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一走到月門處,聽管家說今日有人上門要賬,他腦補了血氣衝天的鬥毆場麵,掄起擀麵杖就要給小男人撐場子。
宋暖正巧從廚房裡出來,見狀愣了一下。
蕭定一見她完好無損,蹙眉道:“聽說今日有人上門要賬?你沒被欺負吧?”
雖然新娘子平日虎了點也凶了點,關鍵時候還是有幾分義氣的。宋暖噗嗤一笑,掰開他的大手,拿下擀麵杖順毛道:“不用擔心,龍三哥人很好,走的時候還付了一百二十串串香錢。”
蕭定一這就不懂了,說好的上門要債呢?怎麼還吃起串串香來了?“串串香是什麼?”
茶鍋在爐子上小火煨著,如今湯的滋味更濃了,宋暖拎起鍋蓋上的麻繩,先給蕭定一盛了碗湯,“還沒吃飯吧?先喝點湯墊墊肚子。”
蕭定一莫名心虛,他沒好意思說剛才花了一百多兩在樊樓吃了頂級盛宴,“我剛在外頭吃過了,不餓。”
“不餓就少吃點嘗嘗,看看我做的串串香口味如何?”
蕭定一原想矜持一番,可那香味讓人矜持不了,便順勢接過筷子,瞪了宋暖一眼,“說了不餓不餓,你看你這人還挺客氣。”
一屁股坐下,腿分開迫不及待端起碗,動作格外嫻熟。這鍋裡的白湯咕嚕嚕冒著熱氣,熱騰騰的彆提多暖心,那手打的肉丸子一口咬下去,Q彈爽嫩,滑到彈牙!吃得正舒坦,不曾想,丸子裡竟還有湯汁,他不設防,舌尖被燙了一下。
第一次吃撒尿牛丸的人難免會被燙,宋暖給他扇風,“是我的錯,沒來得及提醒你這牛肉丸裡有湯汁。”
蕭定一哈著舌頭,驚疑道:“這是牛肉丸?我還是第一次吃到有湯汁的牛肉丸。”
“是牛肉丸。”沒有撒尿牛丸的串串香是沒有靈魂的。
宋暖晚間時買來牛肉想試著做撒尿牛丸,隻是撒尿牛丸做起來尤為費力,需棒槌兩支,再將牛肉以蠻力碎筋,反複捶打來回直至牛肉細碎。來回沒有一萬下,也有幾千下了,實在是力氣活。
宋暖雖則年輕,做起來也很是費力,想來武俠裡的麒麟臂就是這樣得來的。
其他肉丸肉都鬆軟,可宋暖做的牛丸卻嚼勁十足,牛肉結結實實緊成一團,一口咬破,牛肉湯滋了滿嘴,香得很啊!
說著不吃不吃,可最後一數鐵簽,竟然有五十根。
樊樓百兩的酒席敗得徹底。蕭定一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滿足得不行。
宋暖端了個杌凳在他麵前坐下,“你是衛國公之女,見多識廣,我想請你幫我看看,賣這串串香能賺錢嗎?”
蕭定一一愣,聽她又說:“我想擺個小食攤,不用很大,也不用賣多昂貴的食物,來往的有壯工奴仆,亦有文人雅士。天氣晴好時便早些出攤,若遇陰雨,便遲些起來,左右都隨我的心意。”
昏黃的珠光打在她側臉,使她麵色柔和,似泛著淡淡的珠光。眼下她唇角含笑,眼含希冀地望向自己,莫名讓蕭定一有種看鍋裡肉丸子的感覺。
“娘子?”
蕭定一回神,“食物肯定沒問題,隻是你這茶鍋和鐵簽實在過於簡單,毫無雅致精美可言。”
宋暖略一想便明白他的意思,時人講究,就是路邊推著小車叫賣湯圓的攤販,都懂美學搭配。湯圓裡要搭幾粒櫻桃,紅白相間,你喝完湯圓放下碗,會發現那碗裡還刻著幾首雅致小詩。彆人做饅頭味道好便可,可在汴京城,這樣的饅頭到底少了韻味。得撒些金絲縷,或以金箔纏繞,還有在饅頭上作畫,點蜜餞,插小旗打啞謎的。
各個都走小清新網紅路線。
如此對比,串串香隻用一爐一鍋,鐵簽作配,實在算不得雅致。
隻是,有些食物在特定的環境下吃才有滋味,就如前世的路邊攤,你擺好盤子,放在五星級飯店賣,就不是那個味兒。
“我原本也考慮過做一個個方格的鍋,”做成前世關東煮的鍋,隻是那樣的鍋散熱快不保溫,到底不如這茶鍋樸實,“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保持原貌,先叫賣看看吧,若是食客有需求,我再改進也來得及。”
宋暖還擔心一事,她畢竟是頂替宋涼的身份,身為衛國公府的女婿,她就這般上街賣擺小食攤,傳出去,是否會給嶽父麵上抹黑?蕭妙妙從前的好友聽說此事,隻怕也會嗤笑她嫁了個上不了台麵的人家。
宋暖說了這事,蕭定一不屑嗤笑:“誰敢笑我?老子一腳踹他心口窩!”
宋暖失笑搖頭,“若是給嶽父帶來困擾……”
“怕什麼?你對你嶽父就這般沒信心?若是有人敢笑他,他也會一腳踹在那人心口窩!”
宋暖眼裡含笑,認真地拉著他的衣袖,“你放心吧,窮隻是暫時的,就憑我的廚藝,發家致富走上人生巔峰,都隻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