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的時候,她在雜物室舉著炒飯說:“何姐,我怎麼覺得你一副要拚命的勁兒?也不對,反正就是…… 就跟實習轉正了第一天似的。”
實習轉正了第一天?
何默默小心地咬了一口手裡的卷餅,吃完了,她也想明白怎麼應對了。
她笑了一下:“每天都得當新一天過,才能讓自己一直有乾勁兒。”
店長點了點頭:“這話說的對!何姐,下次月度總結我把這句話寫上啊。”
何默默繼續啃卷餅。
這對她來說就是新的一天。
下午下班,何默默坐在了公交車上,她習慣性地拿出記錄了知識點的本子,想了想,她先把幾張她認為不錯的款式圖發給了一月沒來的幾位老顧客,有一位立刻對其中的一件感興趣,何默默說自己可以留一件對方碼數的衣服等對方來試。
忙完這些路已經走了一半,她長出了一口氣,打開了小本子。
開始學習。
回到家,沒一會兒又有人回複了她,她又跟顧客交流了起來。
何雨回家之前,何默默隻剛剛做完一套卷子。
“默默,我今天去看了幾個門麵,有兩個我覺得不錯,走吧,咱們出去吃飯,我跟你細說。”
所謂出去吃飯也沒走遠,還是那家剛開了沒多久的烤魚店。
加上於橋西,她們三個人要了一條三斤多的清江魚。
等飯的時候,何雨抱著女兒的胳膊說:“於橋西她總鼓動我把店開去開發區,我覺得我們商場周圍就挺好的,要什麼都有,是商圈兒,我的老顧客們來也方便。”
坐在她對麵的於橋西很嫌棄地說:“老區這二年人少了多少?你還這兒開店,就那些老破小的門臉兒你在裡頭窩著什麼時候能做大了?再說了,你老顧客怎麼了?你問問你那些老顧客他們去不去開發區逛街?”
何雨說:“開發區的門臉大,也貴呀!對吧默默?”
何默默看看阿姨,看看媽媽,小聲說:“我覺得都有利弊。”
於橋西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說:“反正當務之急是你們得換回來,不然看中了什麼也都租給彆人了,何默默,你媽媽說這個事兒你想辦法,你能不能告訴阿姨,你這個辦法有多大的把握讓你們兩個儘快換回來?”
服務員端上來了一盤芹菜拌花生米,是於橋西點的。
何默默接過媽媽替自己掰開的筷子,說:“一半。”
“一半?”於橋西“嘿”地笑了一下,“那要是不成呢?”
何默默說:“那我就再想彆的辦法。”
“那要是彆的辦法都不成呢?”
“總會有辦法的。”
何雨看於橋西對自己女兒說話的時候步步緊逼,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她踢了於橋西一腳,於橋西沒理她。
“何默默,我問你,要是一直不成呢?總是不成呢?”
何默默的臉上沒有表情,她直視著於橋西的眼睛:“不會的,事情總能解決。”
“是麼?”
於橋西湊近了看著何默默現在這張本屬於何雨的臉,像是一隻盯住了獵物的花豹,她說:“何默默,我說你們一直換不回來,你為什麼不著急呢?”
何雨提了一下嗓門說:“行了!於橋西你把頭縮回去,人家魚上來了!”
端上來的魚下麵加著火,上麵冒著氣,隔開了於橋西逼視的目光。
何雨安慰自己女兒:“沒事兒啊默默,你不用管你阿姨說什麼,你儘管試你的法子,不行咱們就再說。”
“嗯。”過了一秒,何默默又說,“媽媽,謝謝你。”
於橋西一直看著對麵的娘兒倆,烤魚鍋燒開的時候,她在蒸騰的水汽裡跟何默默對上了視線。
那雙眼睛裡很平靜,也很堅定,慢慢移開了,沒有躲閃。
於橋西抓著筷子的手緊了一下。
這一天也是於橋西的女兒來她家的一天,於橋西離婚之後女兒跟了前夫,今年才九歲,學習成績一般,性格也有點軟,於橋西說自己不知道什麼是家,對孩子也一樣,孩子想要什麼她都給買,就是這人當起家長來仿佛閻羅王升堂。
一來二去,她女兒怕她,也喜歡來找她。
於橋西總覺得女兒是為了錢來的,越是這樣,臉上越是不耐煩。
今天,她回了店裡看著在一邊兒跟小宋玩遊戲的女兒,說:“囡囡,你跟媽媽說,要是咱倆把身體換了,你會不會著急換回來?”
女孩兒抬起頭,眨了眨那雙酷似於橋西的眼睛:“媽媽會替我做作業嗎?”
於橋西:“不做。”
“媽媽會替我考試麼?”
“不考。”
“那我能替媽媽坐在這裡當老板和小宋哥哥說話嗎?”
“不能,沒錢讓你花,還有小宋是你叔叔。”
“哦……”
九歲的小女孩兒晃了一下腦袋,說:“那……那還是換回來吧,不對!媽媽你總是胃疼,我們兩個換了身體,你是不是不疼了?”
於橋西的回答是在她女兒的臉上簡單粗暴地揉了好一會兒。
“還記得我胃疼,你這小丫頭怎麼學習沒這麼好的腦子呢?算了,走,媽媽給你買哈根達斯。”
於橋西拉著女兒的手,想起了另一個“孩子”,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裡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