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雲層早在易笙笙死後便散開了,月光如白練垂落,給石欄上的人勾了層銀邊。
“遊戲開始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的身份是普通學生。”陽台很小,商夏就停在窗口,抬眸望著對方,“那時候你明明沒有遇到過其他玩家,你為什麼知道自己在四百十四班?”
他當初就是因為這一點認定了對方和他是同陣營的人。
師瑜:“我去運動會的時候身邊帶了本書,上麵寫著我這個身份代表的人的班級姓名。”
商夏笑了:“搞了半天,我居然是輸在了一本書上。”
師瑜隻是看著他,沒說話。
商夏:“之前柳亦培墜樓死了,我懷疑他的死跟三年前同樣墜樓而死的蘇靈鵲有關,但你說那是鬼玩家乾的,是真的嗎?”
師瑜:“是。”
“所以他會墜樓是你乾的?”
“是。”
“當初作死招惹林枝的那個人明明買了燈還是莫名其妙死了,也是你乾的?”
“是。”
“那這個,”商夏攤開手,露出了一直抓在手心的那支流雲發簪,“它之前掉在教學樓,其實是你早就計劃好的?你是故意扔的?”
師瑜沒否認:“臨時計劃。”
商夏懂了:“吳千川對你下手是真的,你反抗他劃傷他也是真的,但他沒得逞,你逃了,故意把帶著他血的簪子留在現場?”
師瑜點頭。
“我們隨便誰都好,撿到了看到上麵的血,都會去找身上有傷的人。誰身上有劃傷,誰就是故意對‘普通玩家’下毒手的‘鬼玩家’。到那時殺了那個身上有劃傷的‘鬼玩家’就是民心所向。”
“再往後推,吳千川死了遊戲還在繼續,我們自然也會懷疑有人嫁禍,懷疑當時吳千川殺你的時候身邊還有鬼玩家做幫凶,同時對那個隱藏在暗處的鬼玩家防備更上一層。可我們怎麼自相殘殺也不會懷疑到你,畢竟沒人會懷疑一個被係統判定為死人的玩家。”
“可我不明白,”商夏不知什麼時候將手上的槍收了起來,再度上前,“這一切的前提是有易笙笙這個被係統判定為非人的存在湊你的人數。”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師瑜沒躲,相較於對方眸中的翻滾,他卻始終是平淡又安靜,連眼神的波動都缺乏:“主線任務裡的鬼被我殺了,但存在沒有消失。”
好歹也是被係統判斷為主線任務的大Boss,哪有那麼容易就被消滅,至少不應該因為他錄下的一段錄音,因為他和林枝說了幾句話就被徹底消滅。
“那隻鬼失去力量,躲到了易笙笙身上?”商夏恍然,“恰好那時候易笙笙被判定死亡,係統消息更新隻剩五個玩家,你就將計就計玩失蹤,把鬼玩家的身份甩給吳千川?”
他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對方的眼睛,語氣輕了下來:“或者我再陰謀論一點,那隻鬼失去力量附著到易笙笙身上其實不是巧合,而是你的手筆?”
師瑜不置可否。
相當於默認了。
這就難怪,易笙笙殺人的手法和那個影子鬼一樣是暴力導致機械性窒息;難怪她被一槍打得渾身是血要在陰影遮天蔽日的時候逃走;難怪她一身傷的時候要回來對林枝下殺手。
那個影子鬼本身就是因為林枝才存在的,它想要恢複,關鍵當然也在林枝。
林枝估計也不會想到,自己到頭來差點就死在那個因為自己內心惡念而誕生的存在手上。
商夏輕輕笑起來:“師師,你借刀殺人起來真是熟練。”
他布下戲台,導了一場大戲。
柳亦培,鵝蛋臉,吳千川,甚至薛橙玉,易笙笙,明明每一個都是師瑜的目標,最後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在了互為同伴的普通玩家手上。
而罪魁禍首卻從始至終連血都沒碰過,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我也覺得他好熟練,一個安安分分長大的正常人真的能有這種操作嗎?】
【原以為我粉上的是個溫柔漂亮的小天使,結果他媽是個天然黑的大魔王,淚了。】
【最要命的是他越壞我居然越愛,淦,懷疑他給我下了什麼蠱才讓我三觀跟著五官走。】
【都變鬼天天恨不得神域裡背後捅刀自相殘殺慘死異處的人類得越多越好,就彆在這扯什麼三觀大旗了,承認自己喜歡這一款很難嗎?我就喜歡師美人,我愛死他了啊啊啊!!】
【彆嗷了,我快看不清畫麵了,遊戲還沒結束呢,就算普通玩家隻剩下商夏一個戰鬥力,那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師瑜要是沒暴露身份就算了,但他現在已經暴露了。我說句公道話,商夏一個人的戰鬥力就足夠碾壓這場遊戲裡其他所有死掉的玩家。我追他的直播那麼久,從來沒看見他打架輸給過誰,包括這一路遇到的所有的鬼。】
【我夏夏才不會輸!!!】
“現在就剩下三個人,那個姓林的不頂用,你和我又剛好是對手,看起來我們好像隻能打一架定勝負了。”
商夏鬆開抓著絲線的手,揚眉道:“要不要轉移一下陣地?”
他話音剛落,身後驀然升騰起一團陰冷到極致的鬼氣,狠狠攻向他的後背。
商夏翻身躲開,便看見那團鬼氣被一圈絲線吊著,安靜地停在師瑜掌心。
師瑜指尖微動,五指上絲線爆射而出。
商夏縱身抓住頭頂的窗沿,曲身擦過絲線,雙腳在牆壁上一蹬,整個人如出膛的炮彈飛向對方的麵門。
師瑜沒躲,另一隻手跟著抬起,牽起傀儡一般毫無知覺的林成渙的身體,直麵迎麵而來的攻擊。
商夏原本向前攻擊的拳頭硬生生轉了個方向,在石欄上砸出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