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春川樹揉著眼睛打開門誤入木倉戰現場時,黑衣組織的殺手們其實和蘇格蘭一樣驚訝——他們明明提前來踩點清場過,結果這座本該完全在他們掌控之內的建築裡,怎麼會突然出現個穿睡衣的小孩?
要不是那身綠恐龍睡衣實在太破壞氛圍,真的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什麼都市怪談。
但和臥底不同,犯罪組織成員完全不怎麼關心“為什麼”,他們的思維更簡單更直接:不該出現的東西,隻要讓他消失就行了。
兩個黑衣人相視一笑。其中一個舉起木倉朝櫃子連開數木倉,另一個在他身邊持木倉警戒。
等木倉聲消散,櫃門的縫隙裡果然開始滴答滴答向外滲出血珠,裡麵甚至還響起一聲短促的低.喘。雖然這一聲真的非常、非常小,不過也足以讓黑衣人判斷它肯定屬於成年男人,而不是那個穿綠色恐龍睡衣的小孩。
搜查這個房間的黑衣二人組,隻是沒有代號的普通成員,本以為衣櫃裡隻是個小鬼,完全沒奢望過能擊中擁有代號的叛徒。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立下大功一件兩人立即產生了中獎般的狂喜。
兩人不由自主地又一次對視,注意力完全被櫃子裡的獵物吸引,不假思索一起舉著木倉向櫃子靠攏。
這一瞬間的鬆懈,已經給了蘇格蘭足夠的機會。他從藏身處撲出來,握住其中一個黑衣人的手腕控製住他手裡的木倉,對準另外一個扣下扳機。
被擊中的黑衣人應聲倒地,根本沒有反擊的機會。
蘇格蘭把另外一個人也打暈,然後用搶過來的手木倉補了兩木倉,搜出他們身上的木倉和子彈。
然後他拉開資料櫃的櫃門,把裡麵用撕碎窗簾填充成人型的恐龍睡衣拉出來,飛快塞進他的吉他盒,再撿起櫃子裡正在播放錄音的手機,關掉音頻放回自己胸前的口袋。
以最快的速度做完這一切,蘇格蘭回過身,發現本該躲起來的男孩已經自己跑了出來。被他擊斃的黑衣人就躺在地上,鮮血從頭上汩汩地流出來,離孩子的腳趾僅僅隻隔著幾步的距離。
蘇格蘭的目光順著男孩的腳上移——小朋友身上裹著一片從窗簾上撕下來的布,造型有點像是古羅馬的長袍。不過奇怪的是,可能是因為臉好的關係,這個新造型看起來竟然不怎麼滑稽,反而好像比恐龍玩偶睡衣更合適。
蘇格蘭想:這可能是因為這個孩子的眼神……
不管看見什麼,他那雙綠色的眼睛始終澄澈又安定。既不害怕鮮血和屍體,也不怕在他眼前利落殺人的自己。這種平靜和接受不是習以為常的麻木,而是……
蘇格蘭想不明白,隻能模糊地感覺到,這種態度的形成……絕對有著更加罕見的理由。
蘇格蘭靜了片刻,腦海裡閃過了許多念頭。但他沒去深究,隻是先把地上的屍體塞進櫃子,然後才重新抱起男孩,趁著組織的人還沒全被木倉聲吸引過來時向屋外跑去,尋找下一個適合伏擊的地點,等待落單的組織成員出現,隻要一有機會就將他們逐一擊斃。
孩子始終非常配合。直到蘇格蘭體力不支暫時停止了戰鬥,帶著他躲進隱蔽的角落休整,這才窸窸窣窣地動了過來,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在蘇格蘭耳邊小聲說:“叔叔,你有一點過分哦。”
蘇格蘭用胳膊圈著孩子,垂頭擺弄著剛才繳獲的木倉彈,聞言輕聲應了一聲,“嗯,是有一點。”
——把擊倒的人全殺掉,是為了儘量多消耗一點組織的圍捕力量。隻有這樣,他才有機會帶這個孩子衝出這個陷阱。但這種事沒必要讓小朋友知道。
春川樹聽見蘇格蘭承認了,滿意地坐回他腿上,仰頭看著這個叔叔的下巴,費解地開始嘀嘀咕咕:“我真的不懂,叔叔,你看,你明明有襯衫、有外套、有褲子、有襪子,還有另外一隻襪子,為什麼非要拿我的睡衣夾櫃門呢?夾就夾了,用完竟然還不肯還給我,這樣根本不是有一點過分,簡直是超級過分哦!”
蘇格蘭填子彈的動作頓了頓,然後耐心地哄騙道:“是因為叔叔的衣服顏色都太深了,小朋友的睡衣比較顯眼,幫了我大忙了。”
“唉?”春川樹看了看蘇格蘭的衣著,相信了他的說辭,“這麼說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