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058 洗澡(1 / 2)

薄如蟬翼的肉片輕觸熱湯,瞬間變色,奶白的豆腐在湯中浸泡,吸飽了滋味。

易卿塵一抬眼,碗碟裡便落了一顆橘紅色的蝦仁,看起來飽滿彈牙。楊原野正衝著他傻樂。這人這幾天對他特彆殷勤討好。

果然,某人當了幾年人夫,變得會疼人了。

他奶奶的。

易卿塵心中感慨,自己沒趕上好時候,隻能看著彆人的老公流口水。

“哎?我這個爐子有點兒怪聲,你們聽?”姬波指著麵前的小碳鍋,一臉疑惑。

易卿塵湊過去側耳聽了聽,“還真是,湯也不滾了。好像是炭火的問題,我幫你調整調整。”

姬波往後退了退,易卿塵站起身,輕輕撥開銅鍋中間的煙道蓋子,拿一根筷子伸進去,感覺到筷子碰到底下的碳塊兒,發出悶悶的類似爆竹聲音。

易卿塵覺得奇怪,腦袋探過去,通過煙道試圖看清底下的情況。

跟著不大不小的一聲爆鳴,易卿塵忽然眼前一熱,一陣刺痛,身子向後躲閃,卻已經來不及。

痛感加劇,他蹲了下去。

易卿塵聽見其它眾人的驚叫聲,接入聞到一股煤炭的煙味。眼睛很痛,易卿塵下意識地用手去摸眼睛,隻聽姬波厲聲喝道:“千萬彆揉!”

心中一急,易卿塵伸手在麵前亂抓,立刻被一隻手緊緊握住了。眼前一片漆黑,心裡怕得狠,易卿塵緊緊捏著那隻手不放。

“打電話,叫救護車!快!!”楊原野大叫,近在耳側,那隻手也狠狠地握緊了他。

包間內亂作一團。

易卿塵聽到有人從跑進跑出,聽見吳芷靜給急救中心打電話,聽見博博邊哭邊自責,聽見姬波大吼著讓博博冷靜……

完了,他要瞎了。

很快,易卿塵感到一隻手臂伸進自己的膝窩,把他抱了起來。抱著他的人健步如飛,在顛簸中,他驚惶地攬住對方的脖子。

他應該是被放在了救護車的擔架床上,平躺著,他又抬手往前摸,卻摸到了一個白大褂。白大褂冰冷冷的質感很不同,他摸了就知道了。他驚覺,人竟然可以靠觸覺辨彆物品和顏色。

一瞬間,易卿塵差點哭出來。

如果下輩子就這麼摸來摸去,要怎麼生活。

白大褂按著他的頭,扒開眼皮,易卿塵還是什麼也看不見,但能感覺到有液體在衝洗自己的眼睛。

手又再次被抓緊,楊原野焦急的聲音響在耳邊:“就快到醫院了,你感覺怎麼樣?”

易卿塵喉嚨發緊,什麼也說不出來,隻是緊抓著楊原野的手不放。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該是白大褂:“不是很厲害,他不想說話就先彆說。”

聽到這句“不是很厲害”,易卿塵的心稍微穩定一些,隻要不瞎,怎麼都好。

“阿野……”易卿塵聲如蚊吶。

“不怕,我在呢。”楊原野的兩隻手緊緊合著易卿塵的手,他發覺楊原野的手心裡全是汗。

不一會兒,鼻子嗅到醫院特有的味道,移動式擔架下了車,他被推到了急診室。

醫生開始給易卿塵洗眼,塗藥,易卿塵感覺到紗布和膠帶覆在他的眼睛上。

“替他洗過眼了,問題不大,隻是一些熱煤灰,沒有碎片。右眼更嚴重一點兒,不過都沒事兒。”一個中年男醫生跟楊原野介紹著情況。

“我不會失明?”易卿塵緊張地問,“會影響視力嗎?”

醫生見慣大世麵,語氣輕鬆地說:“這不至於。明天應該就能看見了,但是保險起見,回家先休息兩天,不要用眼。”

易卿塵點點頭,籲了口氣,眼前漆黑一片,可是一顆心卻安定了。

“家屬過來,我跟你說說怎麼換藥,回去之後要注意些什麼。”一個女護士衝楊原野招呼道。

易卿塵聽見楊原野湊近他耳邊,安撫著說:“小塵,我跟護士出去一下,你在這兒,博博他們馬上就到了。”

易卿塵點點頭,既然不會瞎,他也不想讓大家為他擔心。

不一會兒,姬波、吳芷靜、博博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診室的安靜,易卿塵感到身前的空氣流動了起來,他被他們圍在中間,噓寒問暖。易卿塵一一答了,努力地對他們擠出幾個微笑,安慰大家彆擔心。

大家見他這樣的狀態,都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你看不見太不方便了,得有個人照顧你,博博,你這幾天就去陪小易住吧。”吳芷靜說道。

“嗯!這全都怪我選的破地方,我對不起你,易老師,我一定將功補過,把你照顧得妥妥帖帖。”博博信誓旦旦,做著個發誓的手勢。

易卿塵剛想答應你的請求,楊原野冷硬的聲音由遠及近:“我自己會照顧他,不用彆人。”

博博委屈巴巴:“小野哥,你生氣了嗎……”

女護士沒注意到某人嚴肅的氣場,笑意晏晏地在一旁指著楊原野說:“這小夥子剛學得可認真了,我這兒也挺忙的,沒時間教兩遍,誰照顧患者誰就學一下護理知識啊,你們自己看,沒問題可以走了。”

易卿塵的胳膊被抓著,被動環住楊原野的脖子,身下一輕,後背和腿窩被兜住抱起來。楊原野一言不發,抱著易卿塵就往外走。

身後傳來姬波的嚷嚷:“這孩子,你說說,都是意外,這跟誰擲什麼氣呢!再說,他腿又沒壞,你牽著他就行了,非抱他乾嘛?喂!”

楊原野直接把他的話當耳旁風。

八月的夜風拂上臉頰,仍是溫暖。易卿塵的額發被風吹起,肋下抱著他的胳膊結實有力,心中的緊張緩解了不少。

“京北出租車歡迎您,請係好安全帶。”一個機械女聲從前方傳來,楊原野抱他上了一輛出租車。

並排坐在後座,易卿塵時不時地碰上楊原野的肩。身旁的氣壓很低,一路沉默。

易卿塵眼前一片漆黑,耳畔隻有交通廣播的聲音。

受不了這樣低沉的氣氛,過了一會兒,易卿塵探出手摸到了楊原野的衣角,輕輕拉了下,問道:“你怎麼了?”

對方不應。

易卿塵的屁股往右挪了挪,離人更近了:“怎麼不理我了?”

半晌,楊原野的大手覆上了他的手,他聽見他暗啞的聲音,似有千斤重:“你要是真的看不見了,我做你的眼睛。”

啊,心跳好大聲。

沒被聽到吧?

“你少咒我,醫生都說了我沒事……”易卿塵邊說邊感覺臉頰在發燒。

某人好像真的很在乎他。

……

許是藥膏裡含有麻藥成分,易卿塵覺得眼睛不那麼痛了,兩個眼珠子麻酥酥的,往外脹著。楊原野把他放在沙發上,不遠處響起熱水壺燒水的輕微嘯聲。

為了開門,他剛剛不得不告訴楊原野他的大門密碼。易卿塵看不見對方的反應,他想解釋兩句,又怕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描越黑。況且,他真不知道怎麼解釋,乾嘛要用楊原野的生日呢。

易卿塵站起身來,嘗試挪動幾步,小腿砰地磕在茶幾一角,疼得他發出一聲悶哼。

“你乾什麼呢?”楊原野的聲音從廚房方向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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