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袖子一拽,司暮霎時噤聲。
明明謝清霽隻是輕輕拽住了他衣袖, 連他手都沒碰著, 他就已經心花怒放, 開始控製不住地放飛起思緒來。
啊小師叔在拽他衣袖!
啊小師叔是不是想牽手又不好意思!
啊他現在要怎麼辦!
司暮眼神放空地看著對麵黏黏糊糊親近著的兩個人, 羨慕地想, 他現在要是去牽小師叔的手,會不會被打?
他倒是有熊心豹子膽, 臉皮比城牆厚,被打也不怕,怕就怕謝清霽撩完人又不認賬,說翻臉就翻臉, 生起氣來幾天不搭理他。
那可太難受了。
小師叔慣常是個沒良心的。
司暮還在蠢蠢欲動,那邊兩人互相打量完, 確定彼此都沒有受傷, 紛紛望過來。
裴景這次昏睡時間很短,本沒睡夠, 隻是聽見商胥的聲音, 才恢複短暫的清醒, 眼下身邊有人護著他, 他鬆懈下來, 又倦倦地打了個嗬欠, 拖著滿是困意的腔調道:“我們出去吧。”
謝清霽鎮定且一本正經目不斜視地朝他頷首:“你們先走罷。”
他停頓片刻,做了個決定:“那比試,我們便不去了。”
裴景微微睜大眼, 對他這決定有些詫異,剛想問怎麼了,視線瞥見謝清霽牽著司暮一袂衣角的手,頓時恍然,“啊”了一聲,又道:“那好吧,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
擾人談情,那可是要遭雷劈的。
裴小公子很懂地點點頭,轉身正要和商胥先走一步,想了什麼,又頓住了腳步,伸手往懷裡摸了摸,摸出來一塊雕刻精致的靈玉。
他三兩步走過來往謝清霽手裡一塞:“這是我的通訊靈玉,往後閒了找我聊天呀!”
他衝謝清霽意味深長地眨眨眼,又回到商胥身邊,這回兩人都沒再回頭,很快順著來路,離開了幻境。
謝清霽一手捏著通訊靈玉,就跟捏著個燙手山芋一樣,有點不知所措。
這通訊靈玉,顧名思義,就是拿來傳訊的。
那裡頭有法陣,持有者朝靈玉輸入靈力,就能和靈玉綁定者做簡單地傳訊。
司暮見謝清霽躊躇的模樣,隻以為他不想要。
謝清霽向來不愛與人交流,司暮沒多想,伸手欲接過那枚靈玉:“要是不想要,就交給我處理吧。”
謝清霽在他手險些碰到靈玉時一個激靈,手腕一轉,就飛快地將靈玉收到了自己的儲物囊裡,搖了搖頭,稍顯急促地拒絕:“——不必。”
司暮眉頭一皺,意識到謝清霽有點不對。
他複又打量了謝清霽兩眼,想起裴景突如其來的熱情和臨彆前彆有用意的視線,心裡跟被螞蟻咬了似的。
他狐疑地問:“你們方才在幻境裡做什麼了?”
謝清霽卻心不在焉地看著裴景兩人消失的方向,答非所問地喃喃:“他們原來是道侶……”
小聲嘀咕完了,他眉頭又皺了皺,似在思忖什麼難題。
司暮:“……”
司暮的好奇心簡直被吊到了最高,他不如謝清霽那樣白紙一張,早就看出來商裴兩人關係不簡單——所以剛才裴景到底說什麼了?!
就算是坦白了他們的道侶身份,也不至於讓謝清霽變得這麼奇怪吧!
他垂眸看著謝清霽拽著他衣袖的手,想把裴景捉回來逼問一頓。
可惜他小師叔肯定不會允許他這麼做。
司暮定了定神,寬慰自己沒事的,好歹牽袖子了呢,就算是有變化也是往好的變。
他鍥而不舍地追問:“方才……”
謝清霽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話:“這幻境還未消散——你有辦法順著幻境找到天道嗎?”
見司暮稍帶疑惑地挑了挑眉,謝清霽猶豫了一下,還是添上了一句:“若你不想摻和這件事,就先出去罷,我自己……”
他還是習慣性地想一個人承擔,結果話還沒說完,手就被司暮反手握住了,司暮還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他的掌心,捏得他癢癢的。
謝清霽就忘記後半截話要說什麼了。
而司暮捏完了手,見謝清霽沒抗拒,剛升起來的一點不滿立刻又煙消雲散。
他心滿意足地又捏了幾下,問:“你見到天道了?”
謝清霽的注意力卻飛了。
他滿腦子都是從裴景那兒聽來的關於道侶的定義,悄悄看了眼相握的手。
茫然而懵懂。
……早知道方才就應該舍了臉麵再多問幾句。
謝清霽胡思亂想,怎麼辦怎麼辦,這分明是不應該出現在他們師叔侄兩之間的行為。
雖然裴景說關係好的人牽手擁抱也是可以的。
可他們不僅牽過手擁抱過,還親吻過睡過,照裴景的說法,他們都將道侶才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現在懸崖勒馬還有意義嗎?
謝清霽思緒宛如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他想怪罪司暮,一轉念想起來司暮當年是他教導的,又忍不住懊惱自己的無知。
謝清霽想事情時習慣性地想蜷起手指,結果一動就碰到了司暮的掌心。
這一碰就像一道雷劈散了他腦中的迷霧,謝清霽恍然驚覺,他現在對司暮的觸碰,居然沒以前那麼抗拒了!
他對司暮的寬容度,又拔高了許多。
謝清霽緊張地抿了抿唇,終於放棄自己來想明白這些事。
司暮不能問,這小混賬慣愛糊弄他。
那就……
隻能抽空問一問裴小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