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說些什麼?
虞仙如墜冰窖,這人不是賀深,絕對、絕對不是賀深!
“你是誰?你不是賀深。”
埋在他頸側的人蹭了蹭,反手壓下虞仙反抗的手,問:“賀深,賀深,誰才是賀深?”
臉上被虞仙劃出了血,刺破表皮的聲音像是畫皮撕裂在空中,鐵鏽味開始蔓延。
男人嘶了一聲,摸了摸自己受傷的地方,有些委屈,“仙仙,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呢?”
“你不是、你不是之前還在向我求救嗎?”
虞仙的瞳孔驟縮。
戚野附在他身上,低哄道:“我來救你了啊。”
身上的重量陡然減輕。
虞仙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周圍的空氣濕冷了起來。
現在才是,賀深的到來。
——
賀深放下畫筆,凝視著畫布上鮮活亮麗的漂亮青年,有些無奈的隔空勾了勾上麵的輪廓。
他放下遮蓋布,奇怪的皺起眉。
明明是虞仙惹怒了自己,自己居然還要為這種不出血的懲罰而惴惴不安嗎?
他煩躁的摔斷畫架,撕破那些無用的畫,聽著裡麵的造物向自己的造物主哀嚎求饒,鮮血從那些被撕破的畫布上流出。
很快,一地都是腥臭無比的紅水,宛如人間煉獄。獨留中心一個畫架上,被白布這蓋住的畫靜靜佇立在那裡,像是惡鬼殘暴瘋狂的心中,遺留的寧靜與美好。
他撒了滿心的火,這才來到了虞仙的房間裡。
可是等他剛一抬頭,就看見了自己放在心上心心念念的人,此時此刻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那些話一個不落全進了賀深的耳朵裡。
他直接上前,和戚野打了起來。
在虞仙看不見的地方,戚野歪了歪頭,無聲的衝著賀深道:“他可是,讓我,救救他啊?”
賀深俯衝過來,捏碎了戚野的手腕。
骨頭儘裂的聲音響起,賀深眼神惡狠狠的像是要吃了他,無數刀鋒緊挨著一樣密集的利牙緩緩長出。
下一秒,戚野退了一步,向著賀深揮揮手,將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衝他道:“你來看看。”
在賀深化為一陣黑煙向他襲來時,戚野迅速將門打開。
刺眼的光亮鑽進虞仙眼睛裡,眼裡冒出水,他抬起胳膊遮擋。
門外是空蕩蕩的走廊,什麼也沒有。
但是門上,畫著一個人,那個人被開膛破肚、肢體殘破、骨肉分離,它渾身焦黑。
那是賀深死時的樣子。
就連那雙不能合攏,不甘心的睜著的眼睛,也是一模一樣。
“真可憐啊,被這一切禁錮的你。”戚野道。
賀深掙紮著,最後看了那頭也沒抬的人一眼,消失了。
畫上的賀深,死氣沉沉的眼睛裡,漸漸有了光亮。
他動了動眼珠,卻因為門的角度,再也看不見虞仙的身影。
戚野的臉動了動,變成了賀深的模樣。
他撿起落在地上的畫筆,喃喃自語:“這該是我的東西。”
到了這時,誰是人群中隱藏的惡鬼,已經是一目了然了。
而虞仙,他賭對了。
多虧係統的教導,虞仙在開始懷疑戚野的時候,就聯想到了這人對他奇奇怪怪的情愫。
他知道這些人或許喜歡自己示弱的樣子,便嘗試著在紙上用驚慌失措的語氣求救,但虞仙拖拖拉拉思考許久也模擬不出一個乞求他人憐憫的語氣出來。
於是他動動手指,直接了當的,寫了個救救我。
寫的時候虞仙麵無表情,連一絲波動都沒有,反差起來連係統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虞仙雖然疑惑,但卻沒有管他。直到紙送出去時被賀深當場抓包,他還在思考係統笑的是不是他的大意。
但,戚野,為什麼能進入賀深的領域。
是因為他比賀深強嗎?不,不對。
戚野每次在門外徘徊,不是為了來確認虞仙過得好不好,而是為了在那門上做手腳。
那他,和賀深又是什麼關係?
戚野將還在思考的虞仙帶出屋,手心雖然冰冷但依舊有汗,他甚至在呼吸,呼吸間還有熱氣。
他外表是人。
內裡卻披著人皮的鬼。
虞仙猛然想起吳淮靈那天,對著他說的話,“你就是這裡麵的羊,甚至不知道自己周圍有那披著羊皮的惡狼。”
羊——人。
披著羊皮的惡狼——披著人皮隱藏在人群中的鬼。
戚野揣著那根畫筆,像是找回了丟失已久的寶物。虞仙來不及反應,就感覺他把畫筆塞進自己手裡,朝他道:“你摸摸,這是我刻出來的,和你當初送我的那支畫筆一模一樣。”
係統:【支線劇情觸發,進入過去的時光。】
虞仙睜開眼,太陽撒著光落到湖麵上,水底的錦鯉雀躍的翻起落下。
他能看見了。
虞仙吃驚,手下意識用力,卻不料抓緊了什麼細長的東西。
他拿起來一看,正好是一根紅木的畫筆,筆尖是帶著清香的細毛,根尖有些黑黑的。
此時他正坐在亭子裡,手裡還拿著篆刻刀雕著什麼東西。
許久不曾用眼觀察事物了,虞仙貪婪的注視著一切,等內心的欣喜過去了,這才按捺下激動,觀察起這支筆上正雕到一半的字來。
虞。
虞仙怔愣,手動了動,放下篆刻刀,將畫筆收了起來。
係統:【這裡是鹿山小園,你正在等待賀深下課。】
賀深下課?
虞仙想起了那幾個自稱是賀深學徒的人。
楊夕殺死了前女友隻為了奇怪的祭祀投誠,祭品的不合格,會不會讓他們轉移視線,到賀深身上?
那次自己受傷失去意識後,賀深回來了嗎?
腰突然被人掐了一下,虞仙蹙眉,打開那人的手,轉身,頭一次看見賀深的樣貌。
穿著簡約大方,更加年輕的賀深臉上還有顏料的痕跡,他彎著眼笑了笑,問:“仙仙,腰還是很痛嗎?”
他湊過來,樣子很甜蜜,絲毫不介意虞仙的冷臉,“我親一口就不疼啦。”
虞仙被他親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