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嘉映一路上給他介紹了從昨天下午病毒爆發直升機降落市中心開始,安全區從策劃到成立到統籌管理的全過程,接著談到招待處:“普通人要進來必須隔離滿一個星期,確定沒有變異身上也沒有喪屍病毒才能自由行動,平時隻能待在安排好的房間裡,需要服務直接按鈴。”
師瑜聽著:“我不用隔離?”
“你是關係戶。”薑嘉映說晃了晃脖子上係著綬帶的工作牌,“這裡的人法律意識可沒現實裡那麼強,刷臉就好。”
師瑜看著他:“不怕我是潛在感染者?”
“你要是感染者,那我們這個本也可以直接全滅了,還玩什麼?”薑嘉映道,“難道真拿火箭炮把這座城市全轟了嗎?”
師瑜聽著那麼個神奇的方案:“那是你想到的退路?”
“彆,我可沒那麼暴力,這是我那便宜隊長想的法子。”薑嘉映似乎挺愛笑,頰邊兩個梨渦,硬生生把他那頭奶奶灰的風流渣氣質壓了下去,反倒顯得更乖,“不過他現在不在安全區,我早就說了驚喜是需要等待的,他還不信。”
師瑜沒想明白他們的談話內容和“驚喜”有什麼聯係,但也沒問。
“不過你也彆看現在這裡那麼多警衛,到底要怎麼解決喪屍的問題還是沒討論出個結果。”薑嘉映帶頭走進市政大樓,“這段時間官方的人天天都在開會,我個旁聽生就這一天之內杯子都被砸碎了一打。”
師瑜默然地看了眼他手裡泡著枸杞和菊花的保溫杯。
“這是新買的,我還沒喝過。”薑嘉映對自己的養生茶其實頗為推崇,挺想將大美人拉入自己的夕陽紅生活大軍,不過現在還分得清主次,“現在研究人員才剛確定了病原體,治愈的疫苗還遙遙無期,在這之前到底要怎麼對待那些喪屍也一直談不攏。”
師瑜一針見血:“他們想控製,還是全殺死?”
“單看人數,一半一半。”薑嘉映說,“這要真的隻是普通傳染病肯定是能控製就控製,畢竟喪屍是人變的——可喪屍也會吃人。有不少地方的研究所綁了喪屍研究,發現喪屍其實對外界刺激還是有反應的,但是這個反應僅僅對食物,至於對自己的名字身份父母家庭朋友,那都當空氣。說他們是怪物吧,他們可還長著人臉,變異殺人也不是他們自己願意;說他們是人吧,動物好歹還有護子本能,變異的喪屍咬起自己小孩可是半點都不拖泥帶水的。”
師瑜:“殺人是死刑。”
“我也是你這個觀點,何況喪屍個個都是喪心病狂的連環殺人犯,當場槍斃怎麼了,”薑嘉映把手一攤,“可精神病殺人還叛無罪呢,他們到底是不是出於自願一直沒掰扯出來。”
師瑜問道:“開會的人裡有認識的人感染了?”
“聰明。”薑嘉映笑了,“不少受害人家屬可還是抱著病毒被消滅,感染者恢複正常的願望。”
師瑜沒再繼續這個問題,轉而道:“病原體是什麼?”
薑嘉映:“TG7788,人體免疫缺陷病毒和人體免疫係統互相作用誘發的變種毒株。”
師瑜:“艾滋?”
薑嘉映:“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師瑜:“猜到一點。”
薑嘉映目露驚訝:“這要怎麼猜?”
“那些動物被感染者咬傷以後都不會變異。”師瑜說,“人體免疫缺陷病毒隻作用於人體。”
否則學名裡也不會限定“人體”兩個字。
薑嘉映追問:“就這一個原因?”
“我剛進遊戲的時候在醫院,廣播告知出事以後我關了病房門,當時病房裡三個人,且都沒有被咬的痕跡。但後來還是有人突然變異,這表明病房裡原本就有患者已經感染了病毒。”
師瑜說:“變異的那位患者皮膚上有很多紅斑。染病後會身體出現皮疹症狀,且隻針對人類,在動物身上卻無法存活的病毒,兩條結合一下,很好猜。”
薑嘉映想了會兒:“可一般人遇到喪屍,第一反應不都應該是誰研發的新型病毒嗎?為什麼你會覺得是原有病毒變異?”
師瑜說:“世界物質守恒。”
薑嘉映茫然臉。
師瑜:“一種病毒曾經沒出現,要麼是曾經存在隻是沒人發現,要麼是原有的變異而來。完全空降的病毒除非有外星人攜帶。”
薑嘉映半開玩笑地道:“神域也是這十幾年才出現,難道它也是曾經這世上就存在的某樣東西突然變異而來的嗎?那不是神殿造出來的嗎?”
師瑜眨了下眼,安靜地垂眸,沒說話。
薑嘉映本來就是調侃,也沒注意他的異常,反倒想起了另一件事:“說起來,我們進安全區以前還遇上隻鬼,也不知道和主線有沒有關係。”
“鬼?”
“一個老爺爺。”薑嘉映回憶著,“大概有七八十歲了,要不是我偶然碰到發現他身上冷得跟塊冰一樣,我都發現不了他其實是隻鬼——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傷害過我們。後來我們按名字從後山上發現了他的墓碑,死了幾年了,他獨生女給他下的葬。不過我們沒在他房子裡發現關於他女兒的任何信息,我估計他女兒葬了爹以後不想來這個傷心地就就再沒回來過了吧。”
師瑜忽然問道:“死者有伴侶嗎?”
薑嘉映搖搖頭:“我正想給你說這個,他的老伴早年就出車禍沒了,所以他一直是獨居。”
“這是他自己告訴你們的?”
“對。”薑嘉映看他的目光更驚訝了,“他自己說的,我們後來在房子裡找過,沒發現和他另一半有關的信息,車禍的事也是他主動透露的。”
師瑜想起病毒剛剛爆發那天晚上曾經收留過自己一晚上的老太太。
二十個人的遊戲,有七位玩家都曾經遇到過這樣一個人,說巧合好像有點過分了。
他又看了對方一眼。
薑嘉映說:“有什麼問題嗎?”
師瑜還挺好奇為什麼他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麵,可對方卻對自己毫無防備心的,這樣的態度幾乎堪稱知無不言了。
他想了想,卻問了句:“你們遇到的那位,死因是什麼?”
薑嘉映這回說得很肯定:“癌症晚期。”
師瑜微怔:“病逝?”
“我們在他家裡翻到了他的病曆本,他不僅是癌症,居然還是個艾滋患者——這玩意兒應該不可能偽造吧。”薑嘉映推開招待處給分配的房間大門,“今天太晚了,你先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
說著塞給他一卷繃帶:“還有你手上的傷記得處理,隔壁就是我房間,隔壁的隔壁是我那便宜隊長的房間,有事隨時可以找。”
房間門被關上了。
師瑜沒開燈,拉開落地窗,走到陽台上:“來了多久?”
陽台沒裝防盜網,金屬扶欄和瓷磚邊緣一圈都落了雪,融化的水還沒來得及灑便結了冰。
令昭就蹲在陽台角落裡,也不說話,就仰著頭定定地看著他,睫毛上的雪化開,濡濕了眼眸。
師瑜等了片刻沒等到對方開口,也沒打算在這裡浪費時間,轉身就走。
“大人。”
師瑜停下腳步。
令昭後背貼著欄杆,頭發上覆滿細碎晶瑩的雪粒子,衣角沾了汙臟的泥水,估計是之前摔在地上的時候蹭到的。
他眼睛裡也是下著大雪的夜空,聲音極力壓抑著濃重的沙啞:“大人。”
師瑜問他:“來了多久?”
“您進安全區以後就過來了。”令昭說,“來接您的那個人肯定會把您的房間安排在他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