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罰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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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三年,三月初五。

籠罩在雨幕的霽朝王宮,臨近夜晚,燈火通明。

路今朝從禦書房內醒來,斜支著頭,看向窗外磅礴大雨,指尖在紫檀木案上扣了扣。

片刻,他眉間露出一點悶鬱。

要路今朝承認任務失敗,在他過往光輝的戰績上,添上灰暗的一筆,是件紮心的事。

何況,任務失敗得不明不白。

路今朝微微垂著睫毛,在眼底灑下一片陰影,起身來到軒窗前。

殿外大雨如注,光影模糊不清。

一個濕漉漉的小身影,穿著墨色王袍,雨中跪在長階底下,身後漫天冰涼雨幕,遠遠瞧著,瘦弱蒼白的隻有豆點大。

路今朝抱著胳膊靠在窗邊,眼神晦暗不明。

是小了幾號的蕭鷙。

乾元三年,蕭鷙十一二歲的時候。

若他沒記錯,眼下是蕭鷙不慎打碎了一盞琉璃燈,被他勒令在外罰跪。

那琉璃燈是周邊小國上貢之物,造型漂亮,一直擺放在禦書房案前。

路今朝在房內批奏疏時,經常點燃此燈。

今夜傍晚,被蕭鷙不小心打碎了。

堂堂一國之君,不慎打碎樣物品,能算什麼事,但路今朝借題發揮,讓小皇帝在殿外大雨裡罰跪,自己在禦書房內倚窗欣賞。

借此,狠狠刷了波小皇帝對他的恨意值。

記憶中,蕭鷙跪到深夜,直到在雨裡暈死過去。

之後感染風寒,連病了數日,

路今朝一襲深紫色閒服,像前世那般,好整以暇倚在窗邊,燈簾中俊美眉目,不鹹不淡轉向跪在雨裡的小身影。

蕭鷙知道他在看。

他已經跪了快一個時辰,渾身濕透,如針落下的雨點砸在頭頂、背脊、指尖,說不出的疼。

三月春寒料峭,雨夜的寒氣讓蕭鷙小臉蒼白無色。

他睫毛低低垂著,左手被燈盞破片劃傷,還淌著血,垂在身側,沾染了幾縷殷紅在墨藍衣袍上。

遠處提燈穿過長廊的宮女太監,好些悄悄朝他望來,露出憐憫之色。

他們在宮裡伺候得久,見過各類主子的脾性,或好或壞。

唯獨這位小陛下,待他們這些下人,是真的好。

登基沒幾年的冷宮皇子,許是在掖庭吃過苦的緣故,身上沒有半點驕奢之氣,性子沉穩溫和,尋常見人都會露出淺淺謙和的笑。莫說貴為皇子,天子,就是尋常人家的小孩,都沒有他懂事乖巧。

何況小陛下生得好看,一張小臉輪廓分明,睫毛烏黑濃長,五官清雋,皮膚冷白,漆黑的眼珠透亮如星。

就是太瘦了。

與他同齡的六殿下蕭燁林,身材圓滾,像個粉雕玉琢的團子,腮邊的肉宛如嬰兒肥。

從頭到腳,寫著‘錦衣玉食’幾個字。

有了對比,加上路今朝這兩年的苛刻刁難,宮人們沒幾個不心疼蕭鷙的。

但心疼歸心疼。

所有人都知道,壓在蕭鷙頭上的,是那位十六歲就被先帝立為輔政大臣的燁王。

前兩帝,說廢就廢了的人物。

大霽朝當今的攝政王。

莫說他們這個宮人,就是朝中大臣,有幾個敢為小皇帝打抱不平。

燁王今夜也不發話,小天子就是跪死在雨裡,都沒人敢為他收屍。

“是我還不夠狠麼,”

路今朝在屋裡反省任務失敗的緣由。

係統小聲道:“其實這種事,我們穿書係統早就習慣了,並將其視為冥冥之力——一股無形可怕的書界法則!一但穿書者在高危位置就位,必然與主角***,少有能逃歸一劫者!”

法則這兩字,路今朝再熟悉不過了。

他淡眸思忖良久,沒什麼情緒地望著雨裡的蕭鷙,直到對方堅持不住,小身體轟然倒下,昏死過去。

失去意識前,蕭鷙對上窗前涼薄的眼眸。

還有一道火急火燎的聲音。

宮牆之外,一道清瘦身影下了馬車,冒著磅礴大雨前來。

“微臣沈京白,請見燁王——”

沈京白,蕭鷙的太傅。

去年殿試前三甲,路今朝欽點的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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