隻是太多的話不敢說出口。劉季問出來,一群人麵麵相覷,最終是曹參開了口,“試試,若是朋友最好,若不是也趁早準備。”
便是同意。蕭何也道:“若能有縣令相助自然是好事,若不是,我們也要早做防備。”
有這兩位縣令手下的人開口附議,其他人最是求之不得。趙旦壓抑下心中的激動,他不能太過,越是到了關鍵的時候,越是不能急。
劉季看向蕭何道:“此事我會辦,蕭主吏且當作不知。”
蕭何微微一頓,曹參詫異地看向劉季,劉季道:“曹先生也是。有些事不急於一時。”
話說得意味深長,無論如何,蕭何和曹參都是縣令手下的人。下屬反上,多少都會讓人介懷,所謂的大義滅親,不過都是萬不得已。
“那我們接下來如何行事?”趙旦問起,劉季既然不想讓蕭何和曹參因他而受非議,有何後果想必早就料到。當真要準備起事,劉季想好了?
“我去見見縣令。”劉季開口,一眾人都不同意,“不可。”
劉季去勸縣令一起起事,其實細細想來都不可能,誰都明白這件事成後意味著什麼,縣令要是能心甘情願的接受都是瘋了。
“你們的擔憂我知道,但我非去不可。”劉季是想正麵去麵對縣令,就這一次,僅此一次就好。
“想去就去。”呂雉走了進來,一眾人看到呂雉,都不認為呂雉出現有何不妥,但是呂雉說話的內容讓眾人都懸了心。
“怎麼?若是他連區區一個縣令都對付不了,你們會想追隨他?”呂雉直接問出這一句,一眾人想找一個好的領頭人,又怎麼可能願意接受劉季是個無用的人?
劉季在這個時候亦笑了,“說的是。若我沒有本事,又怎麼值得你們追隨?”
劉季和呂雉都決定了,其他人再有意見,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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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做就去做。劉季第二日便回到沛縣,光明正大的踏入縣衙。
被通輯了幾年,秦始皇駕崩後,秦二世繼位,赦天下,劉季他們的罪行得以被赦,劉季也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
不過劉季現在的重心在塢堡,並無意到處亂晃。劉家的人也覺得塢堡住得更自在,況且劉季為了安全起見,並不願意讓劉太公他們回去。劉太公也喜歡塢堡自在的生活,所以就算劉季他們被赦,劉家的人還是住在塢堡。
村裡的人都知道劉季他們被赦,很是好奇為何劉季一家沒有回來,卻也沒有機會多問。
眼下的劉季其實就算出現在村裡人麵前,也不一定人人能認得出他來。
畢竟之前邋遢的人,現在修繕得齊齊整整,看起來多了幾分斯文貴氣。
劉季來訪,縣令是早有預料,倒也落落大方的見劉季。
“縣令。”劉季被人引入正堂,跟在他身邊的也就樊噲一個人,樊噲顯得心不甘情不願的也朝縣令作一揖,縣令警惕地看著劉季,“你今日來此,來者不善啊!”
“雖然確實如此,不過該做的樣子總是要做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劉季現在的情況早已經不再由他一人說了算。不過,劉季可不想作出一副被逼無奈,趕鴨子上架的樣子,有些事,也是他想做的。
“難為你足夠坦誠。”縣令開口,劉季笑了笑道:“我既然來了,豈有不坦誠的道理。”
來了的人也就明白各自都有何目的,為了自身爭取就看各自的本事。
“知道我手裡有多少人嗎?”劉季這個時候忽然一問,縣令臉色大變的問道:“那明明是呂家的人。”
“若不是告訴你都是呂家的人,你能容我到今日?”劉季當年就和呂雉商量好,絕對不當出頭鳥,有呂家在前麵頂著,也能頂得住,他們隻管在後頭悶聲發大財。
縣令的臉色變得猙獰,“難為呂家竟然願意幫你擔著這個名聲。”
“既然可以互惠互利,何樂而不為?”沒錯,雖然劉季請呂家在前麵頂著,卻也不是白頂的,劉季有發家致富的辦法,從沒有忘記過呂家。
縣令想起這些年被劉季和呂家耍得團團轉,明明是劉季的家業,卻因為劉季不想出頭,也不想引人注目,而將這等家業歸在呂家的頭上,大手筆。
縣令問道:“雷霆也是你的人?”
“這是自然。”如果不是劉季的人,劉季怎麼會願意讓雷霆擔了名聲?
“當年我看到的一千人遠遠不僅僅是那一千人。”縣令被劉季坦然而告之,在那一刻,因為對前程的愛護,因為對呂家的信任,劉季的輕視,卻生生坑了他。
“如果一開始就讓你知道我們有那麼多人,你早就已經上報朝廷。大軍前來,我那點人根本不是對手。”藏著掖著這些年劉季也不容易,終於可以坦然的告訴眼前的人,劉季真誠地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事到如今,不如隨了這天下大義。”
“笑話,你們皆是平民!你以為你們人多就能夠推翻大秦的天下,癡心妄想。”縣令十分不屑,從骨子裡看不起劉季,當然也看不起外麵鬨得沸沸揚揚的起義。
劉季搖了搖頭,“古往今來的確還沒有平民起義推翻王權,凡事總會有第一次,你們對於平民百姓的輕視,總得讓你們付出代價。如此,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人敢輕視我們。”
大澤鄉起義,陳勝吳廣開了先河。在現在的王孫貴胄,貴族的眼中,平民就是他們欺壓的對象,宛如螻蟻,不值一提。
若不是有他們的起義,給這些自視甚高的人重重的一擊,隻怕窮儘一生,這些人都不會把他們這些平民百姓放在眼裡。
“劉季,你以為你是誰?就憑你一個無賴也敢在我的麵前對我說教。不自量力的東西!你敢踏入縣衙,我便讓你有來無回。”縣令的確早就料到縣中不太平,就算沒有人透露過一點信息,這個最不安分的人會是劉季,縣令卻早就提防著。
隨著縣令一聲令下,早就已經得到吩咐守在暗處的人衝出來,將劉季和樊噲團團包圍。
樊噲第一反應是護著劉季在後,劉季卻拍拍他的肩膀,“不著急,不著急。”
樊噲是不知道劉季都有何準備,不過劉季都讓他退後了,他也不能再往前衝。卻是瞪大眼睛看著周圍,但凡其他人有任何異動,他得保護好劉季。
“縣令以為我既然敢來會沒有準備,任由你甕中捉鱉?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吃虧的是你。”劉季來了就是早就做好準備,眼前的縣令能夠和他好好說話也就罷了,但凡有任何的舉動劉季都有應對的辦法。
“你竟然敢威脅我。”縣令又不傻,怎麼會聽不出劉季的威脅之意,正是因為如此更是不滿。
“沒錯,我就是在威脅你。”劉季都做了,怎麼會不敢承認?
沒有底牌的人怎麼敢出現在縣令的麵前,這裡可是縣令的地盤!但凡縣令一聲令下,縣衙中的人立刻一擁而上,到時候劉季雖然學了幾招,難道能夠一打十?
進門之前劉季就料想過縣令有何反應,無非是兩種。一種是熱情歡迎表示配合劉季;另外一種便就是二話不說的將劉季拿下,甚至要置劉季於死地。
若是第一種當然好說,可要是第二種就必須要早做打算,劉季又不是來送死的。
“將人拿下。”縣令卻不信邪,事到如今,他隻相信自己,也堅定要對付劉季。
縣衙中的衙役十幾號人得令立刻就要衝上去。劉季卻揚聲道:“你們最好想清楚,當真要跟著他和天下人作對?大澤鄉起義,陳勝吳廣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你們可知何意?”
“從前當官的都是他們這些人規定的,像我們這種出生卑微的平頭百姓,就算窮儘一生,也永遠很難得到他們正眼相看。可是我們未必不比他們努力,也未必比不上他們能乾,就因為出生不如他們,所以就要永遠屈居於人下,一輩子都不能站起來?”
“陳勝吳廣就是要證明給天下人看,沒有什麼是規定的。我們也更應該證明給天下人看,就算我們的出身不如他們,如果他們不拿我們當人看,我們就能把他們拽下來。”
“這一位縣令對你們如何,想必你們心裡有數,就算你們為他出生入死,他卻不曾正眼看你們一眼。”
劉季這些年當然有仔細的研究過縣令的為人,清楚的知道縣令從來沒有將手下的人當人看。
“在你們看來,我們這些人犯上作亂。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夠把握我們自個兒的命運,不至於在被人隨意的使喚,甚至莫名其妙的丟了性命?”
劉季心裡有數,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一顆不安分的心,如果能有機會掌握自己的命運,不會有人願意放過這個機會。
“休聽他胡言亂語。快點上去將人拿下,我會重重有賞。”縣令聽著劉季蠱惑人心,如何能允許。再次出聲嗬斥,讓他們趕緊上前,一定要將劉季拿下。
劉季送上門,若是縣令都沒辦法將人拿下,更不可能有任何機會抓住劉季。
“夫君。”縣令在催促,可是這樣的一道叫喚聲傳來,讓麵目猙獰的縣令一下子回過神。看到門口的方向呂雉帶著幾個女眷押著一個貴婦人。
一聲夫君,正是出自那位婦人之口,此人正是縣令的夫人。
“縣令以為你的夫人在我手中,你的家人又在何處?不僅僅是你的兒子,還有你的父母。”或許在很多人看來,呂雉既然用這樣的方式逼迫縣令讓他們有些難以接受,但對呂雉來說,能夠用最快的速度解決事情還能夠不見血就是最好的辦法。
縣令瞪大了眼睛,滿目都是不可置信。家中的守衛何等的森嚴,這樣都攔不住劉季和呂雉嗎?
“夫君,父親和母親還有孩子都在他們手中。”縣令夫人麵露難色,哀求的目光望著縣令,希望縣令一定要顧念。
事到如今,除非縣令想要一家都沒了,否則又怎麼還敢一意孤行,非要將劉季置於死地不可。
“我還要提醒縣令一句,這裡裡外外除了你在縣衙中的這些人,四周早就已經被我的人包圍。”劉季在這個時候更是告訴縣令一個事實。獨木難支,劉季發展壯大,一直沒有對外顯露過,為的就是殺得人一個措手不及。
縣令若是明白這一點,安安分分的順應劉季,自然一家安樂。否則的話非要拚個你死我活,劉季既然選擇爭,便不會後退。
呂雉出現在門口,挾持的正是縣令的夫人。誰都清楚,現在的局勢完全就是由劉季一言定論,縣令就算再想和劉季抗衡,他沒有這個資本。
“如你們所願的話,你要如何處置我?各地的起義之士都是直接殺縣令殺郡守。”縣令之所以會恐懼,也不願意將他的命運交到劉季的手中,由劉季做主,就是因為身為朝廷的官員,一個不慎他終是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