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哪對哪?媽, 彆說這個了,我餓了,快開飯。”
“哎, 吃飯吃飯。我今天買了鱸魚,清蒸鱸魚, 你一條,明珠一條。快趁熱吃!”
薑韶波從廚房端來一碗魚,“來, 快坐。”
今天的菜色豐富得過了頭:不僅有一整隻豬蹄膀, 還有清蒸鱸魚,蝦仁漲蛋,紫菜蛋花湯裡也罕見的放了蝦仁。
薑明光驚異的問:“今天什麼日子?怎麼這麼多菜!”
賀群樂嗬嗬的說:“大好事!就等著你回來我們全家好好慶祝一下!”
“什麼大好事?”她納悶。
“局裡今年蓋新房子, 你爸爸我啊,排上隊了!”薑韶波驕傲的挺著胸膛。
“我還以為爸爸升官了呢。”
賀群眉飛色舞的,“是升官了!”
“啊?!”
“彆聽你媽瞎說,沒有升官,就是平調, 調去人事科當副科長了, 級彆是一樣的。”
“人武部算什麼好部門!”賀群不屑的說:“當然是人事科吃香啦!肯定算是升官。”
人事科是實權部門,級彆雖然一樣, 但在電力局裡, 人事科才是說話算數的部門,還是油水部門, 除了生產科之外,人事科和房管科就是最吃香的部門了。所以雖然是同級彆平調,但實際上是升官了。
這麼一想,她便想到同級彆平調到下麵市的張建軍金秀秀一家。張丹楓也該畢業了, 不過檔案上有了拘留十五天的案底,隻怕找不到什麼工作,更彆說“好工作”,張建軍要是想給他安排一個工作恐怕也難。
她想著有沒有把張家逼到絕境?好像也沒有,真要做絕,張建軍連工作都不會保留。她是極為厭惡張丹楓的所作所為,可要是沒有把握真的摁死他,她還是想給人留一線的。
仇是結下了,隻希望張家好自為之,不要想著報複。
*
薑家全家都很高興,人事科油水部門,現在局裡人人都喊他“薑科長”,拍馬屁的人也多了,社交範圍大大增加。
薑明珠也是今年參加高考,忙得很,吃過飯就鑽進自己房間做題。
房間裡薑明光的床還留著,賀群在跟她說將來搬到新家的房間分配。
“房子麵積不一樣,你爸爸的工作年限長,當兵六年也是算工齡的,所以他工齡級彆高,分房子的積分也高,現在他又升官了,人事科長快退了,他轉正科長也就這幾年。所以這次分房子他排在前幾名,就比局長副局長分少一點,都可以分到同樣大的麵積,三室一廳呢。”
賀群樂得眉開眼笑,“房子去年底開始蓋的,到夏天應該就能搬進去了。三個房間啊,我跟你爸一間,你倆一人一間。還有衛生間廚房,哎呀!我再也不想跟彆人用一個廚房了!”
賀群絮絮叨叨說有了電視機,但還沒有洗衣機,還要攢工業券買洗衣機。搬了新家,洗衣機肯定是要一台的。
“買嘛,券夠了就買,我出錢。”薑明光說。
“哎,不要你的錢。我們也攢了一點錢的,你的錢你自己留著當嫁妝。哎,今天你同事送你回來,是不是對你有點意思?”
“沒有。”她馬上否認。
“瞧你,跟親媽還有什麼不好說的?你們年輕人啊自由戀愛也好,媽媽懂的。你要是有搞不懂的地方,回來問問我,彆傻乎乎的,知道嗎?”
“嗯,知道了。”
薑韶波在客廳說:“你跟孩子說什麼呢?讓她睡午覺。”
薑明光出了房間,“爸,我今天下午不在家,一會兒要出去。”
薑韶波一怔,“出去,去哪裡?跟誰出去?”
“看電影。”
賀群支棱起耳朵,“看電影?跟誰?男的女的?”
“我自己去。”
薑韶波懷疑,“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去看電影?”
她有點不高興,“怎麼了?我不能自己去看電影嗎?”
賀群忙拍了丈夫一下,“你說什麼呢?孩子怎麼不能一個人去看電影了?這大白天的還能出事?行吧,你想去就去,晚上回來吃飯啊。”
“不一定,可能還要去逛街買東西,在外麵吃晚飯。”她很快走了。
*
“看你!”女兒走後,賀群瞪了薑韶波一眼。
“我怎麼了?”薑韶波摸不著頭腦,“她一個女孩子去看電影像什麼話?我可以陪她去。”
“真笨!”賀群白他一眼,“今天她同事送她回來的。我們女兒長得還挺好看的,有男孩子喜歡她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肯定他倆約會看電影,丫頭不好意思跟我們說。”
薑韶波這才恍然大悟,“對對,小賀你說的對。還是你比較懂女兒的心事。哎呀!”他歎氣,“女兒也長大嘍,眼看著過幾天就要有女婿上門嘍。”
賀群有點糾結,一方麵女兒談戀愛是好事,說明“有人要”;另一方麵又覺得女兒大了,一共在家沒住幾年就又要離開家。她心裡明白跟長女的母女感情不深也不穩定,但又不知道這個問題要怎麼解決。
*
宗齊光在電力局門口接到薑明光。
她穿一條燈芯絨長褲,白球鞋,白襯衫外麵穿一件雞心領毛線背心,一件相當時髦的小翻領西裝上衣,頭發沒有束,而是披在肩頭。這身打扮可以說走在首都或是滬城的街頭都能算得上時髦了。
“宗齊光。”她走到他身邊,笑著喊他名字。
“你怎麼沒騎車?”他有點奇怪。
“不想騎。”她笑眯眯的說。
“那上來吧。”他先跨上車。
這次,她整條手臂都抱著他的腰。
*
這是愉快的一天。
天氣晴朗,和風清揚。
牛奶雪糕更甜了。
電影也更好看了。
雖然兩個人事後都不記得電影劇情。
*
放映廳裡的燈光暗下來。
銀幕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