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選了一張基礎白色麵具,上麵沒有任何紋飾,光禿禿的像是剛從流水線上拿下來,唯一特彆的地方在於鼻翼右側到臉頰的地方有一顆紅痣,像是被人不小心濺上去的漆料。
言傾看了一圈,最終選了個眯眼笑的粉白麵具,兩側臉頰紅撲撲的,像年畫娃娃一樣,就是看久了莫名有點起雞皮疙瘩。
左洛星本來想選一個和言傾成對的,可惜一直沒找到,正準備隨便選一個時,看到了一張畫著厚重水彩的白底麵具,用筆濃烈的紫色鋪在眼瞼下,淒婉流淚一般,但眉梢上的大片金印卻又添了一絲冷漠,矛盾又和諧。
張文留一一看過幾人選出的麵具,心中掠過一絲淡淡的痕跡,卻還是什麼也沒說。
見幾人選定麵具,張文留後退一步,微微鞠躬:“願玫瑰伴諸位歸來。”
作者有話要說:
被迫加班的眾人:你看起來就挺有空的……
——爬上來說一下今天的更新大概在12點之後,朋友來家裡了招待了一下,大家彆擔心(∩_∩)
第77章 求收留
米諾星。
硝煙彌漫的戰場之上,殘槍斷戟被子彈擦出的火花燒得焦黑,巨大的坑洞還散發著蒸騰熱氣,焦黑的土地千瘡百孔,四處都是熱.武器交戰的痕跡。
“彆再往前了!後撤!”
趙文將前方深入汙染者隊伍的隊友拉回來,沾著血的側臉神色凝重,拽人的十指暴出青筋,將兩名幾乎被激光刀切中的隊友從刀口搶下。
他也沒有想到,會有汙染者軍隊在不驚動星艦巡邏隊的情況下悄然登陸米諾星,導致地麵防守不及,局勢一麵倒地傾向汙染者。
而等到星艦隊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被汙染者的艦隊纏住,無法支援地麵戰鬥,隻能靠米諾星上的軍隊自己解決。
米諾星是圍繞赤海星而設的幾條防線中最重要的據點,一旦被汙染者攻占,對方極有可能借機一舉切斷數條邊防線,整個赤海防線岌岌可危。
趙文心裡清楚這一點,因此即便戰至力竭,也始終沒有後退一步。
“隊長!我還能繼續!”
年紀小一些的男生已經殺紅了眼睛,十指用力攥動,巨大的黑洞將前方數十名汙染者拉進了黑暗無光的冥界之中,永遠無法回來。
但與此同時,他身邊的一名同伴也被粒子槍射中,很快倒下,治愈術落下的光芒還沒來得及覆蓋全身,對方已然呼吸斷絕。
那男生痛吼了一聲,還想繼續上前,卻被一把長刀險險砍在了左側,抬頭看去,隻見一名穿著汙染者軍隊服裝的男人拎著大刀,神色冷厲地向他劈砍而來。
“小袁,回來!”
趙文看見那個男人,臉色頓時一變,有心想把小袁拉回來,卻還是慢了一步。
古樸大刀無情落下——
“小袁!”
趙文目眥欲裂。
“鏗”地一聲錚鳴,是金屬槍管與銀色鋼刃交錯的碰撞聲,擦濺出的火花灼燙了小袁的臉頰。
小袁屏著呼吸、身體僵硬地向下轉動眼珠。
隻見距離他脖頸毫米之遙的地方,古樸大刀被精巧的銀色粒子槍死死架住,刀鋒甚至在槍管上刮出了長長暗灰色劃痕。
“你還要愣多久?”一道綿涼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
那聲音閒涼中又帶著些許不耐的嫌棄,語氣裡的鄙夷幾乎掩飾不住,但在小袁聽來卻如同天籟。
他根本不敢轉動腦袋,甚至連手中神術已經熄滅都不知道,隻呆呆站在原地,咽了咽口水道:“我……我不敢……”
沒等小袁說完,那架住大刀的槍管突兀地動了一下。
大刀幾乎立即下壓半寸,小袁的臉頰甚至能感受到冰冷刀麵傳來的陣陣涼意。
“大、大佬……彆鬆手啊……”
“砰”的一聲槍響,一名試圖偷襲的汙染者睜大著眼睛,眉心一個大洞,難以置信地倒下。
“小袁!”
趙文直到此時才終於趕到,剛才他就是因為看到出了拿大刀的那人之外,還有一個汙染者在暗處準備偷襲,這才驚呼出聲。
他剛準備用出神術,那持刀人眼見事不可為,立即混入身後人群之中,眨眼不見了蹤影。
言傾看了一眼,沒有追上去。
“隊長……”
小袁顫著嗓子、聲音裡帶著哭腔,直到此時才感到後怕。
他也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年,熱血上頭時死亦無懼,冷靜下來才忽然發覺自己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做,怎麼能為了一時意氣隨意輕視自己的生命?
“讓你意氣用事!險些白白送了一條命!”趙文紅著眼睛狠狠地捶了小袁肩膀一拳,這才看向救了小袁一命的長發男人,感激道:“謝謝你救了我們,兄弟怎麼稱呼?”
趙文看著對方臉上的笑臉麵具,隱隱覺得戴麵具這個行為有幾分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不用。叫我……笑臉就好。”
笑臉麵具的聲線十分特彆,微涼中帶著一絲依賴般的黏軟,聽得人心裡格外柔軟。
趙文語氣莫名柔和下來,試探道:“笑臉閣下,如果你沒有同伴的話,要不要加入我們的隊伍……”
趙文見他身邊並沒有隊友,以為是落單的神使,想要將對方邀請進自己的神使隊裡,多一個人多份力量。
但對方還沒有說話,一個金紫水彩麵具的男人持劍從後方走出,姿態冷峻地將笑臉麵具攔在身後,隱隱呈現出守護姿態。
“他有隊伍了。”
金紫水彩麵具冷冷開口,手中銀色長劍還滴著血,周身縈繞著一股猩冷的氣息,看久了不由得讓人心底發冷。
趙文先是被那張視覺衝擊感極強的麵具驚了一下,隨即察覺到金紫麵具話語中的警告,連忙道:“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想交個朋友……”
“他有朋友啦!大叔的好意還是留給其他人吧~”
一個聲調清揚的惡劣女聲在趙文之後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火焰灼燒人體衣料的細微劈啪聲。
趙文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大約十來歲的小女孩帶著一張鬼臉麵具,麵具上兩個惡魔小角微微翹起,如同肆意潑灑的紅色顏料火焰般明烈。
她雖然身材矮小,但稍稍抬手便是一道熊熊燃燒的烈火之牆,硬生生燒出大片無人空地。
而除了小女孩之外,戰場上不知何時多了數個戴麵具的人,他們的動作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殺人的姿態堪稱寫意,輕描淡寫地收割著場上汙染者的性命。
隱隱落於下方的局勢在幾人加入之後,竟然肉眼可見地扭轉,場上眾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被幾人吸引。
趙文視線掠過幾人形製統一的白色作戰服和紅色玫瑰,覺得麵具玫瑰的配置有些眼熟,但還是沒想起來自己在哪裡看過。
是在哪裡看過呢?
“荊棘玫瑰……玫瑰學院?!”
戰場上有人驚叫出聲。
那胸插玫瑰、臉戴麵具的模樣,不正是玫瑰學院的標準配置嗎?
隻不過看麵具下的體型,這幾人看上去還是不過二十歲的少年,還有一個甚至是未成年的小孩,竟然也出現在了邊緣戰場,實在是令人錯愕。
但此時並不是討論玫瑰學院軼事的時機,戰局緊張之下,眾人隻得將全部心力投入到戰鬥中去,隻是目光還是不由自主被這幾個白服玫瑰的少年少女吸引。
那帶著金紫麵具的金發少年,手拿一柄銀色長劍,所到之處見血封喉,殺人手法乾淨利落,招招致命,讓人不由得膽寒。
鬼臉麵具的少女雖然身形矮小,但是神術十分駭人,熊熊烈火燃燒之下,汙染者寸寸成灰,連一片衣角都無法剩下。
藍色機械麵具的蛛絲絞落汙染者腦袋跟切豆腐似的輕易,白色無紋麵具身形穿梭如鬼魅,神出鬼沒間便收割了大量汙染者性命。
最可怕的當屬那個臉頰紅撲撲的笑臉麵具的男人,頂著一張友好可愛的年畫娃娃臉,所過之處落花紛紛,甚至都不用動手,四周已是慘叫聲響成一片。
整個戰場仿佛就是這幾人的神術秀一般,就連汙染者都開始繞著幾人走。
趙文等人抹了一把臉,同樣都是神使,差彆咋就那麼大呢?
因為言傾幾人的到來,P6戰區算是徹底扭轉了局勢,不管這幾人是哪個學院的人,救了他們一命是沒錯的,於是在戰局稍歇之後,趙文主動同幾人握了手。
“趙文,風起小隊的隊長,輔戰,神降領域堅毅之心、微觀控製。”
趙文的介紹十分正式,不僅介紹了小隊名稱,還介紹了自己的神降領域,對幾人可謂是誠意十足。
戴著金紫麵具的左洛星看了一眼明顯不願意帶頭的幾人,主動站出身來同趙文握手:“金紫,玫瑰學院隊伍隊長,暫時沒有領悟核心神術。”
之所以還是說的學院名稱,是因為眾人雖然組成了固定隊,但都沒有領悟核心神術,也就沒有確定正式名稱,並且,左洛星雖然自認隊長,但其實並不擅長指揮隊伍,隻是暫時站出來做主而已。
趙文沒有對隊伍名稱提出疑問,卻在聽到左洛星還沒有領悟核心神術時詫異了一瞬:“你還沒有領悟核心神術?”
沒有領悟核心神術都這麼猛,以後領悟了核心神術還了得?
當然,趙文暫時還不知道左洛星的神術課成績堪稱糟糕,剛剛那一幕完全是體術的功勞。
左洛星點頭。
趙文眼中震驚更甚,但一想到對方是玫瑰學院的學生,又有種理所應當之感。
玫瑰學院之所以在邊緣戰場有那麼大的名聲,不就是因為學院的學生各個不是池中物,一經出現便引起轟動麼?
拋開那些後續的荒唐事不談,玫瑰學院的學生總是能及時出現在邊緣戰場上力挽狂瀾,讓宇聯軍方亦是又愛又恨。
這一次也是,趙文已經所在的P6戰區壓力減輕後,影響迅速擴散到其他戰區。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趙文所在的P6戰區正好是整個米諾星要塞上最為重要的樞紐,玫瑰學院幾人的出現,可以說是幫助了整個米諾星戰區。
到目前為止,趙文已經收到了數個戰區傳來的汙染者撤退提示,心下大大鬆了一口氣,轉頭對左洛星幾人道:
“既是共同抗擊汙染者的同伴,我們也不會以有色眼鏡看人,無論是哪個學院的神使,都是朋友。汙染者軍隊能夠撤退……”
“等等……趙隊,他們似乎沒有撤退!”
趙文的耳機裡突然傳來一個驚恐的呼喊,聲音裡甚至帶著一絲絕望般的崩潰。
與此同時,趙文等人所在的地麵傳來陣陣沉悶震動之聲。
遠遠的,紛揚黃色塵土中,大量戰車和穿著黑色作戰服的汙染者輪廓若隱若現,緩慢逼來。
這規模,簡直比之前還要恐怖!
“星艦隊怎麼會放這麼多汙染者登陸星球!”趙文旁邊的元奇驚呼出聲。
之前沒注意被一隊汙染者侵入還好說,這麼大批的軍隊,而且還是在星戰打起來之後,宇聯是準備放棄米諾星了嗎?
就在眾人驚疑之時,言傾的手環突兀地震動了一下。
言傾看了一眼紛紛將視線投過來的眾人,“額”了一聲,頂著笑臉麵具淡定低頭點開光腦:“不好意思,來了個消息。”
眾人絕倒。
也正是在這時,趙文的耳機裡接到了新的命令:“放棄米諾星,帶著所有人撤退。”
“憑什麼!”
因為太過震驚且憤怒,趙文不由得當場質問出聲。
為了守住米諾星,他們犧牲了那麼多人!
“憑赤海星的白色火焰,重新燃起來了。”長官低沉的聲音在耳機裡響起。
趙文頓時呆滯住:“火海重新燃起了?”
與此同時,言傾不小心點開了光腦上的語音條,一個虛弱中猶帶調笑的男聲在眾人之間響起:
“大美人,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求收留。”
作者有話要說:
既然不能包養,那就被包養吧(計劃通.jpg
謝謝弋弋、星星和32幾位小天使的營養液鴨~比心心( ̄▽ ̄)~*
第78章 隊長
“汙染者已全部進入狩.獵.網內,接應艦船正在赤海星上空盤旋,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靠近到近地高度。”
耳機裡傳來二十戰區軍官儘量沉穩的聲音,但已經能聽出一絲壓抑的興奮。
畢竟是整整十六支大型規模的汙染者軍隊,一想到他們馬上就要堙滅在狩.獵.網內,沒有人能夠平靜。
“不用,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荒蕪焦黑的土地上,栗發蜜眼的男人懷裡抱著一個昏迷的女孩,高挺的鼻梁上沾著灰色的塵埃,側臉被火焰燙出了一小塊灼痕,使得這張過於風流的臉龐多了一絲戰火烽燃的冷冽。
那雙蜜色的眼睛失了慣常的笑意,一絲情緒也無,和他的臉色一樣冰冷。
他聲音冷漠地說完那句話之後,沒有任何動作,身形一閃便消失在星球上。
再度出現時,已經是在星艦的主控室內,周身帶著血火糾纏的冷肅氣息。
“李……李小公子……”
主控室的工作人員不由得驚呼出聲。
儘管早有準備,但看到對方真的一瞬之間穿越數十萬裡的高度,憑空出現到艦船之內,還是不由得嚇了一跳。
“去米諾星。”
李棲梧沒有多說什麼,低頭用尚還乾淨的手指輕輕抹掉女孩臉上不小心沾上的一絲灰塵,語氣冷淡。
“好……好的。”工作人員應得很快。
上麵人已經說了,李小公子在這次狩獵行動中做出了卓越貢獻,讓他們儘管聽從對方吩咐,像對待李將軍一樣對待這位,自然不敢得罪。
李棲梧低著頭,臉色還蒼白著,伸手握住女孩的手,輕輕將頭埋了進去。
他剛從赤海星上下來,周身還攜帶著屬於赤海星獨有的灼熱火息與凝練肅殺血的腥氣,垂眸的樣子看不出是疲憊還是拒絕接近。
工作人員於是不敢詢問對方需不需要去休息室的床上休息的問題,隻默默駕駛著星艦往米諾星趕去。
片刻之後,李棲梧從低頭不語的狀態裡脫離出來,打開光腦掃了一眼。
從上掃到下,大部分都是二十戰區高級軍官們各個角度小心措辭、反複確認的“火種”問題,李棲梧深吸口氣,閉了閉眼,壓下心底升起的巨大煩躁。
他乾脆利落地屏蔽了自軍區發來的各種信息,將列表不斷下拉,終於從一堆或真或假的問候裡找到了他想看的那一個。
【關我什麼事。】
李棲梧心裡煩躁一輕,眉間不由得露出一絲鬆快。
——“大美人,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求收留。”
——“關我什麼事。”
該說不愧是言言麼?明明他不久前才把自己的全部家當轉給了對方,結果卻連一個虛假的關心都得不到。
唉。
他真是太可憐了。
必須找大美人要點安慰。
……
米諾星附近的星艦上,趙文等人作為最後一批登上星艦撤離的人,也終於離米諾星數十萬裡之遙。
他站在舷窗外凝望了片刻,臉上帶著深重的歎息,最終還是轉過頭不再看那一方被汙染者占據的星土。
二十區負責米諾星的長官告訴他,赤海星的火焰已經重新點燃,所以他和米諾星的所有人都沒必要再堅守在防線上,反而要讓汙染者暢通無阻地進入封鎖線內,由赤海星上蔓延開來的骨冷白火親手埋葬這些侵略者。
如果計劃成功,赤海防線甚至還能拓展數十萬公裡,近兩個標準星距,這將是整個宇宙聯盟所轄星海內,防線最長的一個戰區!
趙文當時聽完長官“完美”的狩獵計劃,整個人徹底僵在原地。
所以說,米諾星上那麼多駐紮將士的死亡,隻是這個“狩獵計劃”的一環麼?
為了讓汙染者相信赤海火已熄,不惜以米諾星的無數士兵性命為代價,奮死相抗而後茫然敗走。
從頭到尾,無論是戰死沙場的戰士,還是強製撤退的幸存者,都隻是這個所謂“計劃”中一枚生死已定的棋子,從頭到尾都不明白汙染者為什麼繞過星艦巡邏隊登陸星球,也不明白為什麼以死相守的星球要如此拱手相讓。
他們難道連真相都不配知道麼?
趙文看向窗外閃爍又迷人的明亮恒星,第一次對自己效命的宇聯產生了巨大質疑。
就在趙文心情低落之時,元奇突然站在他旁邊,給了他一個隱秘的手勢。
趙文眉頭一皺,眸中露出一絲疑惑,轉頭向玫瑰學院幾人看去。
“墨色長發、淺金色短發、矮個女孩以及存在感稀薄的少年,這些特征你再仔細想想,是不是很熟悉?”
元奇小聲提醒道。
趙文恍然,驚疑了一瞬:“他們不是玫瑰學院的學生麼?”
“正是因為是玫瑰學院的人,所以你覺得他們是這樣禮貌而友好的人嗎?”
“那現在怎麼辦?”趙文沒想到這幾個人竟然還是宇聯通緝許久的A級罪犯。
那可是僅次於危害全人類的S級的A級通緝犯,做過的壞事罄竹難書,捕捉難度不低於四星,而且幾人前麵還救過幾人,要不是他們,米諾星上死去的人隻多不少。
“總之……不能讓他們下艦。”元奇和警惕地看著幾人,無論如何,不能把人放跑了。
趙文糾結許久,最終咬牙點了點頭。
休息室裡。
“洛洛,你有沒有覺得艦上的人看我們眼神不太對?”十七視線掠過又一個隱晦掃過他們所有人的工作人員,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勁。
“不止,他在清點人數。”林澤突然出聲。
左洛星和小魔女沒那麼敏銳,但見幾人這麼說,不動聲色叫了幾次人過來,發現幾乎每人都會在往屋內掃視一遍。
——他們在反複清點人數,似乎害怕他們有人落單。
可是這是在星艦上,落單又如何?總不可能是擔心他們迷路吧?而且這些人的表情怎麼那麼嚴肅?
“不對勁。”左洛星說。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感受到了。
於是借著和趙文說話的間隙,十七侵入了星艦的航行係統,航行線沒有明顯的偏向痕跡,但另一條軌道上,有一隻星艦正在向他們靠近!
就在這時,主控室內似乎有通訊接入,被正在破解係統的十七截取到。
“趙隊長,有星艦通訊接進來。”
首先傳來的是一個似乎有些熟悉的聲音,又莫名帶了些令人不適的冰冷:“墨魚號星艦,即刻懸停。重複一遍,即刻懸停。做好對接準備,泣雪號即將登艦。”
“那是十六戰區的編號戰艦,隸屬於月成明月將軍麾下,有強製登艦權限。”
一旁的副官小聲介紹道,已是看到了畫麵上傳來的戰艦標誌。
“怎麼回事?怎麼這麼突然?”
一般來說,即便是強製登艦也會提前打聲招呼,不會像現在這樣直接下達指令。
休息室裡,十七的十指翻飛,神色愈發凝重,等到泣雪號的指令下達完,撥弄光屏的動作突兀停止。
“怎麼了?”
“通緝令。我們被發現了。”
左洛星了然:“我們本來就沒怎麼掩蓋過特征。隻是既然沒有見到真麵目,即便是宇聯軍方,也沒理由強製抓捕吧,除非有什麼實質性證據。”
“他們……有證據……”十七語氣遲疑。
“什麼證據?”左洛星疑惑。
“……你們看。”十七將點開光屏一角,將整個通訊視頻界麵放大。
於是,玫瑰學院的幾人,都看到了那個一個自潭山寺以來、許久未見的銀發麵孔。
他穿著一身白色軍裝,銀色長發披散,領口一絲不苟地係到最後一顆,冷淡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唯有一雙血色浸染的紅色瞳孔折射出無情的冰冷。
“他的眼睛怎麼變成紅色了?”小魔女驚呼。
月玄照的頭發眼睛本該都是月光般的皎潔銀色,此刻那雙幽深的眼睛裡卻是一片血紅,身上隱隱的銀光也消失不見,反而透出一種冰冷腥氣。
雙方視頻還在繼續,趙文不由得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不知閣下登艦是為了……”
“追捕A級通緝犯。”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趙文頓時一凜,他剛剛還在猶豫要不要將幾人上報,沒想到軍方直接找上門。
“但是他們都沒有正式露麵……而且還救了米諾星……”
追捕A級通緝犯雖是不擇手段,但是在沒有完全確認對方身份的情況下,普通宇聯公民是享有基本隱私權的,違法追捕是行不通的。
“我就是證據。”那聲音的主人目光似穿透了屏幕,隔著遙遠距離向屏幕前的眾人看來,血色瞳孔冰冷且篤定,“這些人裡,有一個人,月家人永遠不會認錯。”
幾人下意識向言傾看去。
言傾正在撥弄小魔女的金發洋娃娃頭發,感覺到眾人視線,疑惑抬頭。
雙頰粉紅的笑臉麵具跟著仰起臉,配合著主人懷抱洋娃娃的動作,顯出幾分天真稚氣。
“……”
見鬼,這家夥竟然和月家月神有關。
眾人重新將目光投向視頻,卻見對方已然掛斷,顯然是不打算再解釋的意思。
一分鐘後,一座炮火齊全的白色戰艦逐漸接近墨魚號,並且遠遠開始分裂小型戰鬥機呈扇形環繞,擺明了戰鬥姿態。
“不能等下去了,要麼控製星艦,要麼儘快想辦法時間離開,等對方登艦,裡外夾擊之下,根本逃不掉。”
左洛星坐下了決定,右手按上腰間銀劍,氣息頓時變得冷峻起來,麵具眼角下的紫色半菱印紋莫名顯出幾分豔譎。
“打開救生艙門的難度不比搶控製台簡單,與其開著小型救生艙東躲西藏,不如將整座星艦搶下來,勉強能有一戰之力。”
十七立即做出分析。
“好,那就控製星艦。”
就在幾人紛紛做好戰鬥準備之時,泣雪號上,血色瞳孔的月玄照唇角突然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月神大人,錯誤的選擇,是要付出代價的……”
墨魚號內。
“什麼情況?”
墨魚號猛地顫動了一下,像是醉酒一樣不穩地顛簸起來,而艦上眾人亦是不受控製地軟倒下來。
一股籠罩整座星艦的無形之力悄無聲息蔓延開來,眾人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被這力量抽去一般,身體素質一般的甚至已經滿頭大汗地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喘著氣。
“領域力量……”
趙文試圖抵抗,但是他的領域力量遠遠不如對方,並不能強製驅逐對方的領域,隻能和其他人一樣扶牆而立。
休息室內,眾人麵具下的神色亦是驚疑。
“是月玄照的神降領域。”
小魔女咬牙道,她沒有親身體會過月玄照的神降領域,但是看過月玄照施展月上柳梢頭。
隻是那時是靈力的空乏,如今卻是靈力體力雙雙流失,隻怕不過半刻鐘,眾人都要像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喘氣。
而不過十分鐘,月玄照就能領著眾人登上墨魚號,裡外夾擊將他們以通緝犯的身份帶走。
幾人身體逐漸緊繃。
“登艦。”
十分鐘不到的時間,泣雪號已經接近到足夠的距離,月玄照站在控製台前,電子屏幕已經接通了墨魚號的內部係統,艦上監控一一從他眼前掠過。
很快,月玄照便找到了他想看的那張。
不願現身的月神大人正斜靠在沙發上,低垂著頭,尚是墨色的發絲從肩頭垂落,手指撥弄著一隻布偶洋娃娃的金色頭發,看不出還有沒有力氣。
月玄照眼眸幽深片刻,手指陡然一緊,瞳孔中掙紮著閃過一絲銀光,但很快變成冰冷而飽含怨恨的血紅。
月神大人……我會向你證明……隻有我,才是最正確的那個選擇……
泣雪號迅速靠近著墨魚號,眼看著就要接近到足以強製登艦的距離。
就在這時,一道與剛才的冰冷領域截然不同的氣息在星艦周圍強製性升起,霸道驅散了眾人體內脫力虛弱的感覺。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類似於歡欣雀躍的情緒在胸腔裡肆意流淌,仿佛要將所有人感染成喜悅的模樣。
“言言!見到我開心嗎?”
墨魚號休息室裡,突兀出現了一個笑意風流、桃花眼曖昧的俊美男人。
他的鼻子上還沾著灰,右臉頰到下巴的地方有一塊紅色燙傷,看上去很有些狼狽。
但即便如此,一點也不影響此人渾身洋溢的熱情,張開雙臂就向沙發上的言傾撲去——
然後被一柄銀劍冷冷抵住了脖子。
李棲梧側眸看去,金紫麵具遮掩了對方的表情,但是單從這柄銀劍的力度上就足以猜測到主人的認真。
“洛洛,你變了……你以前不這樣的……”
“言傾大人想要抱你,可以。反過來,不行。”
“那言言?”李棲梧期待地眨眨眼睛。
言傾不感興趣地低頭玩娃娃去了。
李棲梧:……
“李棲梧?你來乾什麼?”
泣雪號不知何時侵入了墨魚號的通訊係統,月玄照的聲音直接從廣播中響起。
李棲梧聞聲,一本正經地找了找攝像頭的位置,微笑揮手:“月隊長?欺負一個隊長不在的隊伍有意思嗎?”
聽到“隊長”二字,一旁的小魔女眉頭一豎,剛想說些什麼,就見言傾不知何時重新趴在了左洛星肩膀上,正對著小魔女的笑臉麵具十分可愛:“小七不當隊長的話,以後就由小魔女去和腦殘講道理也不錯哦~”
小魔女腦袋一縮,低頭安靜如雞。
李棲梧:“……”
作者有話要說:
李棲梧:打工,但沒有錢,也沒有愛。
謝謝星星的營養液鴨~抱(づ′▽`)づ
第79章 借我用用
“隊長?”泣雪號的主控室內傳來一聲低笑,“那就看你這隊長,該怎麼護住這一船老弱病殘。”
墨魚號乘載的都是剛剛才從米諾戰場上退下的殘將,且大部分都是斷後的老兵,即便有神術的治療,依舊重傷難愈,比起有備而來的泣雪號,確實是一船老弱病殘。
“那就睜開眼睛好好看著。”李棲梧似乎一點也沒有意識到雙方實力差距,含笑的眉眼始終沒有半分動搖。
“李公子。”
即便是剛才誓死不退的趙文,也不得不承認,墨魚號雖然也是一架軍用戰艦,但艦上大部分人的身體狀態根本不適合駕駛戰鬥機,這意味著單單是遊擊作戰部分,就已經遠遠落後於泣雪號。
“把你的指揮權移交給我。”
李棲梧沒有回頭,正在低頭迅速熟悉這艘戰艦的主控台和火力信息,耳邊是十七儘職儘責的戰備報告。
趙文欲言又止,轉頭看向疑似認識這位李公子的笑臉麵具等人,希望幾人勸一勸這位過於衝動的李家小公子。
誰知笑臉麵具依舊低頭撥弄著金發洋娃娃的蕾絲小裙子;他旁邊的鬼麵小女孩指尖上燃著一束微弱火苗,就在他看過去的那一刹,火苗熄滅,對方肩膀一鬆,似乎很是沮喪,悄悄往笑臉麵具那裡看了一眼之後,又下定決心似地重新燃了一簇火;金紫麵具毋庸置疑地端正身體坐在笑臉麵具旁邊,儘職儘責地充當著一個人形靠枕;機器麵具倒是老老實實做著戰前報告——但是這踏馬都要打起來了,再聽戰前報告,怎麼想怎麼不靠譜啊!!!
對了,最後還有一位紅點麵具的小哥,站在笑臉麵具身後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在站崗,不仔細看趙文甚至不知道星艦上什麼時候上來了這麼一號人。
就……好絕望。
趙文視死如歸地將最高指揮權轉給了這位藝高人膽大的李家小公子——主要是這幾位通緝犯一看就不像要下艦束手就擒的樣子,萬一到時候雙方打起來墨魚號一樣要遭殃,那還不如一開始就賭一把。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些帶著麵具的通A級緝犯們在他們幾乎絕望之時出現在戰場上,救了所有人一命。比起拿米諾星上的駐軍們當棋子誘.捕汙染者的宇聯軍,通緝犯們反而讓趙文更有好感。
李棲梧拿到了戰艦最高指揮權,手指劃過主控台上一排按鈕,毫不猶豫按下了右手邊的熱武蓄能鍵。
趙文眼皮一跳,連忙道:“墨魚號雖然是軍用戰艦,但因為隻是載人回程的緣故,火力配置並不完備,對上泣雪號……很難占上風。”
這其實還是委婉了的說法,實話是一旦對轟起來泣雪號死不死不知道,但是墨魚號是死定了。
趙文本以為這位李家小公子有什麼精妙計謀,沒想到隻是蠻橫地開啟所有熱武攻擊,想也知道事情不可能如此簡單啊!
李棲梧淡淡看了他一眼:“還記得宇聯戰時守則第一條嗎?”
趙文被他那一眼看得額間微汗,不由自主道:“對於長官做下的任何決定,不質疑、無條件執行。”
李棲梧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平穩地切換著通訊頻道,讓各個位置的戰鬥人員在相應的地方待命,聲音清晰,語速快而不亂,讓因為泣雪號的攔截而稍有騷動的戰艦迅速鎮定有序起來。
趙文聽著對方一條條簡短卻精準、乃至是驚豔的指令,臉上神色由尷尬轉為驚訝,難以想象對方目前隻是一個學院學生,卻已經有如此的軍事指揮能力。
他自己在神使學院的時候,連出個學院任務都時常找不到頭緒呢?這就是五大學院的學生實力嗎?
趙文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與他相識的麵具人、或者說是五大學院的年輕通緝犯身上,同為五大的學生,甚至是玫瑰學院出身的幾人,應該也像這位李小公子一樣智慧內斂吧?
隻見那位從一開始便隱隱被幾人擁簇的笑臉麵具在仔細聽了一會兒之後,若有所思地轉向一旁的鬼臉麵具。
趙文作為神使,五感超出常人,輕易聽清了這位神秘的笑臉麵具的聲音:“聽到了嗎?你竟然還想搶隊長!你聽得懂小七在說什麼嗎?”
鬼臉麵具貌似磨了磨牙,聲音晦氣:“說得好像你聽得懂一樣!”
“那我又不想當隊長!”笑臉麵具聲音極為坦然。
他才不當那種有福必須共享、有難還得想方設法不讓大家同當的超級冤大頭。
……她不同意李棲梧當隊長的原因根本不是自己想當好嗎?言傾大笨蛋啊啊啊!!!
鬼臉麵具不磨牙了,反手將笑臉麵具手上的洋娃娃薅了過來,背過身不讓他擼了。
聽到並目睹一切的趙文:……就很高估。
“趙文,你的隊伍裡是不是有一位隱身神術擁有者?神術範圍多大?夠覆蓋一架輕型戰機嗎?”
趙文的思緒被李棲梧冷靜的聲音拉回來,神情恍惚地點了點頭。
“讓你的同伴駕駛一架N5輕型戰機盤旋在泣雪號五公裡處待命,沒有我的命令不要參與戰局。”
“嗯?嗯……好、好的。”
聽到“不參與戰局”幾個字,趙文遲疑了一瞬,但想到戰時守則,還是讓對方進了戰機艙準備。
李棲梧確定眾人各就各位後,稍稍鬆了一口氣,剛想回頭解釋一下自己剛才搶奪指揮權的原因,便看到作為泣雪號主要目標的眾人或坐或躺,姿態要多懶散有多懶散,一副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的樣子。
李棲梧心裡頓時一陣不平衡:“喂?就算是裝的好歹也給我積極點啊?為什麼就我一個人在這裡忙前忙後?我都是為了誰?”
言傾微微偏了偏頭,李棲梧眼裡浮現一絲期待,便見對方緊了緊手裡抱著的人,腦袋一垂很明顯睡覺去了。
李棲梧:“……言言,所有人都可以睡,就你不可以。”
“為什麼……我困了……”
言傾伏在左洛星身上,大概是麵具烙得臉頰難受,被他扭著腦袋蹭起一小塊,露出一部分白皙下巴和一雙潤澤紅唇。
聽到李棲梧的話,下半張臉不太高興地往左洛星肩膀上壓了壓,粉色唇瓣被壓出一點弧度,若隱若現,莫名勾人。
趙文也下意識朝這裡看過來,見到那點隱約紅唇,眼睛不由得頓了頓,還沒來得及細看,便被一雙冷冽眸光牢牢鎖定,仿佛被守護寶物的惡龍盯上一般,汗毛倒立。
“言傾大人,回去再睡可以嗎?”
左洛星垂下眸,將言傾的下巴輕輕抬起,抬手調整了一下麵具的位置。
——那點誘人弧度被麵具重新擋住了。
言傾小聲抱怨:“我不想戴麵具。”
即便是最貼合人體輪廓的極輕型麵具,戴起來依舊會有不便之處。
“就幾天就好,回去我想想辦法。”左洛星記得學院裡似乎有個師姐的神術是致幻,不知道能不能用在麵具上。
言傾還是不大高興,於是看向李棲梧的視線便格外哀怨。
李棲梧:“……”
他狠心無視對方麵具後仿佛凝成實質的視線,目光落在舷窗外無垠的星空,蜜色的眸子漸漸染上點點碎金。
龐大的領域隨著李棲梧眸中碎金的攪弄旋轉緩慢展開,從容、沉穩、極度理性的情緒在萬米範圍內蔓延開來。
眾人因為即將到來的戰鬥而略有躁動的心情在這微涼的領域內漸漸平靜,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晰。
泣雪號內。
“月隊長?”
對方的領域範圍之廣,簡直超乎吳副官的想象,在相隔萬米之遙的泣雪號內,竟然也能感受到那股自神降之主傳來的情緒。
不同的是,墨魚號內感受到的是無與倫比的冷靜,而泣雪號內卻是一種險些無法站直的極度頹喪。
月玄照神色不變,語氣冰冷:“怕什麼?領域最多隻能做到乾擾,最終決定戰局的隻會是戰艦配置和雙方指揮長的強弱。”
吳副官在經過最初的情緒激蕩後,雖然心情依舊有點無法抑製的頹喪,但已經基本能控製住自己,立即認錯:“是我想偏了。”
月玄照沒說話,低頭看了一眼技術人員傳來的敵方戰艦信息,上麵顯示著對方戰艦幾乎蓄能全開,似乎是打算拚死一搏。
吳副官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疑惑道:“對方打算硬拚?不可能吧,墨魚號的信息我們早就摸清楚了,火力裝備嚴重不足,根本不可能和裝配齊全的泣雪號對轟。”
“當然不可能,李棲梧又不是蠢貨。”月玄照說著,手指卻同樣按下了全蓄能鍵。
“月隊長?”吳副官錯愕地看著他,不是說對方不可能這麼傻麼?
“他不蠢,那又如何。無論他想做什麼,火力配置不足是墨魚號避不開的弱點,何必舍近求遠。”月玄照冷漠地說。
吳副官腦海中的一係列你來我往的智鬥頓時儘數崩碎,咳嗽一聲撇開了視線。
墨魚號。
“泣雪號也全蓄能了,我們怎麼辦?”趙文也意識到事情嚴重性,他猜測李棲梧熱武全蓄能另有用意,但對方不按常規套路走,直接武力對轟怎麼辦?
“沒怎麼辦,祈禱墨魚號堅持得久一點。”李棲梧的回答險些讓趙文吐血。
但等了一會兒後,趙文沒有聽到第二個回答,且抬頭一看,李棲梧臉色竟滿是認真。
不是吧大哥?這時候你坑我?
“放心,有我在,墨魚號還是能堅持一會兒的。”似乎是看出了趙文眼中的崩潰,李棲梧很不走心地安慰了一句。
光堅持一會兒有個鬼用啊?時間一到,該掛還是得掛啊!
但李棲梧卻沒再理他,果真一心一意控製戰艦去了,他說得一點沒錯,戰艦上有限的火力填充被他用到了極致。
那一枚枚或大或小、能量形態各異的蓄能炮,總能在最合適的時機以最小的代價發揮出最大作用。
竟真的在泣雪號的攻擊下撐了不短的時間。
“垂死掙紮。”月玄照雖然這麼說著,卻也沒有加大火力輸送的意思,仍然按照自己的節奏控製戰艦火力輸出。
“真是謹慎。”李棲梧唇角勾著笑,額頭卻隱隱滲出汗水。
墨魚號看似損耗不多,但大量的計算和長時間集中的注意力大大消耗了李棲梧的體力,月玄照不肯冒險,著實讓他吃了一番苦頭。
不過,這也說明對方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真正意圖,否則不會如此耐心。
他算了算時間,放開了墨魚號上的炮火總控權,讓火力配置室的技術人員自行判斷發射時機,無視眾人不安的請示,走到言傾麵前蹲下,拉開了唇邊耳麥。
抬眼與其對視,桃花眼笑意一如既往。
“言言,我的‘預言’——雖然隻施展了兩次,但我想你應該學會了?”
這句話的聲音被控製在小範圍內,隻有言傾幾人聽到。
言傾從左洛星肩膀上側首,微微垂眸,卻沒有說話。
“預言”是李棲梧最大的底牌。
因為這個神術,他不得不日日活在宇聯的視線之下,即便去雪曼星度假,身邊也跟著兩個看似同伴,實則監視的宇聯軍人。
與他有著相似神術的另外兩人,一人成了邊緣戰場上人人敬仰的洛衡將軍,卻幾年沒有回一次家;一人因為“隻能窺人隱私”逃過一劫,最終卻進了麵具示人的玫瑰學院。
而能夠複製神術的言傾,已經兩次目睹他施展神術。
左洛星的右手按在了銀龍纏繞的劍柄之上,周身氣息陡然冷冽起來。
小魔女亦是從娃娃身上抬起頭來,尖角鬼麵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魔,直直看向李棲梧。
就連林澤,也微微轉過了身子,站在了一個易於攻擊和保護的角度。
“額……不至於這麼緊張吧。”李棲梧訕訕摸了摸鼻子,“我那神術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啊、我不是說言言不好的意思——言言做什麼都是對的——我是想說,我需要言言用‘預言’做些事情。”
眾人依舊警惕地看著他。
“唉……我真的沒有怪言言的意思,你們如果看到——”李棲梧聲音戛然而止,接著若無其事接了下去,“總之因為洛洛還沒有領悟核心神術的緣故,神術範圍太小,言言需要用‘預言’轉移到泣雪號上。”
李棲梧說著,語氣越來越沮喪,有點懷疑計劃能否順利執行。
“然後呢?”懶洋洋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李棲梧猛地抬頭,驚喜道:“然後迅速施展‘天黑請閉眼’就好啦——言言!你真是太好了嗚嗚嗚!”
言傾嫌棄地推開李棲梧試圖抱過來的雙手,在他二次纏上來之際,一柄銀劍適時橫過,冷卻了李棲梧心頭熱血。
“墨魚號就要撐不住了,言言的‘預言’準備好了嗎?需要我幫忙嗎?”李棲梧期待道。
作為“預言”的擁有者,他對“預言”施展的先決條件可謂無比清楚,對作為實驗對象十分積極。
“不用。你鞋帶鬆了。”言傾冷漠拒絕,還提醒了李棲梧一下。
李棲梧低頭,才想起自己穿的作戰靴,根本沒有鞋帶。
李棲梧:“……你提前說,我也會配合的。”
言傾渾身上下寫滿不屑:“這麼簡單的事情需要什麼配合?”
每次施展都要精心設置騙局的李棲梧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確實……”
他的“預言”施展起來就是這麼簡單、且沒有逼格QAQ
“李隊,還有十分鐘墨魚號就要支持不住了!”耳機裡傳來火力配置室人員焦急的聲音,伴隨著一陣躁亂的按鍵聲。
“知道了,照常輸出。”李棲梧把耳麥掛回去,簡單吩咐了一句。
接著,他看向慢悠悠坐起身、漫不經心撥弄著腰間飾品的言傾,忽然覺得不太放心:“不然我用‘預言’將你送過去,你的‘預言’先留著……”
“那要是計劃失敗?我們往哪兒逃?”言傾慢吞吞出聲。
李棲梧之所以讓他使用“預言”,就是考慮到如果計劃失敗,他能夠用‘預言’直接轉移整個戰艦,遠在泣雪號上的言傾也能讓左洛星直接“召喚”回來。
不過這樣大批量的轉移不穩定性太大,戰艦中途解體都不一定,不到萬不得已,李棲梧也不願意用這個辦法。
李棲梧歎了口氣:“見勢不對直接用召喚回來。”
言傾隨意點點頭。
李棲梧重新按開那個自剛才開始一直沒有下過任何指令的頻道:“在離子炮射.出的瞬間,雷達上會有一瞬間顯示對方備用能源艙的位置,不惜一切代價摧毀它,你隻有一次機會。”
盤旋在泣雪號五千裡位置的輕型戰機等候多時,聞言沒有絲毫遲疑:“保證完成任務。”
而在對方十秒倒數的時候,李棲梧深吸一口氣,對言傾點了點頭。
言傾使用“預言”,瞬間消失在原地。
左洛星下意識伸手,卻隻抓了個空,淺金色的瞳孔微微暗淡,深處潛藏的血紅則輕輕躍動起來。
金紫的水彩麵具上,眼瞼下的深紫色菱形淚痕越發淒豔。
泣雪號。
“墨魚號堅持不了多久了。”吳副官悠然道,語氣帶了點如釋重負。
老實說,對方能堅持這麼久,真的出乎他意料之外,如果不是最後時刻,對方似乎按捺不住火力齊發,吳副官還真不確定泣雪號能不能堅持到對方戰備能源耗儘的那一刻。
月玄照卻沒有說話,反而眉頭微皺。
他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就在他蹙眉思索之際,戰艦上,突然多了一縷不同尋常的氣息。
月玄照猛地抬頭,紅色眼瞳亮得驚人,起身便往主控室外走。
吳副官連忙拉住他:“月隊長!這時候你可不能走!”
主控台的電子屏幕上實時掠過大量信息流,以吳副官的閱讀速度根本無法讀儘,和墨魚號的戰鬥正在最後時刻,他可不敢妄自下令。
月玄照的腳步陡然停下。
對啊……他在做什麼?
他應該站在主控台前,拿下墨魚號,登艦抓捕通緝犯,然後,從那群顯然是政.治鬥爭犧牲品的可憐蟲裡,不容置疑地接走他心愛的月神大人……
月玄照閉上眼睛,卻再沒感受到那股令他魂牽夢縈的氣息。
錯覺嗎……
泣雪號的無人通道裡,墨色長發的男人憑空出現在半空中,落地後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發,扭頭四下看了看,確定四周沒什麼人後,深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如墨幽深。
就像有人拉了燈一樣。
漆黑如夜幕重臨,密不透光的深沉墨色一瞬間潑滅整個世界的光亮。
——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是很可怕的。
“怎麼回事!供電係統出問題了嗎?”
吳副官警惕大喊,得到的卻是係統運轉良好的回答,他皺眉想往外走,身體被一股阻力攔住,然而吳副官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觸覺也受到影響了!
“是我。”月玄照開了口。
但吳副官卻察覺到對方略微急促的呼吸,下意識扶住對方,雖然他也不知道摸到了沒有:“月隊長?您是有幽閉恐懼症嗎?”
月玄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意味不明道:“他來了……”
“誰?誰來了?”
“隻屏蔽了視覺和觸覺,應該是範圍擴大的緣故……他就在這裡,就在這座戰艦上。”
月玄照忽然鬆開了他的手臂,腳步聲穩定而執著地向著某一個方向而去。
吳副官:“不是……月隊長!現在的情況需要你指揮啊!!!”
月隊長沒有理他。
吳副官暗罵了一聲,因為視野一片漆黑的緣故,不僅吳副官無法視物和感知,整個泣雪號都受到了極大影響。
除去自動瞄準的導彈,其餘能量炮都失去了準頭,泣雪號的火力係統一下子陷入混亂之中。
“備用能源艙呢?先把戰艦主力係統接過去,將戰艦改成自動模式頂一會兒。”
吳副官察覺到這黑暗不是普通的光源消失,而是從視覺層麵剝奪了視物能力,觸覺也一樣,根本連自己的存在都感覺不到,如果不是還能聽見,隻怕整個人都要瘋掉。
在這種情況下,他隻好讓技術人員開啟戰艦自動模式,因為即便是依靠經驗,在沒有觸覺的情況下,也根本無法準確操縱戰艦。
而且最要命的是,指揮官還他媽跑了!
“吳、吳副官……備用能源艙——好像不能用了……”
因為看不清情況,戰鬥人員摸索著將係統接過去,然而耳邊卻沒有傳來熟悉的運轉聲,摸索之下,高熱燙傷了手臂,疼痛讓眾人明白,備用能源艙也出了問題!
“……月隊長!”吳副官哭喪著臉,嘗試著往主控室外挪。
泣雪號這般光景,李棲梧自然不會放過機會,集中火力大肆進攻。
雙方情況很快顛倒過來,泣雪號情況捉襟見肘。
不僅如此,在李棲梧的指揮下,墨魚號大大靠近了籠罩在黑暗中的泣雪號,機艙內飛出數架戰鬥機,準備直接登艦!
泣雪號內,沉浸在月神氣息內的月玄照終於察覺到不對,然而在轉身之前,卻被人按住了肩膀。
“咦?來得正好,借我用用?”
作者有話要說:
繼失去視覺與觸覺之後,泣雪號的兄弟姐妹們歡喜(bushi)迎來了失去聽覺的那一刻。
第80章 A級戰備
更粘稠的黑暗浸染了整個泣雪號。
吳副官突然發現,他發不出聲音了。
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無線耳機裡的聲音像是被一隻巨大的怪獸吞掉了一樣,連滋滋電流聲都沒有了。
“月隊長?能聽得到聲音嗎?”
“月隊長,備用能源艙出現問題,無法自動駕駛,現在該怎麼辦?”
“月隊長?你還在嗎?”
儘管吳副官以為自己焦急的聲音隻是徒勞,但事實上作為靈力載體,月玄照的聽覺並沒有被剝奪,甚至隨著言傾的接觸連視覺和觸覺也一並恢複。
但他一個字也沒有說。
一是因為吳副官什麼也聽不到,二是他身後的這個人,身上有著他最熟悉、也最渴望的氣息。
“月神大人……”
月玄照幾乎是喟歎出聲,但他剛想轉頭,下巴到脖頸的地方便被抵上了一根冰冷堅硬的東西,管口還帶著些許未散的熱氣。
“不許動哦……我不想多費力氣。”言傾手中粒子槍不甚強硬地頂了頂,語氣並不激烈,軟綿綿地似乎很好說話。
但月玄照能感覺到,言傾是認真的。
如果他敢亂動一下,即便無法繼續使用靈力,他也會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雖然死在月神大人的能量束下也並不算難以接受,但月玄照還是聽話地一動未動——
和月神大人在一起,哪怕多待一分鐘都是好的。
月玄照的眼底血色愈深,仿佛有漆黑枯樹爬上瞳孔,生根發芽。
言傾站在月玄照身後,並沒有看見他眼睛的變化,但即便看見了他也不關心,隻想迅速完成任務然後摘掉麵具睡一覺。
好在李棲梧的速度也並不慢,在言傾製住月玄照之後沒多久,便領著林澤等人強行登艦,一架架戰鬥機迅速在艙門之間搭起了舷橋,戴著麵具的眾人進入了泣雪號。
趙文在墨魚號內有些擔憂:“就你們幾個人夠嗎?要不再派一個小隊過去吧。”
“趙隊長,你們剛從戰場上下來,就好好休息吧,就他們幾個過去就夠了。”
耳機裡傳來李棲梧猶帶笑意的聲音。
趙文眉頭微皺,卻還是沒有多說什麼,李棲梧離開後,墨魚號的指揮權又回到了他這裡,他必須得安頓好墨魚號上其他人。
隊伍頻道內傳來小魔女疑惑的聲音:“有言傾的神術在,我們幾個就夠了,你為什麼讓出了墨魚號指揮權?”
李棲梧尚在泣雪號外的戰鬥機內,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提醒道:“登艦後首先攻占主控室,等我過去。”
一行人很快登入了泣雪號,在又瞎又聾的士兵們麵前,擁有神術的幾人勢如破竹,很快占領了主控室,小魔女按了按耳麥:“然後呢?”
雖然她很不想讓這個人當隊長,但是不得不說,不用動腦子的感覺確實不賴。
“然後……”李棲梧剛想說什麼,餘光瞥見不遠處一座藍色的戰艦輪廓一閃而過,語氣陡然嚴肅起來,“有戰艦正在靠近,大概是泣雪號的救援——你們情況怎麼樣了?”
小魔女沒有回答,林澤代替她回答了李棲梧的問題:“我們很安全,但左洛星好像出了點問題。”
架駛室內,兩道身影快如閃電,劍影交錯之下,隻能捕捉到一金一紅兩雙冷漠肅殺的眸子。
言傾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隻蘋果,靠在係統控製台的邊沿處,果肉咬得哢嚓作響,在一片金戈聲中格外醒目。
深灰色的眸子清澈而困惑,邊吃蘋果邊看兩人打架,不是很懂這倆人在爭些什麼。
“月神大人是月家的守護神,你不過是月神大人無數信徒中的一個而已,沒什麼特彆的。”
彎月劍柄將銀色長劍架起,月玄照眼中的枯樹已經長成,鑲在血色瞳孔中格外妖異,語氣高傲而不屑。
“可惜的是,言傾大人選擇了我,也選擇了明幽,卻獨獨遺棄了你。”
左洛星從月玄照的話語裡知道,在喀什星的月神祭壇上,言傾引導明幽施展出了“月上柳梢頭”,代表他選擇了明幽作為侍神者,月玄照依然是月家的繼承者,但也隻是繼承人。
雖然不知道這兩種結果是什麼意思,但左洛星感覺得到,月玄照似乎並不在乎誰是月家繼承人,反而對他口中的月神有一種近乎狂熱的親近渴望。
事實上,左洛星更想說的是,言傾從未承認過自己是什麼月神,月玄照很可能認錯了人。但在聽到月玄照的嘲諷後,下意識宣告了自己在言傾心中的地位。
月玄照果然越發激動,瞳孔中的枯樹枝丫瘋狂搖晃,似乎下一刻就要從眼裡生長出來。
“洛洛,回來!”
言傾迅速來到左洛星身邊,將他從月玄照身旁帶走,但即便如此,左洛星依舊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在迅速消失。
綠色的葉子在枯樹上生芽。
就在這時,十七略有些機械的聲音自耳機裡傳來:“有不明戰艦靠近,D級戰備警告,各方注意。”
言傾一把按住了月玄照的肩膀,將那些剛剛發芽的嫩枝重新壓了下去。
月玄照側首看了肩膀一眼,沒有說話。
左洛星收了劍,知道言傾這裡並不需要自己,深吸一口氣問李棲梧安排,走出了控製室。
左洛星走後,月玄照突然開口:“你知道自己是誰,對嗎?”
言傾看了他一眼,深灰色的眸子沒什麼變化,依舊平淡中透著些許百無聊賴,還有閒情空出一隻手咬了口沒吃完的蘋果。
“沉睡的月神大人,是沒辦法喚醒他的武器的。”
月玄照似乎也並不是要等言傾回答,自顧自地說下去,神色怔然地碰了碰隱隱發燙的眼皮。
就在那裡,黑色的枯樹裡,溫養著一朵純白之花的靈魂。
即便從未現於枝頭,但月玄照知道,它就在那裡,每一片花瓣都灼得他眼睛發疼。
“月隊長?你在嗎,月隊長?明幽大人過來了!”
吳副官的聲音鍥而不舍地傳來,好像發現了新情況,他不是無法視物嗎?怎麼知道來人是誰的?
月玄照恍惚了一瞬,才意識到,自己體內的靈力已是所剩無幾,言傾無法維持神術了。
但明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言傾的麵前突然出現了一道幽藍色的光芒,光芒消散後,一個熟悉的人站在他麵前。
銀色的長發與月玄照如出一轍,同色眼眸比月玄照更接近月神的形象,悄無聲息出現在了泣雪號內。
“言傾,係統顯示有人闖進……”十七的聲音在看到明幽時戛然而止,改為通知其他幾人。
“我隻是來帶走我哥哥的。”
明幽看著接連出現在駕駛室的眾人,語氣真摯地開口。
即便有麵具的遮擋,但以明幽對幾人的熟悉,很快認出來人是誰。
兩方人對視了幾秒,沒有說話,誰也沒想到才幾個月的時間,就站到了對立麵。
小魔女最先打破了沉默的氣氛:“他都駕駛戰艦來追殺我們了,你覺得可能嗎?”
沒等明幽反應過來,便率先扔出一道火牆,試圖隔開明幽和月玄照兩人。
“抱歉。”
這句話,明幽是對著言傾說的。
言傾迅速看向月玄照,卻隻抓了個空,明幽也在同時消失在戰艦內。
“怎麼回事?有高階神使在這裡嗎?”小魔女驚愕道,不記得明幽有這種能力。
“是月家的祭壇。”
李棲梧這時才趕到駕駛室,正好看到兩人消失的場景,這才想起來月家祭壇的作用。
月家在很多星球上都設了月壇,除了祭祀祈禱之外,因為其上有月神之力加持的緣故,還有一個召喚的功能。
“因為月家的月神失蹤已久,月壇也是象征意義大過實用,我一時沒……額——”
李棲梧懊惱到一半,突然想起來月家月神的再度現身,他好像看到過?
眾人的目光默默投向言傾。
言傾:……
明幽似乎真的隻是來帶走月玄照的,在兩人從艦上消失後,那架逐漸靠近的戰艦也很快離開,隻剩下立場不明的墨魚號在這片星域遊蕩。
“趙中尉,指教一下?”李棲梧那隱含笑意的熟悉聲音從經由通訊頻道傳到趙文耳中。
剛剛見識過對方用墨魚號抵抗泣雪號的趙文:“……不了,對戰友倒戈相向不是我們的作風。”
火力裝備嚴重不足的墨魚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離開了這片星域。
“原來這就是你讓我們先占主控室的原因?”
小魔女眼見墨魚號走遠,這才知道李棲梧是想讓他們控製泣雪號,以防墨魚號的反水。
“這人怎麼辦?”林澤不知從哪裡抓出來一個續著短短胡茬的中年男人,對方一臉生無可戀地垂著頭。
“吳副官?”李棲梧似乎認識他,問候了一聲。
“李小公子,你怎麼能和宇聯的A級通緝犯同流合汙?”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吳副官終於憤憤抬頭,語氣極為痛心。
李棲梧“啊”了一聲,語氣淡定道:“因為我也是通緝犯啊!”
“你不是被——”吳副官說到一半,謹慎住嘴,目光警惕地看向其他人,但表情頗有些焦急地看向李棲梧。
李棲梧原本是通緝令上的一員,但由於他本身的特殊性加上李將軍的極力擔保,宇聯最終還是將他撤出了通緝名單。
早在離開喀什星之前,他就已經不是通緝犯了。
李棲梧應該早就知道了啊!
關於這一點,眾人其實也隱隱有所察覺,不由得同樣轉頭看向李棲梧。
李棲梧臉上笑容不變,語氣真摯:“當然是因為……我又重新上去了啊!”
“什麼?”吳副官瞪大了眼睛。
也是在這時,十七緩緩念出了他剛剛截獲到的消息:“通緝名單更新:李棲梧,城八百主戰神使,神術——‘轉移’、‘誠實的謊言’等,失蹤地點:赤海星……哥,你從赤海星就開始被通緝了啊?”
“是嗎?我以為從米諾星開始的呢。”李棲梧無所謂地接話道。
吳副官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泣雪號在眾人複雜的眼神中平滑駛向玫瑰學院指定的蟲洞。
熟悉的星港出現在眾人麵前,工作人員拿著玫瑰,將泣雪號上的不相乾人士禮貌而不失強硬地送出了港口。
而李棲梧,則得到了玫瑰學院的邀請函。
無需強迫,李棲梧笑容滿麵地跟著眾人進了玫瑰學院。
“李棲梧,你究竟做了什麼?”小魔女忍不住問道。
“嗯……你們很快就知道了。”李棲梧看了一眼眾人臉上的麵具,意味深長。
兩天後。
玫瑰學院的彆墅裡,多出了一個帶著鳳羽麵具的人。
“李棲梧……你怎麼會有這張麵具?”
左洛星驚訝道,他還記得,徹底進入玫瑰學院的第一天,懸在半空中的影像上,那個死於戰火中的08級學生,就是戴的這張麵具。
他還記得他的名字——薑鳳眠。
“嗯……一點點巧合。”李棲梧摘下麵具,將其重新放回桌麵上。
那是一張紋飾精美的銀灰色麵具,眼周和臉頰蔓延著神秘而古老的鐵鉛色花紋,唯獨眼尾的地方點綴著柔軟長羽,就像是厚重鉛雲裡飛起的一隻雪色大鳥,格外輕盈。
言傾倒是多看了他一眼。
不為彆的,而是他身後那隻火紅的鳳凰,不知何時變得通身雪白,翅膀上燃起的火焰卻更加令人心驚了。
赤海星上。
白色火焰如柔軟白雲一般覆蓋了整個星球,將其變成了一座另一種程度上的死星,普通人根本連踏足都不可能。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無法進來。
一個年輕的男人穿著黑色的軍裝製服,附身摸索片刻,皺眉起身。
火種,不見了。
“少陽!該走了!赫連將軍可不喜歡等人。”
半空中傳來同伴的呼喊聲,旬少陽再度回頭看了一眼綿延無儘的白色火焰,眸中流露出一絲不甘。
如果有這不死不滅之火,彤彤說不定也可以複活。
李棲梧……運氣真是不錯。
“少陽?”同伴再次催促,“你想試試赫連將軍的神術嗎?”
“來了。”旬少陽抓住了同伴扔下的舷梯,不再去看下方火海。
拿走了也好,進了赫連宇的通緝名單,可不是那麼容易出來的。
玫瑰學院。
李棲梧向眾人簡單解釋了一下麵具的由來:“……麵具被齊霜、或者說他背後的人稍加改造,融合了薑學長火焰的特殊力量,被用當做防具戴在了茶茶臉上,我的喚神和薑學長似乎有所聯係,麵具自動落在了我手上,並且……引起了一點特殊變化。”
李棲梧身後喚神隱現,不是普通的類人喚神,而是一隻無比美麗的白色鳳凰,鳳首高貴睥睨,長長的尾羽如銀河灑落,翅膀邊緣火焰搖曳,虛幻而華麗。
“茶茶呢?”十七顯然知道兩人關係,第一時間詢問茶茶安危。
“你回去就能看到她了。”李棲梧說。
十七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然後才意識到:“在優學姐那裡?也對……學姐的能力是複原——也不對啊!你什麼時候和玫瑰學院勾結在一起的?”
“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嘛。院長是個好人呐。”李棲梧感慨道。
事實上,在登陸米諾星之前,他意外收到了玫瑰學院院長的邀請,對方還表示可以好好安置茶茶的位置,並且提到了優玲瓏。
李棲梧原本隻是聽說過這個學院,還有些猶豫,但院長很不要臉地將言傾拉出來當門麵,並且……
他也不想再把茶茶放在宇聯監視下。
“所以,以後你也要和我們一起訓練?”小魔女抓住了重點。
“準確地說,是作為隊長和你們一起訓練。”李棲梧慢悠悠補充道。
“嗬!我可不承認。”小魔女冷哼反駁。
“你反對沒關係,言言同意就行了。”李棲梧伸手攬向正在吃蛋糕的言傾,被左洛星默默盯住,淡定收回手:“你說是吧,言言?還是言言想當隊長?如果是言言的話,我沒有意見哦!”
言傾低頭舔掉了叉子上剩餘的奶油,聞言眼睛都沒眨一下:“小七做隊長。”
小魔女哼了一聲,不屑地移開視線,卻沒再說些什麼。
剩下幾人對此毫無異議。
左洛星硬著頭皮暫代隊長出麵交涉之後,對這項類似貴族社交的活動毫不感冒;十七早就和李棲梧配合慣了,本來就拿他當指揮看;林澤更不用說,用從頭到尾的沉默表示了自己的不合適。
於是李棲梧的隊長之位就這麼定下來了。
一同定下來的還有小隊名稱——夜行者小隊。
事實上這是美化後的名字,在此之前,言傾的“麵具小隊”得到了幾乎全票讚同,是作為隊長的李棲梧勉強從盲從中清醒過來,冷靜指出名稱是為了更好區分各隊輔戰特點,像這樣和神術毫無關聯的名字,就算經由的是玫瑰學院的特殊渠道,也是不會被宇聯官方通過的。
眾人於是苦思冥想,終於從“麵具小隊”和幾人的神術特點中總結出了一個共同點:見不得光。
言傾的“天黑請閉眼”,林澤神出鬼沒的“失落神矛的饋贈”,李棲梧的“誠實的謊言”……勉勉強強算是符合標準。
就這樣還反複修改提交了三次才被通過,眾人險些放棄申請。
小隊名稱通過申請後,玫瑰學院也很快收到了消息,眾人於是開始了新一輪的訓練。
而有了隊長之後,整個訓練模式與之前有了很大變化,除了單人訓練之外,還增加了眾多以團隊為單位的大型模擬訓練,訓練場地極為刺激,就是之前學院考的死星。
六個月後。
極寒死星上。
夾雜著豆大雪粒的極寒風暴儘情肆虐著這塊冰原,四周隻有幾個不甚寬敞的矮小山洞,不遠處湖麵冰層裂開的哢嚓聲一道接著一道,聽得人觸目驚心。
就在這四處開裂的冰層之上,一道黑色人影快速掠過,在瞥見湖水之後,稍作停頓,腳步轉了個方向。
湖麵濺起細小水花,再度平靜之時,其中數條遊弋的黑色魚影已不見蹤影。
距離這裡約有數百米的地方,雪原上憑空建起了一座半球形的冰屋,背風的地方開著一扇拱形的白色小門。
那小門造型奇特,竟是雙層扇形結構,表麵微微鼓起,有點像一枚豎著的貝殼,顏色堅硬冷白,卻不是冰塊。
細看之下,會發現門的邊緣還有細小的尖刺,雙排交錯著嚴絲合縫在一起,像是某種大型動物的牙齒。
那黑色人影開了門,沒讓一點風灌進去便將其重新關上,手裡提著一串風凍了的紅尾魚。
屋內和外麵完全不同。
沒有任何乾柴作為燃料的橘紅色的火光搖曳,將整個冰屋烘得溫暖如春。
裡麵家具一應俱全,從實用的桌椅石罐,到裝飾用的堅硬長角和造型各異的動物骨頭,儼然一座小型藝術展覽室。
左邊的白色獸皮床上躺著一個人,單手蓋在眼睛上,一條腿曲起,手臂隨意敞開懸在床外,棕黃色豹紋獸衣略有些短了,薄薄長袖覆蓋的手臂肌肉緊致流暢,連眼睛都懶得睜開。
“又吃魚?就不能換個口味嗎?”懶洋洋的聲音帶著些許抗拒。
火焰的另一端是兩個獸骨凹成的矮座,一個約摸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手裡把玩著與篝火如出一轍的火焰,正在烤製一根雪白的骨頭。
“言傾,看!”
小女孩燒製好後,驚喜轉身。
她的身後,大型獸骨形成了一個極符合人體結構的天然軟靠,上麵鋪著數層柔軟獸皮,連枕頭都包得嚴嚴實實。
一個長發的男人閉眼側趴在上麵,黑色發絲滑過肩膀半垂於地麵的毛毯上,長長的睫毛顫抖了一下,勉強睜開眼睛,又很快閉上。
“醜死了!”
言傾的聲音裡還有些睡意未散的朦朧,但其中的嫌棄卻是絲毫不加掩飾。
小女孩、也就是小魔女低頭一看,氣呼呼地轉身將其掛在了牆上。
白色的冰牆上,多了一坨半黑半白的不規則圓球。
“明明很好看。”小魔女左右看看,覺得自己這副作品簡直完美融入陳列牆。
李棲梧瞄了一眼,果斷移開了視線。
沒過一會兒,第二個人從門外走進去,同樣沒有漏進一絲寒風,與前一個不同的是,他拖了一副巨大的三尾白狼屍體進來。
傷口已經被完全凍住,因此血腥味很淡,最重要的是,上麵的皮毛十分完整,隻在眉心的地方有一個碗口大的血洞。
一擊斃命。
“不是……言哥那床還不夠軟嗎?”
十七坐在火堆最上方,身上披著一塊毯子,顯然也是剛睡醒,看著開始剝皮的左洛星,目露不解。
左洛星為難地抬頭:“這是蓋的……”
言傾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但是完全沒有起床的欲望,雙手抱著枕頭趴在床上,隻露出一雙純澈的深灰色眼睛,聲音有點悶沉:“不蓋也沒關係。”
左洛星溫和看過去,語氣和緩:“有關係。”
言傾眨了眨眼睛,默默、默默地往枕頭裡埋了半寸。
——冰屋剛建起來時他堅持要睡冰床,結果毫無喚神尊嚴地感冒了。
李棲梧被言傾的懶意感染得忍不住打了個嗬欠,視線在五臟俱全的屋子裡環視一圈,突然道:“裡麵都快弄成展覽室了,差不多該回去了。”
小魔女還在燒製第二件作品,聞言眉頭一皺:“咱們才來了不到兩個星期吧。”
“你當度假呢?休息得夠久了,該去新的地方了。”
死星本是曆練的地方,不過隨著他們個人實力和默契程度的提升,需要的適應時間越來越短,換新地方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這一次更是四天就差不多能在整個死星上橫穿了,之所以多留了幾天,是因為李棲梧有意讓密集訓練數月的眾人放鬆一下,否則在冰屋建成的時候就該走了。
“那這些東西,我們能帶走嗎?”左洛星覺得這些獸皮特彆舒服,能帶回去給言傾大人用也好。
“想帶就帶,留下三分之一左右的空間預防意外。”李棲梧點頭。
在李棲梧的催促下,幾人不得不慢吞吞地收拾行李,離開這個住了快兩個星期的溫暖冰屋。
駕駛艙就在蟲洞附近接應,在玫瑰印記的牽引下,幾人乘坐駕駛艙回到了玫瑰學院。
剛一回去,眾人便感覺學院裡的氣氛莫名緊繃起來。
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薑鳳眠的死亡影像傳送回來的時候。
正在這時,眾人的光腦手環震動起來。
【緊急通知:A級戰備,十四戰區全線失守,已登記的固定隊迅速到考試樓集合。】
作者有話要說:
給戰隊取名字的時候,莫名有點羞恥咳咳……
謝謝盛世和時間小天使的營養液鴨~抱抱(づ′▽`)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