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瞞&沒哭&體麵(入V三合一“你不是何默默...)(1 / 2)

十六和四十一 三水小草 20264 字 8個月前

何默默緊張地看向店長, 店長推了一下她的手臂。

推我,這是……什麼意思?

何默默現在特彆希望得有一根定海神針從天而降,能把她定在了原地, 再讓她依靠一下。

上次白叔叔找來的時候何默默也緊張,但是因為身後不遠就是家, 抱著“趕緊逃走也可以”、“回家了讓媽媽來處理”的心態就不會很害怕,可這次不一樣。

劉小萱看看“何姐”再看看這個男的, 就算再傻也大概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再加上晚班的兩個同事都已經到崗準備換班, 現在門店裡是五個人十雙眼睛都看著自己, 何默默想兩眼一閉昏過去。

“我回去跟小宇說了默默的事兒, 他特彆佩服他這個學習好又懂事的姐姐, 上周就鬨著讓我帶他見默默, 今天正好看見你了, 周六下午有時間讓兩個孩子見見怎麼樣?”

何默默四肢僵硬, 大腦飛速運轉,有個孩子,聽起來比自己小, 那就不應該是在家長會上對媽媽“一見鐘情”的“老鄭”, 而是“老林”,公務員,有個年紀小一點的兒子,經常來店裡……所有已知條件都對上了,證明成立。

想明白這個有什麼用呢?這是解決問題的題眼麼?這是次要條件!何默默眨了眨眼, 知道對方是誰了這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對方啊!

“咳!”她看了店長一眼, 店長阿姨兩眼帶笑的看著她, 一副要看著女兒出嫁的表情。

很好,在場所有人都指望不上。

媽媽不是已經拒絕他了嗎?為什麼他還能麵不改色地來呢?各種問題在何默默的腦子裡亂飛, 她艱難地開口說:

“我……周末要帶著默默去看她姥姥。”

姥姥對不起,我周末一定會把媽媽帶去看你的!

姓林的男人穿了一件襯衣,臂彎上掛著一件夾克,他的眉毛顏色很深,鼻子挺高,是何默默對他五官的第一印象。

“你要去見阿姨,那可太好了,說起來我也好多年沒見過阿姨了。”

何默默有生以來第一次希望自己的牙變成鍘刀把舌頭給鍘斷。

店長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你也下班了,衣服也換好了,出去聊吧,彆耽誤我們工作。”

何默默不想走,可她腦子鏽死了,幾乎是被店長聯合劉小萱一起推出了門。

站在店門外,她盯著自己的腳尖,說:“我還有點兒事得先走……”

“啊,是麼?那我開車送你。”

何默默嚇到幾乎要原地跳起來,連忙說:“不、不用。”

中年男人停下腳步,笑著看著她說:“認識這麼多年,你怎麼突然跟我客氣了。”

“我是怕麻煩你。”

“怕麻煩我,何雨,你居然跟我說這種客氣話?你啊,現在跟從前比真是變得太多了。不過也挺好的,成熟穩重是好事,還能給孩子做個好榜樣。”

何默默接不上這句話了,她往直筒電梯的方向走,這位她該叫“伯伯”的男人快步跟了上來。

“讓我送你下樓總可以吧?”

他搶在何默默之前摁下了電梯的下樓鍵。

在電梯旁的每一秒鐘,何默默都覺得比全科目考試的兩天半時間還長。

男人站在她旁邊,感歎似的說:“時間過得真快,默默一轉眼也上高中了,何雨,你有沒有考慮過孩子以後怎麼辦?她現在考個清華北大是肯定沒問題的,但是要是有彆的更好的路,你想讓她試試麼?”

何默默皺了一下眉頭,她不懂這個“林伯伯”總是不停地提起自己。

媽媽把她的幾個追求者都形容得現實到發冷的地步,何默默隻信了一半,她的媽媽這麼好,這幾個人怎麼可能不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她呢?可林伯伯真的一口一句孩子,讓她覺得難以理解,難道他和媽媽在一起就是為了無時無刻開家長研討會嗎?

對方的下一句話像是一道閃電,劈碎了她腦海裡全部的有的沒的。

“何雨,你有沒有想過,讓曉笛……不是,讓默默去找東維呢?”

曉笛,李曉笛,東維,李東維。

從何默默五歲之後,這兩個名字就隻極偶爾地存在於媽媽和姥姥的爭吵聲裡。

她終於抬頭,看著眼前的人。

“林伯伯”神情懇切地說:“何雨你也知道,東維在美國這些年混得不錯,算是熬出頭了,他和她現在的妻子也一直沒有孩子,默默現在這麼優秀,我想他肯定願意想辦法送默默去美國最好的大學……”

“你怎麼知道他混的不錯?你跟他有聯係是麼?”何默默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

“何雨,剛說你成熟了,彆激動啊,我們現在要討論的是孩子的問題,東維當年確實做得不對,現在十多年過去了,默默也被你養大了,也教得實在是很好,你也該讓東維……”

“你閉嘴!”

尖利的嗓音像是從魂魄裡發出的。

何默默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什麼是“默默”優秀所以他願意,這是哪門子的因果關係?難道她這些年的努力都是為了被那個拋棄她的人認可嗎?!

“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是他,是他去了美國之後想拿綠卡才離婚的,是他不要我們的,十多年過去了,十多年過去了我們就要原諒他麼?!是他傷害了我們,為什麼你一副他會施舍我們的態度?!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他的錯他不道歉!他對我們的傷害一直都還存在!你知道這些年我們活得有多痛苦嗎?!每一次,我的每一次的努力,每一次成功,每一次被欣賞,都會被他的‘拋棄’給殺死,什麼都不剩,我連一點美好的東西都沒有辦法留下!這些年我問過自己無數次是我們做的不夠好才會被拋下麼,是不是我、我從出生就做錯了什麼?不然為什麼唯獨我沒有……”

沒有爸爸!

“你以什麼樣的身份說的這種話?啊?!你有什麼資格代替彆人說過去了?沒有,你沒有!你沒有資格替我們規劃未來!沒有資格用這麼一副成功者代言人的語氣說話!”

電梯停在了他們所在的樓層,何默默衝了進去就直接摁了關門鍵。

電梯裡的其他驚惶地看著這個瀕臨崩潰的女人,看著她彎著腰,努力地從好像被塞住的咽喉裡吸入空氣。

何默默知道自己已經哭了,哭得很難看。

這大概是“何雨”在這裡最狼狽最難堪的一天。

如果是媽媽聽見這些話呢?她會怎麼想?

何默默想找個鏡子,她想從這張臉上看到媽媽的表情,那種好像什麼都無所謂,隨時都可以讓人心安的表情。

可站在路邊,停在道旁的車,車窗上映出的是個哭得毫無體麵的女人。

太糟糕了,何默默想,真是太糟糕了,她那麼努力的想成為一個大人,她那麼努力想成為一個最好的人,結果,在這一刻,她還是,什麼都不是。

回家的公交緩緩停下,遮住了她麵前的陽光,何默默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坐上了公交。

今天依然是一個好天氣,何默默坐在陽光下,掏出了自己的本子。

mittee,委員會,Amittee of teacher will…… ”

“啪嚓。”

眼淚落在了本子上。

“sultant……”

她的眼睛沒有停下,她的嘴沒有停下,她的大腦沒有停下。

她的眼淚也沒有停下。

公交車走走停停,她學習從來沒有停下,就像是在走一條不能回頭彆無選擇的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已經成為她的依賴與習慣。

晚上放學的時候,何雨在教室門口又看見了林頌雪,她的手裡拿著一個飯盒。

“飯盒我洗乾淨了,麵條很好吃,謝謝。”

“你喜歡就好。”何雨麵帶微笑,“這是謝謝你昨天幫我。”

林頌雪微微點頭:“我幫你也不是希望你謝我。”

哎喲,這個小姑娘說話總是帶著一種氣派。

下樓的時候林頌雪還是走得不緊不慢,有個男同學“嘭”地一聲扶著欄杆跳過了樓梯的隔層,何雨嚇了一跳,回過神發現林頌雪拉著她的手臂。

“上了高中之後你膽子好像變小了。”

何雨清楚地看見林頌雪說這個話的時候是笑著的。

真不好意思啊,坐個電梯都安分排隊的成年人確實接受能力比較差。

“我剛剛走神了。”

林頌雪鬆開手,轉身繼續往下走,邊走邊說:

“沒關係,我走在你前麵,你不會有事的。”

何雨覺得自己應該找時間看幾部電影,大概就能接受這個小姑娘的做派了。

“今天你不用送我到小區門口了。”往校門口走的時候,“何默默”說,“這麼晚了,彆耽誤你回家。”

林頌雪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回去家裡都沒有人,還不如陪你走一段,可惜你家住的不夠遠,不然和你一起走到天亮,比我回家要好多了。”

何雨的心裡悶了一下,她大概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姑娘能跟默默成了好朋友了,都是骨子裡孤獨的小孩兒。

昨天那個幫林頌雪取車的男孩兒還是在校門口等她。

照舊是那輛很酷的黑色山地車,林頌雪推著車陪著何雨走到人行道上。

何雨試圖尋找話題:“你的自行車挺好看的。”

林頌雪笑了:“我昨天回家的時候想起來我以前騎自行車帶了你一次,結果你第二天告訴我你查交了通法規,上麵說了自行車不能帶人,我們兩個犯了法,你還說想去自首,我說我們年級還小,警察也不會管我們……幸好我都想起來了,不然我今天我騎一輛有後座的車來,你肯定又要說我了。你居然會誇我的自行車好看?何默默你……還學會說話了。”

倆初中小女孩兒聊天的時候聊法律法規?

何雨覺得好笑。

“林頌雪,我誇你車好看你都高興啊。”

林頌雪停在原地,何雨走了兩步才發現,轉頭,看見小姑娘還在笑。

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何默默。”她的語氣好像比平時還要鄭重,“我還以為高中三年都聽不到你叫我名字了。”

在這一瞬間,何雨竟然感到有些愧疚,這個孩子真正想聽到的應該是自己那個女兒叫她的名字吧。

就像當初她們認識的時候一樣,麵無表情的何默默抱著書包,一步步走向她,叫出她的名字,跟她成了朋友。

轉回身去,何雨繼續往前走,仿佛一個害羞的小姑娘。

林頌雪推著自行車追上了她。

回到家的何雨還是笑著的,林頌雪這個小姑娘可真是太可愛了,看著又傲又颯,其實給點兒水就開花了。

何默默臥室的燈是亮著的,門是關著的。

何雨輕輕放下書包,把空飯盒放在飯桌上的時候看見了桌上的吐司麵包。

摸摸肚子,她先喝了一杯水,又拿了一片麵包啃了一口。

在餐桌旁坐了一會兒,女兒還是沒出來,她叼著麵包片她把校服換了下來。

何默默在家裡穿的衣服都是何雨專門買的純棉睡裙,價格不貴,質量很不錯,挑了一件印著吃蘿卜兔子的穿上,何雨在房間裡輕手輕腳地溜達了一圈,女兒還是沒出來。

看看電視,再看看同樣放在客廳角落裡的電腦,何雨坐在了電腦的前麵,戴上了耳機。

網上這些小孩兒天天都能鬨出故事,愛了不愛了,親友了拆夥了,你來我往還挺好玩兒,比很多電視劇有意思多了。

何默默從臥室裡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她今天不僅超額完成了給自己布置的學習任務,還把之前遺留的一些細節都解決了。

察覺到自己身後有人走過,何雨猛地把耳機摘下來,回身去看自己的女兒。

“我……今天電視劇停播,我上你遊戲……就是看看熱鬨。”

“你玩兒就好了。”何默默揉著眼睛說。

何雨看她的樣子,連忙站起來:“怎麼了,眼睛不舒服?”

何默默用手擋住眼睛,說:“好像今天被風吹了,回來一直在看書,就有點累。”

“你彆揉,多大的人了眼睛不舒服就揉,手上都是細菌越揉越不行,我給你拿眼藥水去。”

拿了眼藥水,何雨要給何默默滴,何默默還是用手擋著眼睛:“你彆忙了,我自己來就行了。”

何雨又怎麼會聽這種話,讓女兒在沙發上坐好,她用一隻手加一隻胳膊肘,擋開了何默默的一隻手,看清了她的眼睛。

準確來說,這雙眼睛是何雨的,不過現在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何雨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默默,你眼睛這樣可絕對不是風吹的。”

何默默停下了掙紮的動作,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何雨放下眼藥水,盯著她說:“默默,今天誰欺負你了麼?”

“沒有。”

“沒有?我把你養這麼大,我能不知道你?沒事兒你能把眼睛給哭腫了?”

何默默低著頭不說話。

何雨重重地呼吸了兩下。

“默默,你不能把事兒一個勁兒往你自己心裡塞,你的心也不該是裝這些的,要不這樣,一會兒,啊,現在太晚了,明天早上八點你給你左心阿姨打個電話,先請個假,好好休息兩天,等你心情好一點兒……”

“我不要。”

“默默?”

在中年身體裡的女孩兒站了起來,臉上沒有表情。

“沒有什麼問題,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您不用關心這些,有這個時間玩玩遊戲或者背個單詞不好麼。”

說完她就要往房間裡走,何雨一把拽住了她。

“何默默,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沒有什麼態度,您今天的筆記和作業帶回來了麼?再不做我今天晚上做不完了。”

掙脫了媽媽的手,何默默去拿起書包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關上了。

何雨站在原地,眉頭皺了起來。

從書包裡掏出想要的東西,何默默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給她一點時間,她要編造一個合適且恰當的理由,她不能讓媽媽知道林伯伯說了什麼,她不希望她們的生活中再出現那個人的名字。

客廳裡,何雨又急又氣,怪異的電子音響起,她甚至都不覺得討厭了。

“請注意,倒車。”

“請注意,倒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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