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一片嘩然,之前動手除異的侍衛一向沉默寡言的臉都繃不住了:“孽障,你是找死嗎?!”
師瑜沒應聲,簪子直接在身前的人後頸上劃了一道。
細細的血線滲出來,新帝覺出頸上一片火辣辣的刺痛,掌心浸滿冷汗:“師大人,行事還望三思。”
“你知道我現在放手下場是什麼,”師瑜抬腳在他的雙腿膝彎踢了兩下,將人踢得雙腿失覺跪倒在地,“我也知道。”
談判破裂。
新帝膝蓋重重磕在地上,臉上沒了血色:“那你想如何?”
“我要一封聖旨。”
“……什麼?”
“赦免我的罪名,”師瑜道,“派我出宮。”
新帝被他按在桌前,當中寫了聖旨,蓋了玉璽。
值得一提的是,師瑜還讓新帝在聖旨上特地加了句,說為了印證新帝守諾,日後每一天都會出現在京中百姓眼皮子底下走一圈,風雨無阻。
言下之意,倘若哪一天他沒出現在京中人眼前,那就是新帝食言殺了他。
師瑜沒接他遞來的紙軸,直接望下階下:“庭在公子。”
階下被叫名字的侍衛臉色難看地上前:“你還想如何?”
“麻煩你請台下諸位大人辛苦一趟,把聖旨的內容傳出去。”
“孽障,你莫要得寸進尺!”
師瑜沒反駁,手上直接施力。
新帝滿頭滿身都是冷汗:“還不快去!”
侍衛猛地上前,卻又顧及著人質停下了。
“隻要有一位百姓不知道聖旨,那陛下就得替宣揚人受苦,脖子上被我劃一道。”師瑜抬眸望向台下,“給你們半個時辰,超出一秒,再加一道。”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
可時間急迫,新帝都發了話命令他們去,誰都不敢不從,更不敢惹怒對方讓自己背上害皇帝掉腦袋這麼重的罪名。
於是,半個時辰後,整個京城的百姓都經過了從訝異到恍然,再到讚歎的心理曆程,知曉了的曾經的丞相登基稱帝,卻不濫殺能臣,因為欣賞才能連自己曾經的死對頭禦史大夫都願意放過。
他們紛紛稱新帝宰相肚裡能撐船,稱新帝善於納諫重用賢能,稱新帝是真正銳意圖治的賢明。
【我真的目瞪口呆。】
【這個劇情我又一臉懵逼了,有哪位大佬能解釋一下?寫這個聖旨是乾嘛用的?】
【來了來了,大家還記得如今的新帝原來是丞相吧,他不是皇室之人,登基本就不是正統缺乏民心,現在這封聖旨給他立了個勵精圖治重用賢能的人設,好不容易如今民間呼聲高起來,要是現在再殺師瑜,那就是人設崩塌自己打自己臉啊。】
【可是他萬一真的氣不過把人殺了呢?不能排除這個可能吧?】
【是有這個可能,但是他要真的狠心動了手,一來他事後可能要背上無信無義的□□名聲,二來前腳才公開聖旨後腳就反悔肯定會有百姓覺得奇怪,要是有心人一打聽把這封聖旨壓根不是出於他的本意,而是在皇宮被人押著跪在地上才寫出來的這事兒給傳出去了……】
【我這替彆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光想想就心肌梗塞。】
【所以咯,好歹是個皇帝,總是要麵子的,還能怎麼辦,打落牙齒混血吞唄。】
【師美人手段好臟……我可太愛了。】
師瑜趁著其他人都出宮宣揚新帝大度的時候鬆了手,此刻還留在大殿的侍衛已經不多,加上之前被人質威脅已經扔下武器。他躲開幾個反應快的侍衛放出的羽箭,消失在大殿外的竹林裡。
新帝怒火中燒:“搜!把他給我找出來!”
旁邊趕來的太監一怔:“可是陛下,現在外麵都在說……”
“一群蠢貨!”新帝直接抄了酒壺砸過去,“就算殺不了他,一樣可以把他找出來抽筋扒皮,反正隻要他人不死不就行了?!”
太監不敢躲,被酒壺砸了個正著,額角破的口子被酒液浸地火辣辣地疼,顫聲道:“是,是!”
向言朝等太監應聲後,方才上前伸手將父親扶起來。
新帝深吸口氣,原本因為憤怒而短暫空白的思維已經清醒過來:“還有,那兩個獄卒怎麼回事?連個人都看不好?!”
要不是因為獄卒沒桎梏住人,師瑜根本不可能有機會跑到階上來,更不可能碰到他。
底下兩個獄卒還沒走,恐懼地看了眼立在新帝身邊的長子,被對方的視線看得頭皮發麻,齊刷刷跪倒在地:“卑職辦事不利,還請皇上饒命!”
新帝沒注意他們視線的真正落點,隻以為他們是在怕自己,如何會放過這兩個害自己遭到今日這番的罪魁禍首:“拖下去!”
兩個獄卒連連磕頭,卻仍舊沒能惹來帝王心軟,被人送進了曾經他們關押彆人的牢獄裡。
向言朝離開皇宮,身邊的小廝再憋不住,急得團團轉:“殿下,現在可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那兩個獄卒……”
“他們自己辦事不利,與我何乾?”
小廝腳步一滯:“殿下?”
那兩個獄卒分明是向言朝提前打過招呼的,因為答應師瑜那樁交易。要不是因為他,師瑜不會有機會挾持新帝。
向言朝抬眸看他一眼,聲音聽不出情緒:“還是說你知道彆的什麼?”
小廝:“萬一他們亂說……”
“他們要亂說,在宮裡就該說了。”向言朝道,“他們上有老下有小,如何敢說?”
小廝竟奇跡般聽懂了他的意思,背後忽然發涼。
向丞相養出的繼承人怎麼可能給自己留那麼大的漏洞,哪怕在它鬨大之前誰都以為這僅僅是一件小事,可他既然做了,就一定早早打點好一切,確保自己不會有絲毫被波及的可能。
可惜就算是從小被當繼承人培養學了一肚子陰謀詭計,最後還是在師瑜身上栽了這麼個大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