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荊棘向內,利刃向你(1 / 2)

這寧安司大得沒邊兒,橫平豎直,布局嚴謹,約每兩座建築間便有一人巡守,她卻不怯。

這寧安司司風嚴謹,卻皆是怕擔責之人,遇事多彙報勝於果斷作為,她隻要裝著熟悉的樣子,沒人會主動來找她麻煩。

果然,她抱著酒壇,搖搖晃晃,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值守並不敢盤問。

她便壯著膽子,跑去同人家搭話,竟然一路問到了司主房間所在。

她想,這要是皇宮,豈不是直殺入皇帝寢殿了?這寧安司,真是嚴謹又不嚴謹。

她望著目的地就在前頭,隻餘百步,愈是靠近,心裡的怒火燒得愈發旺盛。她想,若是師硯在裡頭,這酒壇子便給他腦袋開瓢,若是不在裡頭,便躲在房門後,等他進來,再給他腦瓜子開瓢。

她的肩自後頭被輕輕拍了拍,可自己完全沒聽見任何腳步聲。

一縷恐懼如冰水從後腰間順著背脊,幽幽地慢慢滑上頭頂,頭皮發麻。

她止住了腳步,強行讓自己砰砰亂跳的心鎮定下來,又作著醉眼朦朧狀歪歪斜斜轉過身,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是一抱。

“嘿嘿,溪客姐姐,你回來了嗎?”

她抱著覺著不對,自然了不可能對,看著這裡的人都很敬畏她,不過是隨便喊著嚇唬他們的。

這人卻沒跑。

她抱著壇子,頭往那人懷裡蹭,灑了些落在他衣襟上,他的衣服又硬又涼,硌著她頭疼。

“溪客姐姐,你怎麼變高了。”

她醉醺醺地抬起頭,卻對上一張戴著半邊麵具的臉孔。

那雙深不見底的雙目透過麵具望著她,更加幽暗駭人。對上的瞬間,她的心跳與呼吸都停滯了,仿佛在暗夜裡狩獵,自己卻成了獵物。

她嚇得向後踉蹌了一步。

麵具隻遮住了上半張臉,下半張臉上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從麵具後的眼下蜿蜒至耳後的長長疤痕。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師硯。她按捺不住顫抖的手,隻想拔出青峰劍給他當胸一劍。

可此刻,這樣做並沒有勝算。

“你……是誰啊?我要去找溪客姐姐。”她吞咽下真實的恐懼,添上佯裝的害怕,跌跌撞撞繞過他,便要走。

“都到我門前了,難道不是來找我的?”

他語氣冰冷,捉住了她的手腕,此刻頭還有些暈。

“我不認識你,你放手。”她搖搖頭,假裝著無力地要掙脫他的束縛。

“都有我的骨肉了,還不認識我?”他看穿了她的恐懼。

“你是……師硯?我……我。”她的腦子飛速開轉,思量下一步對策。

“阿驚,你成日裡不是敗壞我的名聲便是敗壞自己的名聲。哪裡有個女俠的樣子。”

這句倒是他的真心話。

“我……我就是想你了。”她兩顆澄亮的眼珠子一轉,順勢撲到他懷裡撒嬌。

師硯猝不及防,心裡五味雜陳,怎麼有種自己把自己綠了的感覺。

“不是來殺我的嗎?”

他並沒有抱住她,而是萬分提防。他看見她頭上依舊簪著那支素銀竹簪,猜到了她的打算。

“我怎麼舍得?”

她依偎在他懷裡,腦袋不住地蹭著他線條流暢的下頜。

“我帶了酒來,溪客姐姐不肯陪我喝,你陪我吧。”她親昵地嬌聲嬌氣道。

“喝完酒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不走,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

她抱緊他的腰不撒手,搖著腦袋蹭著他的衣襟,上頭金屬的裝飾硌得她臉生疼。

“我們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結束?結束了,就不能再開始嗎?你難道不是同我一樣,還愛著彼此嗎?”她仰起臉,略帶著怒氣嬌嗔道。

“那,他呢?”

他心裡添了沒來由的一絲酸氣。

“誰啊?”

“你不是從他那來找我的嗎?”

“我不把他迷暈,怎麼逃得出來呢?他又不是什麼好人。”她一手勾上他的脖頸,踮起腳尖。

“既然不是好人,我便要溪客去把他殺了罷了。”

“他是將軍誒,殺一個將軍,罪過也太大了。你就算是為了我吃醋,也不至於擔這麼大風險吧。”

她染上紅暈的臉說著嬌俏的話,他從未見過她這樣的神情。

“阿驚,你究竟是為了他來殺我,還是為了蕭影來殺我。”這句話,他是為自己而問,故而冰冷又生硬。

“師硯,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殺你,你是司主誒,我做你的司主夫人,不好嗎?”她心裡有些慌,眼神止不住閃動,卻依舊嬌笑著沒有鬆手。

“從眼神,到表情,到身體,到語言,你說的謊,都很爛。”

她果斷鬆開了勾著他脖子的手,止了媚笑,眼神變得冷冽如冰,後退了一步。

“你既發現了,也省得我再同你虛與委蛇,叫我惡心了。”

“從前你若要殺我,我隻有束手就擒的份兒,今時今日,你失了武功,如何要我的命?你不是來白白送死嗎?”

她冷笑著直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洞:“我已經死過兩回,不懼再死一回。我隻知道我若任由你抓走蕭影而不管不顧,我即便活著,亦不會好過。”

“我再問一遍,你是為了蕭影,還是李焉識來殺我。”他聽見她的話語裡隻有那個人,心裡止不住地翻騰。

“我為我自己而殺。”

她將酒壇擲向師硯,拔劍刺來。

她並不是靠著一腔孤勇來的。她盤算過,自己雖然無法運氣,但那些招式都在心裡,不曾丟失。雖然威力大打折扣,隻要速度夠快,反應及時,一樣有機會要他的命。

師硯並未拔劍,而僅僅是閃躲她的攻擊,他心懷顧慮,擔心她看出自己的招式同李焉識的一致。

從前是害怕李焉識是師硯,現在是害怕師硯是李焉識,這兩個噩夢一個比一個可怕。

她的劍準頭很夠,但他運氣連連退卻的步伐亦是叫她追趕不上。她輕躍而起,使出那招一劍破長空,卻飛不起來,長劍落下,連他的毫毛都未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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