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要給人重任,肯定先讓他心裡受點罪,要是連眼前這些苦頭都吃不了,哪還能挑起大梁啊。”劉三吾一開口,就像個老領導似的說話。
朱壽沒接話,他覺得故意增加難度可不是找到能乾大事人才的好法子。
科舉這製度到現在已經有好幾百年了,它真正乾的活兒,常常不是光挑人才那麼簡單,而是給底層的老百姓留條上升的路。
剛興起那會兒,能念書就是實力的表現,看看整個唐朝,大戶人家的孩子在科舉裡還是占大頭。
這時候,真得誇誇印刷術和造紙術普及的功勞,對傳播知識有多重要,不用多說。
但時代在變,新問題就冒出來了,或者說是科舉去掉豪門大族的殼後,得麵對問題的本質了。
那就是教育資源嚴重的不均衡,明朝那“南北榜案”就是個典型,雖說離事發還有幾年,但這苗頭已經開始顯現了。
如果朱壽記得沒錯,到時候南北榜案的主考官就是劉三吾自己。
“要真這麼簡單就好了。”
朱壽這麼評價。
劉三吾沒反駁,身為天下最大的考場,這兒都這樣了,彆的地方更彆提,說到底還是缺錢鬨的。
劉三吾前麵說的,也就是聽著好聽。
其實最後還是得看考生的卷子,出身哪兒並不影響這個。
“磨練意誌當然好,但受苦本身不值得歌頌,關鍵在於那份堅韌不拔的心。”
朱壽平靜地說。
劉三吾愣了一下,讀了那麼多書的他也不得不承認朱壽這話有幾分道理。
可轉頭就聽見朱壽吩咐旁邊的小廝:“來人,把這裡的墨減掉一半。”
“這是什麼意思?”劉三吾不明白,“難道要用更好的墨?”
“不,對大多數人來說,他們的文章本來就到不了皇帝耳朵裡,囉嗦的話,彆說皇帝,考官看了都頭疼。”
朱壽認真解釋。
“這是要去粗取精。”解縉一聽就懂了朱壽的意思。
“文章的精華不在於長,治國管老百姓的方法也不在於複雜的套路。當官的時候,手裡的資源本來就不寬裕,要是沒規劃,文章裡全是奉承話,不切實際,這樣的人就算有天賦,也不是大明朝需要的官員。”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學生們習慣了以前的規矩,突然改,怕是會有非議。”劉三吾皺眉,他隱約感到這事挺棘手,不過既然是朱壽的安排,估計朱元璋知道了也會讚同的。
“放心,有什麼後果,我來擔。”
朱壽站在那,心裡平靜得很。
劉三吾隻好點頭答應。
八月初六,考官們正式封閉起來,舉行進考場前的宴會,負責這次秋考的學者一個個見過劉三吾。
宴會本是考官們碰頭的地方,接下來的鄉試,尤其是天子眼皮底下的這場考試,容不得出半點錯。
可這次有點不一樣,墨減少了一半的事,大家遲早會知道。
“劉學士,為什麼準備的墨隻剩一半了?”
監考官在宴會上直接問主考官的失誤,情況看來挺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