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笙笙很輕地開口,不帶語氣地稱述:“如果不是你,難道還有人大半夜專門跑去你們寢室把人從床上拖下來再推下樓嗎?如果真的有,他是怎麼進你們寢室的?又是怎麼能不驚動其他人的?難道你們晚上睡覺不關門嗎?”
吳千川舌頭仿佛打了結,隻能拚命搖頭,眼睛裡滲出血絲。
估計是看他太可憐,林成渙將注意力從畫作上轉移到玩家們的討論上,推了推眼鏡:“我們的任務是找鬼,不是找臥底。”
斷句前兩個名詞被咬得很重。
既然都是“鬼”了,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特殊手段。
“這場遊戲已經有一個鬼了。”商夏質疑臨時隊友質疑得毫不留情,懶懶散散地靠著牆,“我更傾向於這個任務裡提到的鬼隻是占了個鬼的名頭,作用接近於臥底。否則難度就該失衡了。”
林成渙麵無表情地給了他一眼。
易笙笙小心翼翼地舉手:“我覺得不管怎樣,我們女生的嫌疑應該都可以排除吧?”
商夏:“不一定。”
易笙笙“啊”了聲:“死掉的那個人明明是出現在他們寢室的陽台位置,說明就是從窗戶被推下來了。男女分寢,住都不住在一棟樓,晚上學生公寓大門一落鎖,壓根進不去啊。”
商夏笑意吟吟地看過來:“你那麼清楚啊。”
易笙笙莫名有點怵,正想說點什麼,對方卻再度道:“按理來說是這樣的。”
商夏眼睛生得狹長,眼尾像含了把鉤子,玩笑似的道:“可是你怎麼知道死的人一定是從他們寢室的陽台摔下來?”
“因為屍體就出現在他們落地窗外的位置啊,他們很多人都看到了……”易笙笙聲音越說越小,“大家是這麼認為的。”
“位置是那個位置,”商夏笑了聲,“樓層可未必是。”
“隻要是在那間寢室陽台的位置,上一層,下一層,下二三四五六層,掉下來不都會掉在同一個地方麼?”
易笙笙忽然打了個寒噤。
“不同寢室樓頂樓有連接通道,隻要在天台,女生一樣可以過來殺人。”商夏道,“很遺憾,你們的嫌疑不能解除。”
薛橙玉聽著他話裡夾槍帶棒到現在,又踹了一腳桌子:“你他媽是來找事的?”
商夏但笑不語。
這個副本並沒有那種時間到了必須睡覺,隻有觸發特定條件才能醒來的規矩,一入夜人眼可視度十米外直接男女不分,沒人能拿出自己整夜的不在場證明。
原本已經被接二連三的玩家死亡折騰得淡忘了其他,可如今一起墜樓案卻將那個開場便公布卻始終沒能讓人產生多少危機感的支線任務扯了出來,焦慮感隨之升起。
進入副本後第一場集中討論最後不歡而散,林成渙率先離開。
商夏回到後排推輪椅,離開教室範圍:“薛橙玉意識到玩家之間有內鬼很快,脾氣暴躁易怒,不太像能隱忍演戲,當然也不排除她演技太好演出這麼個人設;易笙笙看起來沒什麼主見,但全程都把嫌疑往吳千川頭上引並洗脫自己;吳千川占據和死者同寢的地理優勢,目前看來是殺人嫌疑最高的,但正因為他嫌疑太高反倒不太好確定。”
“除此之外還有個林成渙,就剛剛的討論過程展現出來的隻有三個字——牆頭草。”
商夏嗤笑一聲:“附和很快,自己隱藏得也挺好。”
這語氣態度,哪有半點對待隊友的樣子。
師瑜默然一會兒:“你好像一直不喜歡他。”
商夏:“你不高興嗎?”
“沒有。”
“那就行了。”商夏看著他,“那個臥底開始動手殺人,之後恐怕還會出手,你平時離那些人遠點。”
師瑜聽著:“為什麼是那些人,不是其他人?”
“那些人不包括我。”商夏重新看向前方,“遊戲剛開始我就告訴你了,我的身份是普通學生。”
他笑了聲:“要是彆人可能會覺得這可以編造,但你清楚,剛開始不知道其他人底牌的情況下胡編亂造,但凡清楚自己是身份為鬼的玩家都是不會這麼乾的。”
就像玩誰是臥底。
“你也沒問過我的身份底牌。”
商夏一怔。
師瑜:“你不能保證動手的不是我。”
“是不能。”商夏笑了,玩笑似的道:“但沒關係啊,如果你真是鬼,那歡迎你來殺我,我絕對不反抗。”
“……”
“開個玩笑,我命可是很貴的。”商夏推著他下了台階,望著被陽光直射得晃眼的草坪,“因為你遊戲開場後明明沒遇到過其他玩家,可我問你要去哪裡的時候,你卻知道自己是四百一十四班的學生。你的身份底牌和我一模一樣。”
所以無論是他還是他,都不可能是那個鬼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