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2 / 2)

大院嬌嬌媳 舒書書 16648 字 8個月前

看著珍珍把豬油拌到菜飯裡,侍興國咽咽口水問:“嬸,今天怎麼吃這麼好?”

珍珍拌著飯說:“今天是立冬啊。”

難怪了,過節啊。

這年頭上,也就過節能稍微吃點好的。

這鹹肉菜飯聞著香,看著誘人,入嘴更是香糯鮮鹹。

偶爾美美吃上那麼一頓,便是大半年的滿足。

侍丹玲和侍興國趴在鍋邊盯著鍋裡的飯。

等珍珍拌好豬油把飯盛到碗裡,兩人忙過來幫忙端碗上桌。

書包也不及放下來,洗了手便過來坐下準備吃飯。

陳青梅拿起筷子,笑著說:“珍珍,你這做飯的手藝,趕得上縣城裡的大廚。”

菜飯蒸得軟硬剛好,沒有一絲多餘的水分,也不會嚼在嘴裡顯硬。

侍丹玲在旁邊點頭如搗蒜,附和著說:“嬸子做飯特彆好吃。”

珍珍夾上一塊青菜放她碗裡,“那就多吃一點。”

飯裡有肉有菜,乾吃也能吃下兩大碗。

侍丹玲張開嘴一大口下去,眼睛瞬間彎成月牙兒。

她和弟弟侍興國吃得狼吞虎咽,侍淮鐘和陳青梅吃得也不慢。

鐘敏芬和珍珍是不緊不慢的吃法。

鐘敏芬心裡有事,在飯桌上也沒多說什麼話。

等到吃完飯,留了陳青梅一個人在灶房裡洗碗,她才出聲說話,跟陳青梅說:“我想找媒婆給珍珍物色對象,讓她改嫁,她不願意,你幫我勸勸她。”

鐘敏芬最近兩年一直有這個想法,陳青梅知道。

鐘敏芬一直沒有說出來,可能還是心裡存有一些幻想,覺得侍淮銘可能沒有死。但如今部隊全部撤軍,心裡剩下的那點幻想也就沒有了。

所以呢,她就把這個想法給說出來了。

她是婆婆,她不開這個口不放人,珍珍也不好走,畢竟侍淮銘生死不知。

她要是認定了侍淮銘沒有死,那珍珍不離婚就沒法改嫁。

寡婦不是寡婦的,人家也沒法娶。

“娘,你舍得嗎?”陳青梅洗著碗,看鐘敏芬一眼。

珍珍在侍家呆了五年,早跟他們成為一家人了,感情深得很。

鐘敏芬歎口氣說:“我就當是自己的親女兒,出嫁有什麼舍不得的?隻要她自己願意,我就幫她出嫁妝,讓她風風光光地再嫁一次。”

陳青梅低下頭洗碗,好半天沒說話。

碗洗乾淨了摞起來放進碗櫥裡,她撩起圍裙擦一下手,好像想好了一般,看向鐘敏芬輕聲說:“好,我等會找她勸勸看。”

鐘敏芬點頭,“你們都是年輕人,好說話。”

陳青梅也沒有立即就去找珍珍勸她。

她回房先和侍淮鐘聊了幾句,跟他說了鐘敏芬的想法。

侍淮鐘也不覺得意外,默了一會說:“難道真看她這樣守一輩子寡?就聽娘的吧,你去勸勸她,她還年輕,不該過這種日子。”

陳青梅衝他點點頭。

晚上洗漱完,珍珍在油燈下梳自己的長發。

陳青梅掐著時間過來,先把侍丹玲趕去找侍興國玩,然後在床沿上坐下來,開口說:“珍珍啊,嫂子有些話想和你說。”

珍珍轉頭看她一眼,想了想道:“嫂子,我不改嫁。”

這話還沒開頭呢,直接就被珍珍給堵住了,陳青梅有些結舌。

她還沒再說出話來,珍珍放下梳子又小聲說:“如果你們嫌棄我,不想我呆在侍家,覺得我呆在這裡礙事的話,我回娘家也行。”

“珍珍,我們不是這意思。”陳青梅連忙解釋,“我們巴不得你留下來。”

她蹙著眉,身體下意識往珍珍麵前傾一些,“可過去這五年,你過得不苦嗎?”

珍珍搖一下頭,回答得乾脆,“不苦。”

哥嫂婆婆對她都好,侄子侄女也喜歡她,她沒覺得有多苦。

陳青梅伸手牽起她的手,“珍珍,你聽嫂子說,你現在還年輕,長得又漂亮,性格好人也能乾,再找一個好男人不難。可再拖上幾年,怕就不好找了。”

珍珍低下眉,“那就不找了。”

陳青梅忍不住深呼吸。

片刻她又說:“難道一輩子就這樣過嗎?”

珍珍抬起頭看向她,“嫂子,為什麼不能這樣過?”

陳青梅在她眼睛裡看到了倔意。

她愣一會還沒回答這個問題,侍丹玲忽然從外麵進來了。

侍丹玲進來後直接蹲下抱住珍珍的胳膊,看著陳青梅說:“我不讓嬸子改嫁!”

陳青梅乜她一眼,“有你小孩子家什麼事?”

侍丹玲收緊珍珍的胳膊,“我不管,我就是不讓嬸子改嫁!”

珍珍轉頭看她,抬手摸摸她的頭,“放心吧,嬸子不會改嫁的。”

侍丹玲笑了,用毛茸茸的腦袋往珍珍胳膊上蹭。

陳青梅還想再說什麼,情緒也順不上。

她看看侍丹玲又看看珍珍,鬆開了珍珍的手說:“算了,我看我也勸不動你,還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一定要想清楚,知道嗎?”

珍珍衝她點頭,“我會的,嫂子。”

既然說不動,陳青梅也就沒再多說了。

她起身,笑著揉了揉珍珍的頭,又揉了揉侍丹玲的頭,回自己屋去了。

回到屋裡上床躺下。

侍淮鐘問她:“怎麼樣?”

陳青梅搖搖頭,“還是不願意,讓她再想想吧。”

侍淮鐘輕輕歎口氣,“就怕她以後會後悔。”

陳青梅:“以後再說以後的話吧。”

珍珍的房間裡。

珍珍和侍丹玲也上床躺下來了。

自從侍淮銘走了以後,珍珍就和侍丹玲一起睡。

開始的時候侍丹玲隻有五六歲,現在她已經是十歲出頭的小姑娘了。

好像怕珍珍跑了一樣,侍丹玲是抱著珍珍的胳膊睡著的。

而珍珍睡不著,躺在夜色中眨巴眼睛,腦子裡想的全是侍淮銘。

五年了,她仍然很清楚地記得他的樣子。

結婚的那天他穿著一身中山裝。

頭發仔細理過,身姿筆挺,又精神又俊朗。

***

清晨,在東方亮起啟明星的時候起床。

一家人一起吃完早飯,侍丹玲和侍興國姐弟倆背上書包去上學,鐘敏芬年齡大了不能乾重活,留在家裡做點簡單的家務活。

珍珍今天不去集市上賣豆芽,便和陳青梅、侍淮鐘一起去生產隊乾活。

去上工之前,鐘敏芬拉住陳青梅小聲問了句:“怎麼說啊?”

陳青梅搖搖頭,鐘敏芬沒多說什麼,鬆手放她走了。

說到底這事還得珍珍自己拿主意,她們隻能從旁勸勸,勸不動也沒辦法。

秋收以後鄉下沒什麼農活。

如今生產隊在開展冬季挑塘泥活動。

把村裡池塘的水挨個放乾,叫身強體壯的男社員把池塘底的汙泥鏟起拋上岸,等汙泥晾乾曬乾以後,所有社員再用扁擔挑到地裡去。

用這些汙泥把土地沃肥了,來年能有好收成。

隊裡上工的人員聚在一起忙活半日。

力氣大的男人乾重活,力氣小的婦人就乾點輕活。

中午社員們不回家去吃飯,直接在岸邊生起火,三五人圍坐在一起烤紅薯吃。

珍珍和三個與她年齡相差不多的年輕婦人圍坐一起。

其中有兩個便是昨天在村頭與她打招呼的紅梅和翠蘭,剩下一個叫秀竹。

四個人坐在火堆邊烤紅薯。

紅梅手裡捏著一根乾枯的小樹枝,扒拉幾下柴火堆,看向珍珍說:“珍珍,侍淮銘走了五年沒有一點音信,侍大娘沒提出讓你改嫁嗎?”

珍珍不想說這事,微微抿一下嘴唇道:“我不想改嫁。”

紅梅盯著她,“你傻呀?”

珍珍笑笑,沒再說話。

翠蘭在旁邊也壓著聲音說:“珍珍,如果侍大娘同意的話,趁著現在還年輕,你趕緊再找一個,可彆耽誤了。守寡的日子不容易過,你得為自己考慮。淮銘再好,那也回不來了呀。”

珍珍還是沒說話。

紅梅又說:“我說你就是個沒福氣的命,讓你嫁了侍淮銘那麼好的男人,你也壓不住這命,湊合著再找一個得了,總比你守寡強。”

珍珍低眉看著燒得劈啪作響的柴火,出聲道:“我喜歡守寡。”

紅梅、翠蘭、秀竹:“……”

片刻,紅梅嗤笑一下,“你這人怎麼聽不懂好賴話啊?”

珍珍還是盯著火苗,“我聽得懂啊,你在說我命硬克夫嘛,配不上好男人,過不上好日子。”

紅梅:“……”

她臉上的表情瞬間乾住了。

翠蘭和秀竹也有些尷尬。

為了緩解尷尬,翠蘭拿樹枝扒拉柴火堆,把最先烤熟的紅薯扒拉出來,拿乾樹葉包了送到珍珍麵前,對她說:“珍珍你先吃。”

珍珍沒多客氣,伸手接下來。

她拿著紅薯正要剝皮,忽聽到一聲震天喊:“嬸子!三嬸!”

河岸上的社員都聽到了聲音,轉頭去看。

珍珍拿著紅薯也看過去,隻見侍丹玲背著書包,瘋了似地往這邊跑。

她一邊跑還一邊舉著手在風裡搖,手裡拿著個黃色的東西。

珍珍站起來,往侍丹玲麵前迎過去。

等侍丹玲跑到麵前,她看著侍丹玲問了句:“丹玲,怎麼啦?”

侍丹玲扶著膝蓋喘粗氣,喘了好一會出聲說:“嬸子,我三叔……我三叔……”

她三叔?

珍珍微歪腦袋看著她。

隊裡其他人聽到她的話,也都看著她,等她說下去。

侍丹玲緩了一會氣息直起腰,撐足了氣,眼睛裡閃著璀璨的水光,聲音清亮帶著顫音說:“嬸子,我三叔他沒有死!他來信啦!”

什麼??

珍珍驀地愣住,看著她眨眨眼。

河岸上的其他社員聽到這話,也瞬間愣住了。

侍丹玲眼睛裡的眼淚汪汪往外冒,顫音裡有了明顯的哭腔,更多的是興奮,“嬸子,是真的,我三叔不僅沒有死,還當上了團長!他現在是軍官了!”

“咚——”

珍珍手裡的紅薯脫落,砸落在腳邊的枯草葉上,咕嚕嚕滾幾圈,躺在草葉中間。

珍珍愣著眨眼,仿佛什麼都聽不到了,全世界隻剩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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