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惟!算我求你了!!”
淚水順著閻桓的臉頰緩緩流下,“我不要彆人!我真的……我求你了!不要把我和彆人連在一起!”
“沈夜惟……你不能……”
沈夜惟背對著他,握筆的手止不住地顫抖,最終還是在他和閻桓之間的那條紅線上,打了個叉。
閻桓被定在原地,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我那麼愛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即便你要修仙,要割舍七情六欲,我也從未想過要阻攔你……狼一生隻認一個伴侶,你讓我和彆人在一起,還不如一刀殺了我……”
各位寶貝們請看過來~
親愛的寶貝們~這本書今天就要上架啦~
從下一章節開始入V,一章大約15幣左右,我每周會發幾個粉絲包(具體發幾個看情況),紅包廣場也可以搶紅包~感謝各位的支持!!
說一下後續大概的情節走向:
1.後續沈夜惟還會接一些委托,這些委托內容不會占據太多篇幅。過程中,沈夜惟和閻桓的感情會有推進,但也可能會生出更大的矛盾與隔閡。
2.會單獨開一卷講沈夜惟和閻桓過去相處的日子,師父溫柔和藹(不是),徒弟乖巧聽話(也不是)……
3.會交代沈夜惟的渡劫過程,閻桓的身世,以及他在師父渡劫過程中所付出的努力。
沈夜惟會勇於承認自己內心的情感,最終也會修成屬於他的正果。
(閻桓內心:我還想再聽億百遍,他那晚對我說的話~)
4.最後沈夜惟和閻桓會HE~喜結連理~
以上~再次感謝各位寶貝的支持~摩摩噠~
第56章 師徒的紅線(下)
沈夜惟依舊背對著閻桓坐在那裡,幾滴眼淚落在他的衣袖上。
他依舊保持著剛剛的握筆動作,卻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做這個決定時,沈夜惟才真正地明白,凡人們所說的錐心刺痛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那可是月老牽的線啊……是他和閻桓之間的紅線,卻被他親手打了個叉,然後又重新改寫……
沈夜惟半邊身子都僵了,他手裡依舊握著筆,卻下不去手替閻桓牽線。在他們之間的那條紅線上打叉,已經耗光了沈夜惟所有的勇氣;要他把閻桓的名字和其他人連在一起,他實在是做不到。
“好……我答應你……我不把你和彆人連在一起。”
“以後……如果你有了彆的中意的人……你自己找月老求姻緣吧。”
沈夜惟艱難地說著,聲音變得有些嘶啞。
閻桓還站在那裡抽抽噎噎,紅色的眸子流過淚以後,整個眼眶顯得更紅了。
看到姻緣簿時,心裡有多麼開心,現在就有多麼難過。
雖然早知道這姻緣根本不可能實現,閻桓也沒能想到,沈夜惟竟是如此的決絕,竟從姻緣簿上直接斬斷了他的念想。
……
月老的牢籠被重新打開的時候,沈夜惟依舊坐在原地,閻桓身上的定身法也沒有被解除。
少了牢籠的隔絕,這姻緣簿馬上就會再次生效。
“喲,怎麼回事啊?”崔判官一隻手背在背後,打量著牢籠裡的兩個人,“這是,吵架了?”
嘖,狼王哭了也就算了,畢竟他師父有時候對他很嚴格;可沈夜惟哭了又算怎麼回事?
沈夜惟用袖子隨便抹了下臉,站起身:“你怎麼來了?”
“是你們來了。”崔判官指了下牢籠,“月老把你們連同籠子一塊送過來了。”
“崔判官。”
閻桓張了張嘴,啞著嗓子,說:“我曾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行,還請崔判官給我師父下一道命令,請他把我送進輪回司吧。”
崔判官:“???”
“怎麼搞的?”崔判官嗤笑道,“怎麼突然就不想活了呢?趁我現在心情好,要不你順便把遺言也一並交代了?”
沈夜惟轉過頭,發現展禦和慕天澤就在不遠處站著,現任月老不知所蹤。他徑直走出了牢籠,將姻緣簿和筆遞給了展禦。
“哈,多謝!”
展禦接過後,笑著說道,“你們好心幫我們牽線,我們心領了,不過……”
“不過什麼?”沈夜惟垂著眼眸,低聲問道。
展禦看得出來,眼前的人心思已經不在這件事上了,就也沒有多說什麼。他直接翻開了姻緣簿,找到了自己和慕天澤的名字。
之前閻桓連的那條紅線已經消失無蹤,展禦握著筆,重新在兩人的名字上連上了一條紅色的線。
刹那間,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從書頁中閃過,那條由展禦畫出來的紅線便被保存了下來。
“雖然已經輪回了幾世,”展禦合上姻緣簿,笑著說道:“但月老的能力,我還是有的。在這個世界上能改寫這本姻緣簿的,隻有月老。再次感謝你們把這東西送到冥府來,這樣我和慕天澤的淒苦命格就能得到破解了。”
也就是說……沈夜惟在姻緣簿上畫的叉,其實是不算數的;之前閻桓替慕天澤和展禦連的線,也不算數,隻有月老親自動筆才會有效。
聽聞此事,沈夜惟木然地站在原地,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作為初代月老,也作為過來人,展禦湊到沈夜惟耳邊,悄聲說了句:“無論你在這姻緣簿上動過什麼手腳,我隻告訴你,現在後悔都還來得及。如果你真的堅持,我可以幫你改。”
從在自己和閻桓之間的紅線上打叉,到現在不過兩個時辰,沈夜惟也想明白了許多事。
其中有一些,是他幾百年都沒能想明白。現在看來,他其實隻是差一個機緣。
沈夜惟握了握拳頭,低聲回應:“不必了,謝謝你……呃,我還有一個問題……”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展禦淺笑著回答,“你們的線,確實是我牽的,其實我也非常了解你們,也了解你們之間的挫折。隻不過,第一次見到你們的時候,有些事我是不明著說的。”
“明白。”沈夜惟點了下頭,鄭重道:“再次……謝謝你。”
“這話還是應該由我們來說才是。”展禦輕輕攬過慕天澤的腰,笑著說道:“下一世,我和他應該就能真正地在一起了。”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沈夜惟臉上終於有了笑容,“我們現在去處理一下你們在生死簿上的記錄,請再等一會。”
“好。”
沈夜惟揣著手回到牢籠附近,閻桓依然被定在原地。也不知剛剛崔判官和他都聊了些什麼,閻桓這會倒是不哭了,但看起來情緒十分低落。
“展禦的話,剛剛都聽到了麼?”沈夜惟彆扭了半天,憋出這麼句話來。
“沒有。”閻桓閉上眼不看他,這樣回答道。
“我都聽見了,你這千裡耳的,怎麼可能沒聽見?”
崔判官非常好心地幫著概括了一遍:“展禦說你們在姻緣簿上動的手腳不算數,得是月老親自動筆才行。唉,看看人家,要是什麼時候生死簿隻能由我或是閻王動筆才有效,以前也不會鬨出那麼多冥府事故了。”
沈夜惟心裡對崔判官泛起了一絲感激,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閻桓,想看看閻桓會是什麼反應。
閻桓依舊閉著眼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也沒有表現出開心或者彆的什麼情緒。
像之前那樣,懇求沈夜惟解開定身法的話也沒有了,閻桓完全成了一副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的態度。
沈夜惟心裡很難過,但這裡不是解決這種事的地方。
他把情緒全都憋了回去,解開了閻桓身上的定身法,說道:“崔判官,既然你把事情交給了我們,那後續的一些細節,我們也不能不管。”
崔判官點了下頭,做了個請的動作:“你們跟我來吧。”
……
沈夜惟和崔判官站在案桌前商議了個把時辰,閻桓則是不遠不近地站在一旁聽著,也不參與他們的商議。
最終,展禦和慕天澤轉世後的命運被重新修改,大方向不變,但沈夜惟把兩個人的相遇時間給提前了,而且還改了改兩個人的家世背景。
“狼王,你不過來看一眼麼?”崔判官見他站的離他們那麼遠,故意問道。
“不必了。”
閻桓的語氣平淡到了極致,“青梅竹馬,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兩家又是豪門世交,兩人白頭偕老,我覺得挺好的。世間的愛情,也不過如此。”
“挫折部分呢?”崔判官繼續問道,“中間分開7年左右,你對此有什麼看法麼?”
“七年……”閻桓輕哼了一聲,“他們幾世輪回都攜手走過了,還怕這區區七年?”
崔判官滿意地合上了生死簿,“那就這樣了。過一會現任月老就要回來取姻緣簿了,你們彆和他碰上就行。其餘的,就交給我們來處理吧。”
委托算是完成了,沈夜惟朝著奈何橋方向走去,閻桓則是跟在他身後。
孟婆給展禦和慕天澤各盛了一碗湯,兩人雙手端碗,再次向沈夜惟和閻桓表達謝意。
進入輪回司之前,展禦單獨把閻桓拉到了遠處的暗紅色燈籠下。
“我們這就要走了,以後有緣興許還能再見。”
展禦揚起嘴角笑了,小聲說道:“送你一句話,作為感謝吧。好好對他,其實他比你想象中,還要愛你。你和他相處的時間最久,我相信,你的體會一定是最深刻的。”
閻桓不動聲色地看著展禦:“你們的對話我其實都聽到了。但是……”
“沒有但是。”
展禦說道,“我是初代月老,這方麵你絕對可以相信我。如果不是兩情相悅,我是不會輕易替任何人牽線的。”
……
目送這對有情人進了輪回司,本該鬆了一口氣的沈夜惟,心情變得更加緊張。
這件事情結束了,周圍除了冥府的看守陰差以外,就隻剩下他和閻桓。
沈夜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好道:“都解決了,我們走吧。”
“你想回你的彆墅,還是回酒店?”之前的熱情幾乎消失不見,閻桓的語氣平靜到了極致。
“回酒店吧,小詩和小朝應該都還在你那裡。”
閻桓直接把沈夜惟送到了他之前住的房間外麵,他自己則是坐著電梯上了樓,去了頂層的辦公室。
接下來的三日,沈夜惟在酒店裡的食宿一切照舊,工作人員照顧的非常到位,小詩的身體也恢複得差不多了。
唯獨沒有再見到閻桓。
沈夜惟本想問問顏逸,閻桓這幾天都在乾嘛,怎麼都沒見他從辦公室裡出來。
可轉念一想,沈夜惟覺得自己有手有腿的,也不是沒有長嘴巴,為什麼不親自上去問呢?
想法歸想法,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沈夜惟都已經站在閻桓的辦公室門口了,卻無法下定決心伸手敲門。
他不出來的原因,自己難道還不清楚嗎?
閻桓隻是不想再見到自己了,就這樣而已。
到了第四日,沈夜惟終於下定了決心,讓小詩和小朝收拾一下隨身的衣物,準備一起回彆墅。
沈夜惟到前台結清了過年以來在酒店裡的住宿、消費等各項費用,並沒有用閻桓給的那張黑卡。
臨走前,沈夜惟那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張之前白婉給他的門票,交給了顏逸。
“請你幫我把票交給你們首領。”
沈夜惟叮囑道,“日期和地點上麵都有寫,這是他師妹白婉的演出。到時候來與不來,隨他。”
“好的好的,一定帶到,請放心。”顏逸雙手捧著門票,點點頭。
第57章 破冰與約會
剛踏入酒店頂層的辦公室,顏逸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氣。
“誰讓你進來的?給我出去!”
閻桓散亂著頭發,光著腳焦慮地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他身上的衣服有些淩亂,原先的腰帶也不知所蹤,渾身上下看起來鬆垮垮的,非常糟糕。
顏逸掃了一眼地上倒著的空酒壇子,有五、六個,是他們酒店地窖裡放著的陳釀,每壇裡麵有十升左右的酒。
“首領,我進來是有重要的事想說。但既然首領現在不方便,那我還是……”顏逸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閻桓的反應。
“有重要的事你就說,彆賣關子。”
閻桓說著,隨手從地上撿起了個酒壇。
他倚在老板桌旁,張著嘴將整個酒壇都倒了過來,裡麵卻連一滴酒都沒剩下。
“是。”
顏逸默默道:“沈大師已經離開了,他還……到前台去結了賬。”
“連同前些日子的醫藥費……呃,前台也是不懂事,我過去的時候,她們已經把之前小詩還有白婉他們,所有的帳都算在他頭上了,一共收了他……將近一百二十萬……”
越說聲音越小。說完之後,屋內安靜到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到。
收了沈夜惟將近一百二十萬……
“咣!”
閻桓胳膊一揚,酒壇子徑直飛過顏逸的頭頂,重重地砸在了顏逸身後不遠處的牆壁上,被摔了個稀碎。
首領發起飆來是什麼樣子,顏逸以前也不是沒見識過。他的大腦快速地運轉著,又問了一句:“要把錢退回去嗎?”
“你說呢?”閻桓陰沉著臉,反問道。
顏逸做了個請的手勢,“錢已經入了酒店的公共賬戶,這種巨額的賬單,隻能您親自來退。”
此話一出,閻桓看上去明顯比剛剛更加煩躁,按著桌子的那隻手也比原先更加用力。
接著,隻聽“哢嚓”一聲,支撐桌子右側的木板斷裂,桌子上的東西開始向右邊傾斜,呼呼啦啦掉落在地。
“還有一件事。”顏逸卻像是沒看見一樣,從口袋裡拿出了沈夜惟交給他的那張門票,“這是他囑咐我交給你的。”
閻桓不耐煩地問:“什麼東西?”
“他說,是你師妹白婉的演出。日期和地點,都寫在票上了。”
顏逸把票交給他,並指了下票上寫的信息。
閻桓捧著票看了半天,又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顏逸。
他到底是跟著自己多年的弟兄,什麼時候該怎麼說話,他真的太了解了。
有了這張門票,自己的心情確實會比剛才平靜許多,因為這也是他和沈夜惟破冰的契機。
也因此,他也許就不會過於計較前台收了沈夜惟一百萬的事了。
“顏逸,你去找兩個負責清潔的,把這裡的碎碴收拾一下。”
閻桓盯著顏逸,一字一句地說道:“至於前台那兩個姑娘,不用扣工資。你去給她們重新培訓,三天後我親自考核。三次機會,如果她們考核不過,就讓她們走人。以後就由你負責坐在前台,接待客人。”
顏逸被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趕忙認錯:“是……是我之前培訓的不到位,這次一定好好給她們培訓!”
……
從辦公室出來後,守在外麵的弟兄都悄悄地圍了上來。剛剛他們聽到了裡麵的動靜,都忍不住替顏逸捏了把汗。
“怎麼回事啊?”幾個人把顏逸拉到遠處,小聲問他。
“還能怎麼回事?你看不出來?”
顏逸一邊比劃,一邊低聲說道,“我特意數了數,這麼大的酒壇,首領喝了六壇……你們誰見過這陣仗?反正我是沒見過。”
包括池複在內,所有人都麵麵相覷。
其中一人問道:“首領現在怎麼樣了?他已經好幾天沒有進食了……”
“對,這是我想說的。”
顏逸小聲吩咐,“去弄點首領愛吃的東西,先給他送過去。我現在去找清潔人員,打掃一下辦公室。你們要是沒什麼重要的事,就先彆去打擾他了。”
……
彆墅的地窖裡。
沈夜惟從中間的柱子裡撈出了一塊新的銀色牌子,上麵寫著兩個人的名字:
展禦,慕天澤。
這是第一塊寫著雙人名字的牌子。沈夜惟選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將牌子掛在“王秀芬”的牌子旁邊。
直到正月十五前夜,沈夜惟幾乎都躲在房裡打坐。
期間小詩和小朝各過來敲過一次門,一方麵是他們離開彆墅養傷期間,有一大堆委托消息進來。有哪些能接,哪些不能接,小詩、小朝和沈夜惟一起討論了半個鐘頭,才全部討論完畢。
另一方麵,是一筆巨額的退費,退款方是閻桓的酒店。
對於這件事,沈夜惟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隻是說了句:“知道了。”
正月十五當天早晨,沈夜惟親自到廚房和兩個徒弟一起包了許多元宵,三人簡單地喝了個元宵湯,這節日就算是過了。
傍晚時分,沈夜惟梳洗完畢,換了身衣服,從屋裡走了出來。
今晚就是白婉演出的日子了。雖說凡人無法看透他平日的那層障眼法,但畢竟是比較隆重的場合,衣著得體也是對他人最基本的尊重。
小詩和小朝正圍在電腦前看節目,看到師父出來,小詩笑著說道:“呀~師父,打扮的這麼好看,你是要去約會嗎?”
沈夜惟的臉一瞬間漲的通紅,解釋道:“今日是你們白師姐的演出,我去給她撐撐場麵。”
小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在一旁吐槽小詩,“就你話多。師父,你手上的發簪挺漂亮的,要戴嗎?”
沈夜惟的頭發是散著的,就像往日那樣。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銀色簪子,笑道:“這是女款,是要送給你們白師姐的。”
雖然他回答的滴水不漏,但小詩和小朝早就知道白師姐隻給了師父兩張門票;而今晚與師父一同前去的,是師兄閻桓。
畢竟閻桓也是白師姐的師兄,師父帶他一起同去也合情合理;更何況白師姐的演出在網上也有現場直播,兩個人可以貓在彆墅裡一邊吃零食一邊觀看。
沈夜惟出門後,小詩忍不住說了句:“我說是約會,師父他居然還不承認!你有沒有注意到,師父全身上下都打扮的一絲不苟?百來年前,他進宮見皇帝的時候都沒有這麼隆重。”
“他那身長袍可是專門請人訂做的,料子貴的嚇人。”
小朝說道,“不過我總感覺這段時間師父和師兄一直都怪怪的,年前便是如此了。也不知道在咱們看不見的地方,他倆之間都發生了什麼事。”
“噓,等會再說。看完這個節目,白師姐那邊的現場直播應該就要開始了。”
“我的瓜子呢?你彆整袋都拿走啊,給我抓一把。”
……
這裡規模比沈夜惟想象中還要龐大。
今晚來現場的人非常多,個個都穿著正裝,堪比之前的火車站。
過了廣場正門的安檢,沈夜惟一邊朝會場方向走,一邊四處張望——他還不知道今晚閻桓會不會來。
從廣場到會場之間大約一百多米的距離,沈夜惟都走到會場正門的台階下方了,也沒有發現閻桓的蹤跡。而且因為人太多的緣故,沈夜惟也無法從氣味上來判斷,他到底來了沒有。
會不會是,他還沒到?
沈夜惟看了一眼時間,距離會場開幕還有將近一個小時。
他站在入口下方的石獅子旁,目光幾乎掃遍了廣場的每一個角落,也時不時望向廣場入口的安檢處,試圖尋找那個在人群中總是特彆顯眼的狼王。
幾分鐘後,沈夜惟感覺身後有股……異樣的感覺。
他轉過身,仰起頭朝階梯上看去。
閻桓正站在階梯的最上方,俯視著自己。
狼王換了一身白色的長衣,外麵披著深藍色帶白毛領的披風,兩隻手揣進了袖子,一雙白色的尖耳還是像以前那樣豎在頭頂,臉上沒什麼表情。
與往日不同的是……閻桓的頭發上插了一根非常纖細的發簪,是古時候的那種男性專用的款式,發簪上垂下來的是一顆小小的寶石。
他看著好像……比之前消瘦了些。
沈夜惟走上了台階,來到閻桓身邊:“什麼時候到的?”
“剛剛。”閻桓沒看他,垂著眼眸,語氣平淡。
“那我們快進去吧,我想在開始前先見見白婉。”沈夜惟也沒敢再看他,眼睛隨便找了個落腳處——會場大門的金屬扶手。
一進入會場,沈夜惟就在牆邊發現了一條白色的,大約筷子那麼長的小蛇。
無人注意到那條小蛇,沈夜惟走過去朝小蛇伸出了手,那條小白蛇便盤上了沈夜惟的手腕。
“她在等我們了。”沈夜惟用手指點了點小蛇的腦袋,“走吧,她應該在後台的化妝間。”
閻桓沒有回應,隻是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後。
沈夜惟心底有些空落落的——以前就算閻桓再生氣,自己跟他說話的時候他也會有所回應,哪怕是憤怒的狼嚎。
後台的人也很多,兩人找到了白婉所在的化妝間,她姐姐白憶正拿著化妝箱,親自替妹妹上妝。
白婉沒有用障眼法,今夜她是打算以原本的樣貌來麵對觀眾。她的障眼法沈夜惟也見過,和她原本的模樣差不多,唯一的區彆便是那雙蛇眼。
蒙眼睛的薄紗帶就放在一旁。
“師父,師兄,你們來了?”白婉側目看著他們:“抱歉,我現在無法起身……”
“沒事,你坐著就好。”沈夜惟笑著說道。
白憶拿著化妝刷,在一旁一個勁兒地歎氣,“師父,你們快說說她!我覺得她已經沒救了!她看上的那個男人,簡直是我見過的最差勁的男人!她今晚卻要……唉!”
閻桓忽然開口,問了句:“有多差勁?”
第58章 師父和師兄角色互換了?
“我調查過,那個男的娶過四任妻子,卻沒有離過婚。”白憶說道。
“他前麵幾任妻子都去世了?”沈夜惟問道。
“正是。”白憶再次歎氣,“還不止這一點呢,除了我妹妹以外,他最近還花言巧語騙了許多姑娘跟他……呃……同房。”
“姐姐,彆說了。”白婉默默道,“這些我也很清楚,我也沒想過……要跟他怎麼樣。”
沈夜惟明白,她說的是心裡話。
因為她臉上的妝畫的雖然非常美,但她的沮喪和傷心也全部都寫在了臉上,一點也不像是前段時間那種即將迎接愛情的溫婉模樣。
這下沈夜惟更加好奇了,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能讓白婉如此動心,又如此為他難過?
白憶幫白婉梳頭發的時候,沈夜惟拿出了發簪,親自替她戴好。
“白婉,不管以後的結局如何,今晚你都是台上的主角。”
沈夜惟溫和地笑了笑,說:“即便你和他最後無法在一起,今夜也不能讓自己後悔,不是嗎?給他留下最棒的印象吧。”
白婉終於笑了,眼裡閃著淚光:“嗯!謝謝師父!”
閻桓和白憶也有點意外,沈夜惟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果然是比之前……多了一絲煙火氣息。
兩人回到會場,找到了對應的座位。這裡的座位也是階梯的形式,每一排前方都擺著幾個圓桌。
白婉替他們留的座位非常好,在第三排正中間;而白婉心裡的那個男人,就坐在他們的斜前方。
因為今夜是元宵佳節,開幕前,每位來賓都能吃上一小碗元宵。
雖然隻有兩顆,但沈夜惟還是拿著勺子遲遲不肯吃。理由很簡單,這元宵是黑芝麻餡的,他不愛吃。
工作人員開始從最左側收碗了,正當沈夜惟猶豫著要不直接吞了算了,閻桓突然把手伸了過來。
也就一兩秒的功夫,閻桓用勺子舀走了沈夜惟碗裡的兩顆湯圓,把他碗裡的湯圓換了過來。
“我不愛吃紅豆沙餡的。”閻桓板著臉不看他,默默道。
“這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沈夜惟的嘴角有些壓不住了,“我記著了。”
距離開幕還有幾分鐘,周圍的賓客們都在和左鄰右舍聊天。今晚能出現在這裡的多數都是社會上流人士,不認識的彼此互相認識,認識的就談天說地,鞏固關係。
唯獨沈夜惟和閻桓兩個人,坐在那裡安靜如雞。先前兩人左右的鄰座還和他們說說話,兩人也隻是三言兩語地回應著,也沒有要和彆人互相認識的意思,鄰座就不再找他們聊天了。
沈夜惟覺得這樣不是個辦法,他總感覺有一股尷尬的氣氛,彌漫在他和閻桓之間。
猶豫了半天,沈夜惟鼓起勇氣,小聲對閻桓說:“嗯,那天在牢籠裡,你說你……”
“啪!”
就在此刻,會場上的燈滅了,台上的聚光燈亮起,音樂聲也隨之響起。
“你剛剛說什麼?”閻桓低聲問他。
“沒……”沈夜惟尷尬的要命,趕忙擺了擺手:“我什麼都沒說。”
四周光線較暗,過了好一會沈夜惟才完全放鬆下來。斜前方的座位剛剛一直是空著的,這會那個人回到了座位上,沈夜惟也借機打量著這個男人。
他就是白婉現在的心上人,葛羽銳。
沈夜惟隻看見了個側臉,葛羽銳的側臉輪廓非常鮮明,鼻子很挺,個頭不高,年齡大概在三十五歲到四十歲之間。
葛羽銳坐下後,旁邊人遞給他了一個眼鏡盒,他拿出眼鏡戴上後就再也沒有挪動過,偶爾側下身子和旁邊的人說上兩句話。
閻桓稍稍側了下身子,湊到沈夜惟耳邊,用最低的音量說了句:“你也不用一直盯著,他跑不掉的。”
還沒來得及回話,兩人就看到斜前方的葛羽銳突然扭過腦袋,目光精準地盯著閻桓和沈夜惟看了幾秒,隨後就把頭轉了回去。
這一舉動頓時令沈夜惟提高了警惕,閻桓的眉頭也扭到了一起。
這個男人怎麼會突然回頭?還盯著他們倆看?
會場上的音樂那麼大聲,閻桓又是在自己耳邊小聲說的,他們的左鄰右舍都未必能聽得到。
為了試探,閻桓一隻手托著下巴,用極其不屑的語氣小聲說道:“瞪個屁啊?瞪我們,你那四個老婆就不是你害死的了?”
他的聲音極小,連沈夜惟都沒聽清楚他後半句話說了什麼;可斜前方的葛羽銳卻再次回頭,麵無表情地盯著閻桓,盯了好一會。
閻桓也不虛他,在這昏暗的場地內和他進行著眼神上的較量。
葛羽銳把頭轉了回去,沈夜惟就看到他的座位方向稍稍變亮了一些,應該是手機屏幕。
晚會上的節目一個接一個,確定這男的一時半會跑不了,沈夜惟也把注意力放在了演出上。
主持人站在舞台上,你一言我一語地報幕。
隨著舞台上的燈光風格的改變,白婉以及另外十一位伴舞出現在了舞台上。
白婉穿著一襲紅衣站在正中間,跟隨著古典的音樂節拍,與十一位穿著白色長衣的姑娘一同起舞。
曲子的風格有些哀傷,結合白婉的舞蹈,沈夜惟心裡頓時感慨萬千。
“上次看到這支舞,應該是七百年前的事了。”閻桓也不避諱前排的男人,默默問道,“從哪裡學來的?”
沈夜惟側過臉看著他,故作不懂。
“這支舞,不是你教她的?”閻桓看著舞台上的白婉,哼笑道:“我都不知道你還會跳舞,藏得挺深啊。”
“確實是我教的。”沈夜惟把手藏在衣袖下,偷偷摳著手指甲,“我還有很多事你不知道,何必大驚小怪呢。”
學會這支舞其實是因為一次機緣巧合。
近千年前,沈夜惟偶然結識了當時冷宮中的一位非常年輕的廢妃。
她獨自在冷宮中翩翩起舞,舞姿動人。沈夜惟看的感觸頗深,於是就請她教了自己這支舞,並送了她一袋醫治疾病的草藥精華,以及一枚護身符作為交換。
到目前為止,沈夜惟從未站在舞台上向誰展示過這支舞。今日看到白婉的演出,除了欣慰,沈夜惟心裡也替她感到惋惜。
舞畢,白婉和一眾伴舞謝了幕,葛羽銳起身離開了座位,沈夜惟和閻桓也跟了過去。
兩人來到後台,葛羽銳正在跟白婉打招呼。
白婉正想介紹,卻被沈夜惟搶先一步:“白師妹,你的舞驚豔四座,我和師父都替你感到開心!”
閻桓忍不住瞥了沈夜惟一眼,緩緩把手揣進了袖子。
站一旁的白憶:“……”
這兩人是在玩什麼角色互換麼?
好在白婉反應的很快,趕忙笑著介紹:“這兩位是我的師父和師兄,這位是葛羽銳先生,也是讚助我上台表演的人。”
閻桓點頭微笑:“幸會。”
葛羽銳推了下眼鏡,微笑著問:“看來還是我對你的了解太少了,第一次聽你提,你還有師父。冒昧問一下,是哪方麵的師父?”
閻桓並不知道白憶和白婉在凡間是做什麼工作的,沈夜惟又貓在一旁不說話,他就隻好胡扯:“教她行醫的師父。”
“嗯,就是這樣。你知道,我會把脈,都是跟他們學的。”白婉點頭配合。
盯著葛羽銳的臉看了幾秒鐘,閻桓默默道:“這位先生,我看你印堂發黑,此乃不祥之兆,是得了什麼病麼?”
白婉:“……”
幾日不見,師兄的胡扯能力更上一層樓啊!
沈夜惟更是把臉扭到了一旁——閻桓的火藥味還挺重。
然而葛羽銳卻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笑著說:“既然白婉把脈精準,想必她的師父更是神醫。還請這位……?”
“他姓閻,閻王的閻。”白婉插話道。
“還請這位閻先生替我瞧一瞧,有病就得治,不是麼?”葛羽銳說道。
閻桓沒吱聲,倒是一旁的白憶走了過來:“過一會我們要一塊到附近的酒店去吃晚餐,今天畢竟是元宵節嘛,得熱鬨熱鬨。師父,師兄,你們肯賞臉一起嗎?”
閻桓依舊沒有回應,沈夜惟就轉過身看著他,伸手拉了拉閻桓的衣袖,輕聲說了句:“師父~我想和她們一起~”
這聲“師父”令閻桓如沐春風,心情大好。
但是做戲就要做到底,閻桓默默地問了句:“今日給你布置的要背的那幾頁醫書,你都背完了?”
沈夜惟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還是回答:“嗯,明天一早,師父可以抽查。”
“那好吧,我們與你們同去。”閻桓一本正經地說。
……
酒店已經訂好了包間,除了沈夜惟他們幾個以外,還有葛羽銳帶過去的一乾人眾。
喊閻桓師父也是沈夜惟一時興起決定的,他很想看看,當閻桓處於師尊之位會是什麼樣的表現。
包間是能坐下三十多人的大圓桌,入座後,葛羽銳就當著眾人的麵,提起了閻桓說自己“印堂發黑”的事。
“這位閻先生,請問你在哪家醫院裡高就啊?今日咱們聊清楚了,以後我也好去你那掛號不是?”葛羽銳笑著問道。
“誰說我在醫院裡工作了。”閻桓拿出了自己的名片,放在桌子中間的轉盤上,一把將名片轉到了葛羽銳麵前。
葛羽銳拿起來一看,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我知道這家酒店,前兩年還去過幾次呢。怎麼,閻先生是這家酒店的……?”
“我是老板。”閻桓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淡淡道。
白憶抱著胳膊坐在那裡,打量著閻桓和氣定神閒的沈夜惟,以及她那不知所措的妹妹。
今晚有樂子看了。
第59章 催情法
說話期間,服務員端上了酒水和一些涼菜。葛羽銳表示,這些酒都是早些年他的朋友給他送的,非常珍貴,今天正好拿出來招待招待白姑娘的師父和師兄,也算他的一番心意。
一開瓶,閻桓就聞到了一股雄黃的氣味。
白憶和白婉離得遠,沒有聞到;但沈夜惟卻被熏得直犯迷糊。
閻桓趕忙把手伸到桌下,用鋒利的指甲在沈夜惟的手背上劃了一下。
鮮血順著他的手背緩緩流下,沈夜惟這才清醒過來,同時也意識到一個事實。
這個葛羽銳,似乎能識破他們的障眼法,而且應該已經看透他們的真身了。
“雖說現在不是端午,但好酒配好節是亙古不變的。閻先生,還有白姑娘的師兄,我先敬你們。”
葛羽銳說著,將倒滿酒的杯子轉到了沈夜惟麵前,他自己則是已經端著酒杯站了起來。
飯桌上的其他人都在看著他們,沈夜惟坐在那裡沒動,也沒伸手去拿杯子。
情況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既然葛羽銳能看穿沈夜惟和閻桓的真身,那麼白憶和白婉恐怕也早就被他看得透透的了。
閻桓伸手拿走了沈夜惟麵前的那杯酒,站起身,微笑道:“葛先生,請你稍等。”
他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拿著酒瓶,直接走向了包間內的洗手間。
在座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一陣很像男人滋尿的聲音,接著就是馬桶的抽水聲。
閻桓是空著手回到座位上的,臉上依然掛著微笑:“葛先生,這酒我已經替你倒了,酒瓶子也扔了。至於送給你酒的朋友,我想你也不必再和他往來了。”
葛羽銳:“……”
其他人:“…………”
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他這是故意不給葛先生麵子啊!
“因為雄黃其實是有毒的。”閻桓一臉的淡定,“我不建議你們喝。”
看著葛羽銳差點沒繃住表情的模樣,沈夜惟心裡一陣暗爽——要不以後在外麵就讓閻桓當師尊得了,自己也省心。
當然了,如果閻桓他還願意和自己一起的話……
白婉一聽葛羽銳拿給師父的是雄黃酒,臉都嚇白了,小心翼翼地給姐姐白憶遞眼神。
白憶裝作沒有看到,優雅地吃著麵前的涼菜:“葛先生,我師父說的沒錯,雄黃是含有微量毒素的。既然要請我師父替你診病,他的話你還是聽一聽比較好。”
桌上其他對此有相關了解的人也點點頭,說:“確實,我之前在網上看的也是這麼說的。咱們喝點白酒吧?紅的也行,這雄黃酒就彆喝了。”
附和的人越來越多,就在沈夜惟以為這件事要揭過去的時候,閻桓突然轉過頭,問他:“沈愛徒以為如何?你想喝哪種?”
雖然不知道這兩人在搞什麼鬼,但白憶始終覺得閻桓這樣跟師父說話還是有些不妥,插話道:“師父,你知道他不能喝酒的。上次他不小心喝多了的事,你都忘記了?”
沈夜惟:“……”
對,確實有這麼一茬事……
“師父,我喝飲料就行。”沈夜惟輕聲說道。
後續大家的聊天內容就正常的多。沈夜惟通過葛羽銳帶來的人的說話方式以及對葛羽銳的態度,初步判斷他們和葛羽銳應該不是一路的,但工作或是事業上的確有交集,所以今晚才會出現在這裡。
白婉今天能上台表演,也有他們的功勞。
飯局接近尾聲時,葛羽銳看著白婉,微笑著說:“白婉,你今晚的演出著實驚豔,確實令我大開眼界。等會散了之後,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兜兜風。就我們倆,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其他幾個人都在開玩笑,說葛總不會是看上白姑娘了吧之類的,白憶和沈夜惟則是警覺了起來,兩人一同給白婉遞眼色,讓她不要答應。
然而白婉卻像是沒看見一般,麵露羞澀:“好呀,我願意。”
閻桓:“……”
他就知道。
從酒店出來後,葛羽銳拉開副駕駛座位的車門,請白婉上了車。白婉眼裡再沒有姐姐,也沒有師父和師兄,直接就坐進了車裡。
葛羽銳還非常“貼心”地讓他的年輕助手護送白憶他們三個,還叮囑說一定要安全地把他們三個送回住處,否則就扣他的工資。
白憶這回是真的著急了,但葛羽銳的助手就站在他們旁邊,她也不好表現的太明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妹妹坐著那個男人的車,疾馳而去。
“彆看了。”閻桓走過去拍了下白憶的肩膀,“她已經沒救了。”
白憶的眼神一瞬間有些絕望,她向師父沈夜惟投去求助的目光,後者正低著頭,看著手機。
“三位,請上車吧。”助手拉開了後座的車門,說道。
助手本以為閻先生作為師父會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可沒想到,三個人全都擠在了後排,副駕駛居然沒一個人坐。
“我現在還沒對象呢。”助手看著後排的三個人,神情略有些尷尬:“你們是可以坐副駕駛的。”
“不了。”白憶黑著臉,“開車吧。送我們去……”
說到一半,沈夜惟把手機遞了過來。
白憶掃了一眼上麵的內容,繼續道:“送我們去月來豪華大酒店。”
除了這個地址以外,沈夜惟還寫了一句話:
彆慌,我送給白婉的簪子上麵有我施加的法術。今晚她不會有事的。
不得不說,師父就是師父。一句話令白憶一掃心裡的焦慮,表情也稍稍放鬆了一些。
“你們今晚是要住在那家酒店裡嗎?”助手有些意外,“最近往上都在傳那家酒店鬨飄,我覺得你們要不……換一家吧?”
“就去這一家。”白憶堅定道。
“好吧。”助手隻好點點頭,打開了手機導航。
這下輪到閻桓好奇了——沈夜惟剛剛在看的消息,是誰給他發的?是小詩嗎?還是白婉啊?
鬨飄又是怎麼回事?
月來豪華大酒店離得不算遠,四十多分鐘車程便到了。三個人一起下了車,沈夜惟留了個助理的聯係電話。
“徒兒,來這裡做什麼?”閻桓的表情依舊冷淡,垂眸看著劃拉手機的沈夜惟,“今晚打算住這裡?”
白憶用拳頭捶了閻桓一下,意思是:你怎麼跟師父說話的?真拿自己當老大了?
沈夜惟輕咳了一聲,悄聲說:“師父,他上一任妻子就是死在這家酒店裡的。我們今晚就住在這裡吧?”
“……好。”
白憶:“……”
算了,這師父跟師兄之間的小情趣,她是理解不了了。
三個人到前台開了一間房。酒店前台也沒有多問,按照他們的要求,給他們開了第八層走廊最儘頭的房間。
“這是小詩和小朝從網上調查的信息。”
進屋後,沈夜惟拿著手機晃了晃,“葛羽銳上一任妻子正是在這間房間裡去世的,死因是意外觸電。酒店賠了葛羽銳不少錢,再加上調查結果就是意外身亡,這件事就沒有鬨大。”
閻桓又恢複到了之前的樣子,冷著臉一言不發,進屋後就靠在牆邊,垂著眼眸發呆。
白憶之前也調查過此事。但具體的死亡地點,她沒有調查的那麼詳細,隻知道葛羽銳的四任妻子都是死於意外。
“一次是巧合,四次不可能都是巧合。”沈夜惟淡淡道,“今晚來這裡,我就是想看看他的上一任妻子還在不在。也不知道她是否和我們一樣,同為修行中人。”
白憶稍稍怔住:“師父,您的意思是……”
“那個葛羽銳,恐怕早就看透了我們的障眼法。而且他也知道你們姐倆的真身是蛇。”
閻桓忽然開口,低聲說道:“他很有可能不是凡人。”
沈夜惟點點頭表示讚同,“我們還不清楚他接近白婉的目的是什麼。現在需要調查一下,他從他那四任妻子身上,都得到了什麼。”
說起白婉,白憶一個勁兒地歎氣。
“師父,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白憶說道,“白婉一見到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而且……從她和葛羽銳認識到現在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她就變成了這樣。您是最了解我們姐妹倆的,沒有一定的了解,我們是絕不會和外人近距離接觸的。”
這一點沈夜惟也有些疑惑,今夜白婉表現出來的態度確實有些奇怪,跟著那個男人直接就走了。如果不是沈夜惟為了保險起見在簪子上施加了法術,今夜的情形可能會脫離他們的掌控。
“關於這方麵,我有個猜測。”閻桓猶豫了片刻,說道:“今晚相處的時間太短,我也沒辦法進一步印證。但如果是我猜的那樣,白婉也許是身不由己。”
他說的雲裡霧裡,沈夜惟思考了好一會才突然反應過來,問他:“你是想說,她中了催情法?”
中了催情法的人,會對施法者產生一種莫名的迷戀,且很難拒絕施法者提出的要求,哪怕是要她去死,她也無法抗拒。
有點像是情蠱,但催情法還有一種額外的功效。
閻桓走到小桌子旁坐下,用手把玩著隨身攜帶的打火機:“你們都知道,當年發明催情法的是一位修行了上萬年的女妖。所以這個催情法還有一種功效:汲取精氣。如果是用在女性身上,被汲取的就是白婉的修為或是運勢。”
話音剛落,房屋的角落裡憑空出現了一位裹著浴巾的陌生女人。
女人全身上下呈現出一種灰白色。她表情呆滯,頭發上和身上還淌著水滴。
第60章 你得讓我跟你一起
屋內的三個人對此都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隻是都不說話了而已。
女人見狀,就飄到了白憶麵前,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白憶不清楚她想乾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隻是這位女飄沒穿衣服,又離得這樣近,白憶多少有些不自在,隻好拿起手邊的礦泉水瓶,喝了口水。
見屋內的三個人都不搭理她,她就飄到了門口,一把關掉了屋內所有的燈。
“人家跟你打招呼呢,你怎麼不理她?”閻桓點了根煙,星火在黑暗的房間內尤其顯眼。
“呃……”白憶更尷尬了,隻好對著門口的方向,說:“有什麼事就說吧,我們看得見你,倒也不用關燈來嚇唬我們。”
沈夜惟能感覺到,關掉燈之後這個女人就在屋裡來回飄蕩,嘴裡時不時蹦出幾個字眼。
就算是把她說的每一個字都連起來,三人也沒聽懂她到底想表達什麼。
這種情況其實是最多見的一種,她本身其實沒什麼怨氣,沒有什麼語言能力。一直留在這裡沒走,隻是因為還沒到她去冥府報道的日子而已。
沈夜惟走到床邊,打開了床頭燈,對她道:“我問你答。如果是,你就點點頭;如果不是那就搖頭,可以嗎?”
開燈的那一刻,女人剛好飄到了大床的正中間。她一隻手捂著浴巾,點了點頭。
“你是葛羽銳的妻子嗎?”
“他前麵還有幾任老婆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死的時候,隻有你一個人在屋內嗎?”
“死之前的一段時間,你有沒有變的特彆倒黴?包括你身邊的物件,隻要你一碰,東西是不是就會壞?”
……
沈夜惟一連問了好多問題。她確實是葛羽銳的上一任妻子,兩人結婚不到半年,就發生了這樣一場意外,帶走了她的生命。
她從未懷疑過自己的死和丈夫有關,因而也沒有什麼怨氣,隻感歎自己命不好。倒黴的情況確實有在發生,但是是在她結婚前,也就是剛剛認識葛羽銳的那段時間。
當時她的事業出現了巨大的變故,需要一大筆錢來救急。葛羽銳出錢幫她渡過難關,兩人也因此生出情愫,步入婚姻殿堂。
至於葛羽銳前麵還有過幾任妻子的事,她是一丁點都不知道,也沒有人告訴過她。
另外還有一個細節,三個人花費了很長時間才明白了她的意思——訂婚時,葛羽銳送了她一串非常漂亮的珍珠,不知是哪裡買來的。
聽聞此事,白憶大驚:“是不是一串寶藍色的珍珠?珠子圓潤透亮,手感溫潤至極?”
女人點了點頭。
“怎麼?”閻桓問道,“他把珍珠送給白婉了?”
白憶咬著嘴唇,點了下頭。
……
淩晨四點三十。
沈夜惟坐在床邊,雙手揣進袖子,輕聲道:“我想葛羽銳也是個化名,他的修為如何我們暫且不知;但關於他的真身,我想你們也應該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了。”
“應該是水裡的東西。”白憶點點頭,“說不定還是海邊過來的。”
“我有一個比較直白的主意。”沈夜惟道,“但是我得先回一趟彆墅,把小詩和小朝接到這裡來。”
“你是不是還想說,讓我去把顏逸也接過來?”閻桓突然問道。
“對啊,你怎麼知道?”沈夜惟微笑著看著他,“既然你如此懂我,那我們就立刻開始行動吧!我想葛羽銳這會應該就在這家酒店,暗中觀察我們的下一步行動呢!”
閻桓卻說:“不行,我不同意。”
白憶心裡有些沮喪,嘴裡嘟嘟囔囔:“我都還不知道師父說的是什麼主意呢,你這邊可就‘不同意’了。所以,到底是什麼主意?”
“閻桓,就算你不認我,我也還是白婉的師父呢。”沈夜惟站起身,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對閻桓說道:“這事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會這麼做。”
掙紮了半天,閻桓歎了口氣,說:“是,你用變身法變成白婉的樣子去替代她,葛羽銳是無法識破,他沒那個能耐;但你又有幾分把握,不中他的催情法呢?”
“什麼??”白憶雙眼微微瞪大,“師父,您要去替換白婉?不行,我也不同意!”
她站起身,左手在空中劃出一道橫線,一把精美的古劍出現在她手中:“我現在去找葛羽銳,直接殺了他算了!也省的這麼麻煩!”
“雖然知道他大概是從哪來的,但具體情況咱們還不太了解。比如,萬一他是龍王的親戚,後續你怎麼交代?”閻桓默默地問了句。
“我說要替代白婉,隻是想探探這人的底,看看他到底是何方妖孽。”沈夜惟解釋道,“如果他真是一方邪物,我會直接動手殺他的。”
“好吧。”閻桓也妥協了,“但我有個條件。你得讓我跟你一起,我指的是……全程一起。”
好啊!
他主動提出和自己一起了!
沈夜惟心裡一陣激動,這是不是就表示,閻桓也願意跟自己和好了?是不是以後就不會一直臭著一張臉了?
“你怎麼跟啊?”白憶轉過頭,上下打量著閻桓:“你這個體型,即便是變身法,我覺得你也很難變成那種能隨身攜帶的小物件。要不還是我跟著師父一起吧?”
“不。”
沈夜惟解釋道,“你忘了麼?昨晚吃飯的時候,葛羽銳說今天上午要好好招待我們,到時候你也得在。等我們把白婉帶回來之後,你得負責照顧她一下,把情況和她說清楚。”
……
計劃進行的非常順利,閻桓追蹤到了白婉的所在地,也是葛羽銳的住處。
小詩和小朝還有顏逸三個人一同潛入,把躺在床上的白婉給“偷”了出來。
她依舊穿著昨晚的那身衣服,隻不過她的頭發全都散著,沈夜惟送她的發簪,就在她的衣袖裡藏著。
白婉睡的很沉,沉的有些異常。以至於顏逸把她背出屋子,送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她都沒有醒過來。
幾個人前腳剛走,沈夜惟和閻桓後腳就出現在了房間裡。兩人在葛羽銳的公寓內轉悠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可疑的物件,這裡的家具陳設都非常的普通。
沈夜惟變作了白婉的模樣,重新躺在床上,黑色長發就那樣散落在枕邊。
閻桓到處看了一圈,確實如白憶所說——他的體型有點大,變成什麼都不合適。
“嘶……她尾巴上還戴著銀環,就算變成人的模樣也能感覺到,硌得我有點……難受。”沈夜惟閉著眼,輕聲說道。
“讓我看看?”閻桓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就看到沈夜惟嗖地一下把腳縮了進去。
“你乾什麼?彆忘了……你要是亂看,事後如果被白婉知道了,她可能會殺了你的。”沈夜惟提醒道。
閻桓趕忙把被子重新掖好,“說的也是。”
正說著,沈夜惟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
他拿出來一看,是小詩發來的信息:師父,我和顏逸變成您和師兄的模樣,已經和葛羽銳打過照麵了。不過我不太懂,您和師兄怎麼身份對調了?
“閻桓,這手機怎麼調成靜音?最近不管我怎麼調,它都是震動。”沈夜惟剛問完,閻桓趕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噓,彆出聲。”
“他到門外了,快裝睡!”
閻桓說著,直接抽走了沈夜惟手裡的手機。調成靜音後,他打開窗戶,把臥室裡的床頭櫃丟到了窗外的陽台上;他自己則是站在床頭,變成了床頭櫃。
葛羽銳開門進了屋,放下手裡的東西後直奔臥室。
看到“白婉”還躺在床上沒有醒,葛羽銳才稍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坐下。
他盯著白婉的睡臉看了好一會,最後伸出手,用手指關節碰了碰她的臉頰。
沈夜惟的十根腳趾都繃得緊緊的——他不知道接下來葛羽銳要乾嘛,也不知道白婉和這個男人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這樣的觸碰到底算不算正常。
好在葛羽銳沒有在臥室久留,他轉身去了隔壁的浴室,放了一缸水,整個人都泡了進去。
過了一會,閻桓用傳音的方式告訴沈夜惟:我聽到顏逸的狼嚎了。他說白婉已經醒了,你也可以醒過來了。
除了浴室的水聲,沈夜惟什麼都沒聽到。但閻桓和他的部下們確實有一種隻有他們自己能聽得到的交流方式,沈夜惟也就沒有質疑。
他緩緩睜開眼,一手支撐著床坐了起來。他模仿著白婉的聲音,喊了一聲:“葛先生?”
浴室內的人很快就有了動靜。
葛羽銳穿著浴袍回到臥室的時候,沈夜惟為了保險起見什麼都沒說,隻是瞪大了眼睛緊盯著他。
“你醒來了啊。”葛羽銳微笑道,“昨晚你在我車上睡著了,我就把你帶來我這裡了。哦,昨晚什麼都沒發生,我剛好有點彆的事,是在外麵過的夜。希望你不要誤會。”
沈夜惟搖搖頭,學著白婉的說話語氣,輕聲道:“我……我有點不舒服……”
葛羽銳做了個安撫的動作,隨後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廚房給你拿點喝的。喝了之後,你會感覺好受的多。”
幾分鐘後,葛羽銳端來了一杯淡藍色的水,遞給了床上的“白婉”。
“還是像之前那樣,直接喝就行。”葛羽銳看著眼前的人,語氣十分溫和:“對你是有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