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心疼哥兒受苦,二是那時大夫斷言哥兒會夭折,使得他日日擔驚受怕,如今還有些後怕,又更是愧疚自責,怎麼給了哥兒這樣一副身軀。
林東恒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輕拍他後背,無聲安撫著。
王素娟立刻跪下,“慕老爺,如您能使得瑞寧身子好起來,老身願給您當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老夫人快請起,懷舟怎可受您大禮。”裘牧霆在她跪下那一刻,便避開到一旁,而後更是虛托她雙臂,麵色恭敬將她扶起。
林瑞寧走過去,雙手握住雲書的手,溫言感激道,“小爹為瑞寧操勞費心了,瑞寧此生不知如何才能報答得您的養育之恩,隻願若有來世,便讓瑞寧與小爹身份對調,護您一世平安喜樂,以償還小爹的慈愛罷,也讓瑞寧體會一番爹爹的苦心。”
雲書聽得哥兒這番熨貼的話,霎時忍不住淚意,“瑞寧長大了。”
林東恒也被自家哥兒的這番話感動得紅了眼眶,看著懂事聰慧明禮的哥兒,眼底欣慰不已。
夫夫二人略失態片刻,便即刻調整好情緒,並未忘記此刻是在街集上,畢竟若是被人瞧見當街落淚,必定不知又會傳出什麼閒話來。
雲書擦拭掉淚意之後,整理一番儀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裘牧霆,“方才想起舊事,竟有些失態,還請懷舟莫要見怪。”
“為人父母,養育瑞寧不易,懷舟理解。”裘牧霆拱手還禮,丹鳳眼中蘊著溫色與深意,“你們二人將瑞寧含辛茹苦教養長大,懷舟想,日後不止瑞寧會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便連瑞寧的夫婿,也定會感恩,將二位當作親生父母贍養。”
林東恒俊儒的臉露出一抹笑意,“若真是如此,那便是我們上世修來的福氣了。”
讓瑞寧的未來夫婿將他們當作親生父母贍養?他們卻是不敢奢想的,隻盼他能對自家哥兒好,那他們便是去了,也是安心的。
雲書期待的看向裘牧霆,“那……懷舟,不知你所說的那位良醫,所在何處?”
“他行蹤不定,常遊走在塞外各個部落之間,上次尋得他蹤跡,還是一月前,在下邀他來替我療傷解毒。”裘牧霆斟酌道,“此時他應已離開戎城。”
林東恒激動的心情頓時有些凝重。
林瑞寧倒是麵色不改,波瀾不驚的笑了笑,“看來瑞寧與他無緣。”
裘牧霆眉峰微壓,丹鳳眼透著幾分淩厲與霸道,嗤笑一聲,“有緣無緣,並不是他說了算的,瑞寧可知我上回中毒箭,是如何請到他出手的麼?”
嗯?
林瑞寧挑眉,看向男人。
裘牧霆不疾不徐道,“是一百多支商隊,寸寸搜索,將他從草原深處某個部落挖出來,押回戎城的。”
“所以,”他深深望進小哥兒的眼中,丹鳳眼輪廓柔和了些,那些淩厲散去,隻餘下令人心安的強大與沉穩,“隻要瑞寧想,無緣,也能變成有緣。瑞寧,可懂得?”
林瑞寧與他直視,男人不躲不避,那雙丹鳳眼深邃而好看,眸底散著層層墨色,似星辰大海,似鯨回鷹起,浩瀚深沉而安定人心。
他心頭微微一顫。
像是春風拂過水麵,片刻便了無痕,卻又留下些朦朧的東西。
林瑞寧一雙明媚桃花眼眼瞼垂下,輕輕道,“如此興師動眾,瑞寧不敢勞煩世叔。”
“是啊,”林東恒與雲書被嚇著了,一百多支商隊去尋找那位大夫?如此興師動眾,得耗多少人力與錢財?光是想想,二人便被嚇到咋舌,忙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待他何時來關內罷。”
即便萬分希望自家哥兒身子能好起來,但是林東恒與雲書,也是萬萬不敢受慕懷舟如此大的恩情。
王素娟也連連道,“還請懷舟忘了老身方才的拙話吧!”
裘牧霆視線克製而隱晦的落在哥兒垂下腦袋時,露出的一小截纖白後頸上,袖中手掌緊握碧綠玉指環,嗓音低啞,“懷舟既已誇口,便定會信守承諾。隻願瑞寧記得,待身子好轉,我便教你騎射之術,可好?”
“原來世叔是想當瑞寧的師父。”林瑞寧輕輕笑了一下,走到雲書身邊,挽著他的手,“小爹,我們快些走罷,天色陰沉,想來稍後便又有雨下。”
“好,是要快些走,可不能淋到我們瑞寧。”雲書極其享受哥兒的這份親昵與依賴,笑了起來,與他走在前頭。
裘牧霆落後兩步,與林東恒並肩,步伐從容而沉穩,不時與林東恒交談,目光若有似無,掃過前方哥兒纖細單薄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