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當日的一舉一動都覺得害臊,她甚至連書坊都不敢再去,生怕撞見盛令辭徒生尷尬。
但心裡又惦記他的病。
她試圖向洛以鳴打聽,結果發現他除了知道盛令辭生病外再沒有彆的消息。
武定侯鼎盛之家,以洛家在京都的地位確實搭不上話,何況還是世子抱恙這等隱秘的事。
正當她一籌莫展之際,時隔多日不見的顧流風再一次登門。
他進小院時左顧右盼,沒看見洛以鳴後神色輕鬆不少。
“雪兒,五日後是我爹的生辰,你可彆忘記。”顧流風坐在洛回雪旁邊調侃道:“我娘還問我這段時日怎麼沒去府上看她?”
洛回雪正收尾最後的繡樣,聞言停下繡針:“忘不了。替我跟顧夫人賠個罪,讓她彆惱我。這段時日我都在忙這個。等壽宴過後,我一定負荊請罪。”
“她哪裡舍得讓你負荊請罪?”顧流風笑著打趣她。
他起身走到洛回雪身後俯視這麵千裡江山屏風,稱讚道:“氣勢磅礴,栩栩如生,我爹一定喜歡!”
洛回雪聽後扯了個淡笑:“喜歡就好。”
顧流風從懷裡拿出一個檀木嵌雲母雕花首飾盒,放在旁邊的紅木案幾上:“雪兒,這是奇寶閣新出的簪子樣式,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洛回雪放下針線,拿起木盒打開,靛藍色絨布上放了一支鑲珍珠芙蓉赤金簪,珍珠個個圓潤飽滿,有暗光流動,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喜歡的。”洛回雪嘴上說喜歡,眼神卻平靜,她垂眸遮住毫無波瀾的目光,心領神會道:“壽宴那日我會戴上。”
顧流風笑意更重,他盯著洛回雪頭上的古樸的木簪開玩笑道:“你是該好好打扮,整日裡都穿得這樣素淨,簡直浪費傾城之姿。再者,弄得我娘總覺得我虧待你似的。”
他最後半句話說著無心,聽著有意。
洛回雪心裡一涼,他今日過來做樣子的成分居多,而且他大概忘了,她這幾年之所以樸素著裝乃是因為在孝期。
顧流風又拉著洛回雪了兩句有的沒的,兩人對上次的不歡而散閉口不提,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事實上這段時間,顧流風是故意晾著洛回雪。
上次她沒有站在自己這邊,任洛以鳴這個小輩奚落自己,實在是心中惱火。
今日他來的目的之一也是探探洛回雪的態度,發現她一如往常地聽自己的話,心裡的火頓時消了不少。
在顧流風心裡,洛回雪應該無條件向著他,幫襯他。
一盞茶的工夫,顧流風再無話可說,起身準備離開。
“對了。”臨走前他跟洛回雪炫耀:“還記得盛令辭盛世子嗎?”
洛回雪眉心一跳,裝作不經意道:“記得,在畫舫見過,怎麼了?”
她下意識隱瞞自己與盛令辭多次偶遇的事實。
“上元燈節那夜他不是幫了咱們一次麼?這次我爹做整壽,我給武定侯府遞了帖子,你猜怎麼著?”
顧流風語氣裡有一絲難以抑製的激動:“那邊竟然接了貼,還說到時候會赴宴。”
洛回雪的手重新拾起銀針,淡淡道:“是嗎?”
顧流風沒察覺到洛回雪情緒起伏,自顧自道:“那可是武定侯府!”
若是能搭上盛令辭這條線,他以後的仕途定然會一帆風順。
“雪兒,到時候咱們要好好謝謝人家。”顧流風眼裡興奮異常。
洛回雪隨口附和了一句:“聽你的。”
顧流風告辭離開。
等人走遠了,洛回雪對著繡繃出神。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與顧流風變得沒什麼話可聊。
到底是她變了,還是他變了。
轉念間又想到顧流風提到盛令辭的名字,那日,他也會去嗎?
*
五日功夫一晃而過,洛回雪令人將繡好的《群山圖》嵌入屏風,早早放上馬車。
清晨天不亮,流丹扶她起來梳妝打扮。
今天為了配顧流風送到簪子,她特意梳了個繁複的“涵煙芙蓉髻”,珍珠赤金簪斜插入鬢,無需多餘點綴已然熠熠生輝,容光照月,整個屋子都亮堂許多。
洛回雪穿戴好後流丹眼前一亮,“小姐好久沒有這麼精心打扮了,再配身石榴紅的衣裳,今日定會豔壓群芳。”
她對自己小姐的傾城容貌信心十足。
洛回雪在鏡中與流丹對視,微微笑道:“我不是今日的主角,挑身素淨不招眼的衣裳,不失禮便好。”
流丹眼裡有明顯的失望。
半個時辰後,洛回雪帶洛以鳴出門賀壽。
顧府今日門庭若市,大門口嗚嗚泱泱停了一排馬車,還有絡繹不絕的車隊從四麵八方趕來。
洛回雪坐在馬車裡聽見外麵熙熙攘攘一片熱鬨聲,暗歎顧府家大業大。
聽說王尚書近日身體接連抱恙,有風聲說準備告老還鄉,顧父作為戶部二把手,是接替尚書之位的人選之一。
難怪今天來的人多如牛毛,賀壽是假,探聽消息是真。
馬車忽然急停,洛回雪身體前傾,幸好流丹眼疾手快扶住他。
“什麼人在外麵,”流丹沒好氣道:“怎麼不看路?”
洛以鳴率先打開車門鑽出去,下一刻驚喜的聲音響起:“盛大哥!”
洛回雪聞言心猛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