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薄就死,不要怨旁人,”
薄涼的話還未說完,路今朝的嘴被捂住。
“我知道你不怕死,”蕭鷙冷聲,“不必激我。”
蕭鷙手指骨節修長,掌心有道疤痕,被捂住的刹那,路今朝躲閃不及,嘴唇無可避免的貼到了下。
路今朝頓了頓。
蕭鷙也察覺到了,眼神暗下:“記得麼。”
路今朝眸光閃爍不定。
當然記得。
蕭鷙自幼在掖庭獄長大,無人教導,九歲出來時,連字都不識幾個。
路今朝當時做的很絕,力排眾議,不許任何人教蕭鷙讀書認字,打算把他養成一個連字都不會寫的文盲皇帝。
幾個忠臣急壞了,費儘千辛萬苦,教了蕭鷙如何認字,塞了幾本書。
蕭鷙白日被盯得緊,隻有趁半夜偷偷起床,趴在窗邊,借著窗縫透入的月光,模仿著字帖上的文字,小手指一筆一畫的練習。
但有次,不幸被路今朝逮了個正著。
“本王記得說過,陛下不需要學這些東西,”
深夜,居高臨下的墨發青年,精致的眉眼浸在燭光裡,像一場綺麗的惡夢。
“為什麼不聽,還是忘了。”
蕭鷙慘白著臉,忍著怯意,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路今朝拿過案上火燭,一邊淡淡垂眸,一邊讓他伸出練習寫字的小手。
帶著火焰氣息的滾燙蠟油,一滴滴,落在了稚氣白嫩的掌心。
燙得皮開肉綻,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味道。
“現在,能不能記牢了。”
“能......”
也是個雨天,顫抖的稚氣聲音細如蚊蚋。
如今那聲音褪去青稚,低問他記得麼,路今朝皮笑肉不笑。彆的他認,但這道疤痕能這麼深,多年未好,可不是他的傑作。
是蕭鷙自己發瘋,事後用刀在掌心被燙傷的地方,剜走了小塊肉。
路今朝當時還挺意外。
小小年紀以血明誌,對自己都能狠下心,有前途。
“朕可以原諒你,”
聲音落下,路今朝難以置信地看向麵前的人。
蕭鷙還有聖父屬性?
但他剛掀起眼皮,就對上蕭鷙那雙似笑非笑的黑眸。
“騙你的,”他輕聲。
雨打在寂靜的庭院裡,窗外落花滿地,空氣中彌漫起似有若無的冷香。
怎麼可能原諒。
蕭鷙用了點力,強行讓溫軟的唇,碰了碰他掌心疤痕。
如願以償後,他眼眸被微微染紅了。
他一時安靜了幾分。
路今朝就在這極端的寂靜裡,感受到一種陌生而詭異的危險。
沒等他尋出來源,一隻手就落在了他腰畔。
黑夜裡,他對上蕭鷙那雙堆滿惡意的狹長黑眸。
路今朝衣袍穿的鬆垮。
衣帶隻有細細長長的一條,繡著綠絲竹葉,係得鬆,很好解開。
不是他放浪形骸,喜歡衣衫不整、不修邊幅,而是落獄前,路今朝正在府邸睡覺。
他臥病在床了好幾日,一大早,還處在神智不清的時候,就被蕭鷙的人闖入房間,以雷霆手段帶走,直接扔進了大獄。
以至於路今朝隻穿了件單衣。
薄薄的,很是寬鬆。
立春這日,夜晚寒氣甚重,路今朝本就生了病,掩在衣下的皮膚,如細雪般沒什麼溫度,很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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