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張宅的時候,水馨有些悶悶不樂。
原因無他——她以為會出點兒什麼要打起來的事故來著。然而並沒有。但是想想也是,如果這些貴婦們擅長用戰鬥來處理事情,也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
但這麼徹底的打醬油,讓她真的挺不習慣,尤其是還有報著惹事的想法來參加宴會的前提。
再於是,水馨怨念的目光就落到了林誠思的身上。
林誠思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自己。
他全程打醬油,做什麼了他?
“這麼無聊,居然讓我避開。”水馨怨念道。
林誠思想起來,確實,讓水馨避開的話,源自於他。於是林誠思繼續做鵪鶉。水馨想了想,卻又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是說,不會就這麼真的偃旗息鼓,認了吧?”
水馨也真是很矛盾。
一方麵,她十分讚同政事堂就在之前,火速頒布的政令(和張煜所說的差不多,也就是額外表示了“現有婚契暫時不變”,但人人都以為這政令會拖一段時間,征求意見給緩衝時間什麼的)。
但在另一方麵,卻又希望那些女子能夠為了婚契而多掙紮一下。
林誠思這下子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
事實上,在張煜開口的時候,在宴席之中,他就已經推演了很多次。
“很難形成規模。”林誠思道,“即使是形成了規模也不要緊。”
“為什麼?”
“因為婚契與民眾無關。”林誠思歎息道,“平民百姓的家中出現先天天目的幾率確實是更小。”隻看超級世家的嫡係都有優秀的先天天目就知道這個了。
“就算平民百姓的家中出現了先天天目,其實哪怕做個吏員,也是比‘高嫁官員’是更好的選擇。更彆說還額外增加女性後天天目了。”
水馨於是也聽懂了。
儒修們,或者說大儒們真正的弱點在於平民百姓。
說得現實一點,修煉資源當然就是最大的弱點。
可平民百姓的女兒,就算是先天天目,進了書院,嫁了高門,又有什麼作用呢?沒有得力的婆家,隻憑著婚契,上頭有個“開枝散葉”、“賢惠”的“女德標準”壓著,下頭做丈夫為了名聲也多半不敢任人唯親……
相比之下,確實是不如自己做官。
哪怕是做個吏員吧,隻要有實權,在規則範圍內,給家中劃拉一些好處,肯定比做官夫人的時候容易,且好歹是自己決定未來,而不是榮辱操於人手。
相信,已經注意到了“直播”、“新戲劇”的大儒們,不可能連這點兒工作都做不到位。
隻要平民百姓確認沒婚契比有婚契強,自己做官比做貴婦人強,那麼。那些“既得利益者”(可能隻有她們自己這麼認為)也就掀不起什麼風浪來了。
鬨得過頭,隻怕自己反而要被千夫所指,還有可能連累家族。
又有多少人能冒這樣的風險?
不過,這麼一來的話……
“之前的事情,說是背後還有個女性的幕後黑手吧,我們也猜應該是隱藏在後宅的貴婦人。”水馨道,“現在看來,就算是繼續在婚契上下手,也沒什麼意義了。她接下來還會做點彆的麼?”
林誠思再次想了想,“如果我是她,我會潛伏。經過那麼些事,可以說都不是按照他們的預計展開的。到了現在,我不相信還能有一個完整的,能鬨成大亂的布局。現在再行動,隻能掀起小風小浪的不說,還更有可能暴露自身。”
林誠思說得有道理。
水馨也不覺得,之前那幾次的事件,是按照對方的預計展開的——當她的天眷是開玩笑的麼?
而政事堂的調查一直都在進行。
所以……
“除非她的上麵還有人,用強硬的手段,逼迫她繼續鬨事。”
“那她的上頭就是腦子有毛病了。”林誠思評價,隨即無語的看了水馨一眼——你這是巴不得鬨出事來嗎?
嫌日子過得太無聊了還是怎樣?
有人主導這一切的話,那樣的人絕對是人才。當然是留得有用之身比較要緊。
“如果有‘上頭不腦殘’的話,那邊想要再出什麼事,基本隻有一種可能。”
“什麼!?”本來已經有點萎靡的水馨,瞬間精神一振。
林誠思無語道,“……之前你們追殺的‘千變’,按照你們的推斷,可能沒有死。而他和那個後宅女子,按照你們的推斷,不是一個勢力。但現在,最有可能幫到他的,難道不正是那個女人嗎?隻要他知道她在明麵上的身份,就是最大的把柄。”
“對哦!”水馨一敲手心。
隨即再次沮喪,“可是,我哪裡知道,他們能怎麼接頭啊?”
林誠思吐槽,“除非你有逆天的運氣能直接碰到,否則還是等彆人來查的好。這種事,我能想到,那個寧朔也好,政事堂的大儒也罷,也能想到。又不是說不知道那樣的可能。”
可水馨哪裡是個“坐得住”的人。
參加了一次“無事發生”的宴會,雖然也算是看了一場戲吧,但水馨隻覺得渾身不對,就想有點事做。運氣什麼的,她從來不擔心這個問題。
“能從什麼線索去查?”
林誠思默默的盯著水馨半晌。
最終無奈道,“女眷外出。”
“……這什麼線索?今天就一大堆女眷外出,來參加張府的宴會。”
“當然不是這種。”林誠思道,“采買性質的外出,尤其是出城的那種。”
“……出城還好說,‘采買性質的外出’,這工作量太大了吧?”
“並不。”林誠思忍不住翻個白眼,“女孩子外出采買很正常,但貴夫人,尤其是有一定身份的貴夫人,出門采買就少見了。尤其是官員的妻子,她們一般是讓人帶著貨品名錄上門的。”
水馨大驚失色,“連采買都不出門,那日子不是過得超級無聊?也不對啊,當初我們上京後的第二樁案子,就是夫人自己出門采買啊。”
“那裡的高門貴婦有多少?明都有多少條向那樣的商鋪街道?”林誠思反問。
水馨終於中止了自己的問問題之路。
顯然,林誠思不是隨便說的,說是可以調查的線索,那就是有可行性的。而這樣的監控調查,顯然需要大量的人手。隻怕以林氏現在在明都剩餘的力量,都做不到麵麵俱到的追查。
水馨沉沉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