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人精。
柳閒用一個白眼狠狠地疼愛這位小將軍,可惜謝玉折隻能看到那人沾了血的白綾隨風飄飛,聽他薄唇輕啟,慢悠悠問道:“小將軍,你今年幾歲了?”
“十七。”謝玉折冷了臉,他還有三年就要弱冠,儕輩也多已娶妻,他顯然已經不小了。
“十七?”柳閒抬了半邊眉,十分驕傲:“我蹲大牢的時間,都是你年齡的六倍。”
謝玉折仍死死地牽著他,深黑的瞳孔裡寫滿了“我不信”,很冒犯地把他認成了另一個人,不放他走:“國師,我與您相識多年,您不必在和我偽裝。”
“……沒騙你。”柳閒把手臂上的破布掀開,指著其上新舊深淺的道道傷痕問道:“這都是黑心獄卒給我打出來的,你怎麼可能認識我?”
謝玉折看著那道道讓人毛骨悚然的傷疤,見國師身上的傷比他的衣服還破,他沉默了。他抬起手,蜷曲的手指似乎是想碰碰那些疤痕,卻被柳閒完全避開。
“這些傷……疼嗎?”
柳閒惋惜地歎了口氣,趁機往一旁快走一大步,頭也不回地說:
“疼啊。而且你這樣懷疑我,害我又想起了從前的牢獄生活。小將軍,即使是無心之人,被揭傷疤時,也會傷心的。後會無期,我要獨自傷懷去了。”
謝玉折仍亦步亦趨地,在他身後跟著。
柳閒默念了好幾句“我素質好”後,長舒一口氣問道:“你到底要乾嘛?”
“國師大人,我從未認錯人。”謝玉折口中尊稱著“大人”,右手卻已經撫上劍柄,好似蓄勢待發。
柳閒被這一根倔筋氣笑了,他道:“愛信不信。你彆跟著我了,我脾氣不好,喜歡一個人閒逛,不喜歡姓謝的。”
我還神通廣大,有一百零八種方法讓你找不到我,另有八百零一種方法讓你之後不敢再跟著我。
“好。”謝玉折卻並不畏懼,點頭淡淡道:“我原是看你手頭拮據,想幫你。”
這個人的臉被頭發和血汙遮住,就算和國師再相似,那雙最標致的眼睛也被綢緞蒙住看不到了。單憑身姿聲音也不足以確定一個人的身份,他還需要再多觀察。
“真的?”柳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抖抖身上的爛絮道,“要知道,我是個潑皮無賴。”
謝玉折點頭:“一切都是我自願贈予你。”
哇哦。
柳閒看了眼他腰間不知裝了多少財寶的芥子袋,變臉比變天還快,眉眼明媚彎著,一手搭在謝玉折肩上:“小將軍早說嘛,咱們可以一直在一起。”
他身上全是血汙,謝玉折卻硬生生忍著沒有退開,隻冷聲道:“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可柳閒並不想叫他的名字,雖然這是個要給他花錢的冤大頭,但他是實打實不喜歡姓謝的。
他頗嫌棄地往旁邊跨了一步,踏著雨後濕潤的青石板路,雨水濺起,他漫不經心地問道:“好啊,那你叫什麼?”
那個人說:“謝玉折。”
“蘭摧玉折的玉折?”
謝玉折明顯不喜歡這個說法,但他仍沒有否認:“是。”
……
無名風起,柳閒打了一個寒戰。
“謝玉折。”
緩了一會兒後,他輕聲複述了這個名字,唇角卷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都說十年修得同船渡,今日我們有了能說上話的緣分,你猜猜用了多少年?”
原隻是想遇到個死敵的祖宗,沒想到遇到了他本人。
謝玉折這三個字,早已在柳閒心中描摹了上千年。
上仙有個秘密,他其實是穿書來的。
他永遠忘不了這個苦逼的開始。
穿書前他身份證上的名字還叫柳閒,某年柳家家宴,他還站在樹蔭下悠閒地等人來,晴空中竟然無雨落雷,直直劈向他,這一劈就把他劈去了另一個世界。
一個電子音在他腦袋裡棒讀道:“柳上仙,我等你許久了。”
“誰……?這是哪?”他眼前一片漆黑,正在琢磨自己是被雷劈瞎了還是地府裡沒有通電,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他想吃奶奶做的鮮花餅很久了,結果餅沒吃到,就莫名其妙被雷劈。沒被劈死就算了,還到了個烏漆嘛黑的地方,他心情非常糟糕。
“你是人工智能?柳尚賢又是誰?”這ai竟然還有口音,柳閒大為驚歎。
電子音咯咯笑著:“此即是書中世界,你即是書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