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對孩子還是對成年人來說, 假期總是短暫的。
“五?一”小長假的最後一天,何雨有些戀戀不舍。
雖然她有點坐不起來。
因為前一天玩兒得太多了,顯然這屬於何默默的小身板兒有點兒受不了。
何默默倒是還好, 按時上班去了,走之前還給媽媽留了早飯, 也是一如既往的簡單,就是兩個煎蛋和鍋裡的米粥。
早上九點, 何雨堅持著從臥室轉移到了客廳, 中間順手從餐桌上拿了早飯。
煎蛋上麵沒有淋醬油, 何雨也懶得再走一趟了, 直接一口雞蛋一口粥, 三兩下就吃完了。
於橋西來的時候就看見何雨走兩下就捂一下屁股。
“你這樣兒知道的是出去你玩兒累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坐仙人球兒上了呢。”
何雨瞪了她一眼:“要真有仙人球我先塞你嘴裡給你放放你那一脖子的黑血。”
嘴裡在損著何雨, 於橋西在沙發上坐了之後還拿了個抱枕放在了何雨的身後, 然後她又說:“你叫我來乾嘛呀?就看著你在這而抻著脖子蹩著腳丫子?”
何雨抬手想拍她一下,想想自己的身體狀況,又把手收了回去, 靠在抱枕上說:“彆鬨啊, 我找你是有正經事兒。”
於橋西打了個哈欠:“什麼事兒?除了你們娘兒倆換回來和你又找了個小孩兒在我這兒你就沒什麼正事兒了。”
“誰說的?我不是說了要開店嗎?我呀,今天找你來,就是讓你陪我去看鋪麵。”
“嗯?真的?”
“能有假的嗎?我都跟你說過了,我呀得給默默活出個樣兒來。”
於橋西看看何雨,過了好一會兒, 她笑著說:“行啊, 你想要往好了奔, 有什麼不行的?”
何雨去洗臉刷牙換衣服,於橋西坐在沙發上, 看見了客廳的角落。
上次來她就在餐桌那兒坐著,倒是沒注意到這裡。
看見的那個箱子的時候她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什麼。
它被青春正好的何雨抱在懷裡,她把自己的名字寫在它的身上,她把自己的歲月鍍在它的身上,她抱著它叫它寶兒,彆人叫它“紅雨”,說它跟何雨在一起,它就是何雨的一部分。
最絢麗而耀眼的那一部分。
“雨啊,這、這是?”看著何雨的表情,於橋西就猜到了這吉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是默默那孩子給你找出來了?”
“是。”說完,何雨又想歎氣。
於橋西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她什麼意思?借著要什麼互相理解就逼著你再彈?再唱?”
“沒有,你說什麼呢,默默她是對我以前的事兒感興趣,我也跟她講了講,彈唱什麼的……”何雨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又想起了那個深夜,她對女兒全盤托出了自己因為年少錯誤而長久深陷的痛苦,她的失敗,她的痛苦,快樂與夢想在極短的時間內從內從外被摧毀……也許她還可以再唱歌,也許她偶爾也會在情緒的感染下再寫點兒什麼,可是那個把音樂當成了一切的何雨已經死了,被音樂和她的吉他一起棄屍荒野。
然後女兒哭著對她道歉。
想起來,何雨心裡一陣酸澀,她女兒做錯了什麼呢?是她這個當媽媽的沒用,一把年紀卻承擔不起自己生活曾經的破敗,卻連累著孩子跟自己一起傷心。
於橋西也想歎氣,看了看何雨,她忍住了:“對了,你們換回來那事兒怎麼辦啊?有眉目了嗎?”
何雨看向冰箱,說:“默默說她有想法,就是暫時對我保密。”
“你就讓她自己去折騰?”
“我家默默都說了能行,我肯定得讓她試試呀。”
何雨已經想好了,不管默默想出了一個什麼樣的法子,她都絕不反對,堅決支持,讓女兒哭著跟自己道歉的事兒,這輩子她不想再來一次了。
走出何雨家之前,於橋西看了一眼,以她的身高,她看不見那個裝著吉他的箱子。
可她把目光拔出來,還是費了點兒力氣。
開著車,於橋西說:“雨啊,你倆換了身子這事兒,我一直覺得應該是默默急啊,怎麼總看著你在這兒沒頭蒼蠅似的著急。”
何雨看著手機上自己之前查的門麵出租信息,頭也不抬地說:“她急她也不表現出來,默默她穩著呢,”
“是啊,你家女兒那叫什麼,泰山啥來著……不改色。”
“那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蘇洵的。”
“行啊,何雨你現在長本事了?”
何雨笑了一聲:“沒有,我就是在學校沒事兒看了看他們那個名人名言。”
紅燈的時候,於橋西看了何雨一眼。
“雨啊,你是真變年輕了。”
何雨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抬手摸了一下屬於女兒的臉:“啊?有麼?我哪兒年輕啊,這是默默的麵皮兒嫩。”
於橋西晃了晃腦袋:“你知道啥叫年輕嗎?人還能往好了奔,那就是年輕了,精氣神兒整個都不一樣,你現在還真挺像……”
還沒說完,於橋西愣了一下。
何雨聽得直樂,問她:“我像什麼呀?”
“沒有,我是發現你們母女倆其實挺像的。”
“那肯定的啊,你都說過,默默是我養大的孩子,不像我像誰。”
綠燈亮了,車子啟動,於橋西看著前方。
其實她剛剛想說的不是這個,她是想說她覺得現在的何默默看著像何雨,同樣十六歲的何雨。
BO的門店店長蘭心今天覺得她的“何姐”今天好像不太一樣了。
該怎麼形容這種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