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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原野蹲在地上。他的人生就像一條拋物線,二十歲是他頂點,之後就一直在下墜。每當這樣絕望無助的時刻,他都忍不住給那個永遠沒有回應的空號碼發消息——就像一個安置他軟弱情緒的樹洞,許是他太囉嗦,樹洞打著淩亂的飽嗝。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楊原野詫異地看著那個未讀標誌。
他疑惑地點開那條消息:【易卿塵:阿野我在,我一直都在。】
楊原野一瞬間覺得天旋地轉,這怎麼可能?四年來從沒這樣過。
一雙白色鞋子猝不及防地進入了他的視線。楊原野緩緩地抬起頭:深色鉛筆褲包裹著一對修長的腿,白綢襯衣上染著血紅色汙漬,堆在手肘的袖子皺皺巴巴的,露出半截瑩白的手臂。再往上是張熟悉的臉,冷感的白,兩頰泛著不自然的紅,幾縷劉海微微遮擋在眼前。那人望著他,小心翼翼地衝他笑了一下……
楊原野的心臟驟然麻起來了,一切是那麼突然,身體隻聽從本能支配。他瞪大了眼睛揚著臉,體溫可以感知地攀升,嘴角自動往上。他回給易卿塵一個笑容。
要不是易卿塵沒掩飾住驚訝的表情,楊原野還沒意識到自己泄露了內心,再一想剛剛那條矯情的短信,他尷尬得閉了閉眼睛。
收斂起笑容,楊原野撐著腿想站起來。可蹲了太久腿抽筋,居然一下子沒起來,疼得他怪叫一聲,楊原野此刻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咬著牙又往起站,身子打晃間,一隻手用力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小心。”易卿塵的手很涼。
過了抽筋那勁兒,楊原野終於站穩了,隨即又板起臉,故作嫌棄地問:“你怎麼在這兒?”
扶著他胳膊的那隻手收了回去,丟掉原本冰涼的觸感那刻,楊原野心裡一空。
“我正巧路過,”易卿塵輕聲道,“你……怎麼了?”
“我發錯人了。”
“嗯?什麼?”易卿塵沒反應過來。
楊原野扭頭往急診大廳裡走,兩條大長腿倒騰得飛快,生怕易卿塵再問他什麼問題。
醫院裡人來人往,大半夜來看急診的居然比白天還多,幾夥人在瞎嚷嚷,嘈雜得像個菜市場。楊原野悶頭往前走,易卿塵就小跑兩步跟在身後,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進來。再往前就是樓梯了,易卿塵心想,要不彆再跟著了,好像挺多餘的。
一陣急促沉重的腳步聲忽然從遠處傳來,一個頭上纏著紗布的男人正從樓上往下瘋跑,身後一個大肚渾圓的追了過來,邊追邊叫:“再跑我他媽弄死你!”
易卿塵眼看著那人像一輛火車似地衝過來。還來不及反應,楊原野便猛地轉過身來,一把將他拉過去,死死護在身後。
他的鼻尖碰到楊原野的後頸,他們的距離近到可以聞見楊原野衣服上洗衣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