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政宗看了一眼犬山賀，淡淡地說道“你錯了，犬山家主，你到現在還沒有認清形勢嗎？人與龍在這個世界上是根本對立的，我們必須要選擇一方，猛鬼眾選擇了龍的道路，我們如果跟他們一樣，那我們也成了他們。”橘政宗高喝，洪鐘般的聲音在本殿裡回蕩，“數千年的經驗告訴了我們，猛鬼眾向往的龍類是惡鬼、是孽障、是一切矛盾的根源、是世界最大的原罪，正是因為有了龍族，混亂和戰爭才無休無止！你們還不明白嗎？”
大殿內再次陷入了一陣沉默。
沉默了良久，依然是犬山家主再次開口。
“這麼多年我們和猛鬼眾保持這樣的關係，也並非隻是單純因為我們不想，而是因為，戰事起之後，鮮血會流成河，我們很可能因此覆滅，或者猛鬼眾覆滅，無論是誰贏了，這場戰鬥的勝利，都是極其慘烈的勝利，是用枯骨堆積而成的勝利。”這些家主其實對於形勢看得還是比較分明的，這麼多年和猛鬼眾保持這樣的關係，很大的原因也是因為不一定打得過
橘政宗說道“如果開啟戰爭的人是罪惡的根源，那我願意來當這個罪惡的根源，戰爭當然會流血，會死人，但是，我們不能因為害怕流血，而放棄戰爭，這件事總要有人做，如果我不做，那就隻能讓我的後人來做，既然如此，我願意當這個罪人，即便，可能會遭受千夫所指，我已經行將就木了，何不再老驥伏櫪一下，用我的枯骨為年輕的孩子們鋪成道路。”
聽到橘政宗如此發言，所有人，即便是有反對的聲音，也是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了。
是的，橘政宗的這番話，太決然，太決絕，太悲壯了。
在這之前蛇歧八家與猛鬼眾的明爭暗鬥不計其數，可從沒有人想過有一天要把猛鬼眾肅清。
就像是月亮一般，總會有陰影的地方，猛鬼眾其實就是蛇岐八家的影子，而殺死影子的最好方法，其實，是殺死自己。
“老爹，是不是因為，黃泉之路？猛鬼眾其實也想發動戰爭了？”一直沒有開口的源稚生，忽然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源稚生的身上。
櫻井家主瞪大眼睛，“黃泉之路？什麼是黃泉之路？”
風魔家主思索了一下，試探著說道“我記得，家族檔案中，對黃泉之路是有記載的，。那是一條沒有光的小徑，蜿蜒入深山，羊腸般曲折，活人能夠從那條路抵達幽冥。因為進化之路極其神秘而艱險，所以猛鬼眾就用‘黃泉之路’來暗指進化的方法。這是禁忌之路，即使能找到那條路，一千個人裡九百九十九個都會走著走著走進永遠出不來的迷宮，唯一意誌最堅定的那人能從萬千路徑中分辨出真實的道路，那是一條救贖之路，相傳走過黃泉之路的人，神會賜予他咆哮世界的力量，而代價就是被剝奪生為人的權力，所謂人的權力，就是變成純血的龍類。”
什麼？
所有人聽到這個答案，都是麵色一變。
即便他們是經曆過了無數大場麵的家主，在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都是震撼得無以複加。
尤其是在看到大家長微微頷首確認之後，更是有種被重石壓在心頭的感覺。
“這正是猛鬼眾想要的，放棄為人，進化為純血之龍，這也是為什麼，我一定要清除掉猛鬼眾的原因。”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宮本家主不願意相信，或者說不願意承認人類真的可以做到這一步，哪怕無限注射那種進化藥劑，也充其量不過是成為死侍，但死侍與龍類，那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裡。”
“不，沒那麼簡單，猛鬼眾認為，他們的技術已經到了隻差一步的階段，而那最後一步，就在神藏所種。”橘政宗說，“猛鬼眾想讓那位神，重臨世間。”
“猛鬼眾瘋了嗎？他們真的以為能夠駕馭神嗎？而且，神已經死了！已經死了！”龍馬家主臉色漲紅，聲音嘶啞，也不知道是在說服彆人還是在說服自己。
橘政宗表情依然平靜，顯然已經是預料到了，在放出這個重磅消息後，這些家主肯定會有一些失態的反應。
橘政宗說道“根據輝夜姬的反饋，這幾年，日本某些研究所莫名其妙湧入了大批資金，而這些資金最終都用於了開發能夠抵達日本海溝的深潛器，而且，輝夜姬追溯了這批資金，發現，這些資金都來自極樂館，也就是猛鬼眾，對方的目的其實已經非常明顯了。”
“我記得，神藏所是天照和月讀的封印之所，那是有封印的，猛鬼眾瘋了嗎？他們怎麼可能打開那扇門呢？”
“這世界上沒有永遠打不開的門，門能鎖得住人，卻卻鎖不住欲念，猛鬼眾蟄伏了這麼多年，其實就是在等待著某一天，打開門的某一天，而這一天，就快要到了，我們能做的，就是在猛鬼眾完成這一違逆天道之舉前，阻止他們，斬斷猛鬼眾的黃泉之路，炸毀神葬所，結束這一切。就是因為猛鬼眾，我們才一刻不敢放鬆劍柄！每一個違逆我們的幫會都有猛鬼眾在背後支持，也是猛鬼眾不斷地教唆那些血統不穩定的孩子，誘惑他們墮落。正是因為有猛鬼眾的存在，我們才不得不嚴密監視每一個血統不穩定的孩子。執法人的刀上沾滿了血汙，因為我們不敢冒險留下任何墮落者！我們擔心他們落入猛鬼眾的手中，我們必須要跟猛鬼眾做一個了斷！””
橘政宗當了大家長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如同一個鄉間善翁一般，沒有什麼脾氣。
這還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他這般強硬的一麵，語氣堅硬得仿佛能擊穿鋼鐵。
決然，悲壯。
這一次，所有人都沉默了，沒有再繼續說話。
“好了，蛇歧八家不是一言堂，戰爭與否也絕不是一言之詞，今天把你們都叫過來，其實就是希望告訴大家我的想法。既然本部專員戰鬥力如此之強，那我們當然可以利用一下，當然，你們的命運自然要握在你們自己手裡，所以”
橘政宗說完，站了起來，拿下了遮在他身後的簾子。
顯然，在會議開始前，橘政宗就已經把簾子準備好了，一直放在這裡。
簾子後麵，是兩麵素白的巨大屏風。
橘政宗站了起來，拿起了一隻黑色的大毛筆，在漆黑的濃墨裡輕輕碾動筆頭，然後左手扶住衣袖，右手在兩個巨大的屏風上揮毫，寫上兩個大字。
左側是殺意凜冽的“戰”，右側是珠圓玉潤的“忍”。
戰與忍。
所有家主都看著橘政宗，橘政宗淡淡地說道“願意賭上性命，陪我這個老骨頭拚一拚的，就在左側屏風寫‘正’字，如果你們覺得這樣太過於冒險，請寫在右側屏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