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黛對穹清的看法有些改觀,他是一個看起來柔弱但實則相當堅強能忍的男子。
當瓷釉找了一圈也未找到他家公子,哭哭啼啼地走回後院時,才曉得他家公子就因他一時的疏忽大意而崴了腳,擦破了膝蓋。瓷釉懊悔不已,當下便跪在穹清麵前請求責罰。
穹清的腳此時已不會太痛,淡淡道:“起來。”瓷釉不敢違抗命令,站起身來,又聽穹清道,“扶我回客房去。”
看著這對主仆離開,莫黛忽然有些愧疚,若是她當時扶他一把或許就不會讓他的腳崴了。那個萬嫣還讓她保證不能讓穹清有一絲一毫的閃失,這下好了,萬嫣若是曉得她讓穹清的腳崴了,呃,不會立時衝過來跟她拚命吧!
“不用擔心,他的腳沒事,過幾日便能痊愈。”沐千澈安慰莫黛道。
莫黛點點頭,想著那穹清似乎對山楂醬情有獨鐘,明日她再烤個甜麵包讓他抹上山楂醬吃吧,再幫他泡上一壺可可甜奶茶,權當是道歉了。
翌日寅時,蕭笙和莫黛均起身了。
點了燈,蕭笙看著莫黛穿上那貼身的小衣,明黃色的兩小片半弧形布片將她曼妙的身材包裹得愈發美好誘惑,小衣上繡著的迎風綻放的牡丹,與她如玉的肌膚相輝相應,極其得明麗富貴。
蕭笙忍不住又靠過來,手臂攬著她的纖腰,下巴摩挲著她圓潤的肩:“妻主,你穿上這個真好看,你說若是咱們將這個賣給那些女子,能不能賺錢?”
莫黛忍不住笑出聲:“不愧是阿笙,眼裡儘是商機!”
“你取笑我!”蕭笙懊惱地咬上莫黛的耳朵。
莫黛抖了抖,伸手拍拍他的臉:“我是在誇讚你,相公,咱們該去灶房做點心了!”
蕭笙摟著她不動彈,忽然感歎了一句:“良辰美景總是匆匆而過,甚是舍不得……”
莫黛的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忽然轉過身一把將他推倒在床榻上,緊跟著人也壓了上去,鼻尖相觸,眸光熠熠道:“既然舍不得,那為妻便為了相公將這良辰美景繼續下去,如何?”
蕭笙臉紅心跳,下意識地點頭,隨即又搖頭,猛地一翻身又將莫黛壓在身下,無比眷戀地印下一吻,又歎了口氣:“為了妻主能夠穿得起更多漂亮顏色的貼身小衣,相公我還是乖乖地起身去灶房做點心賺錢吧!”
莫黛攬著他的脖頸,笑意盈盈:“相公,你真好!”
蕭笙也笑意盈盈地望著她:“妻主,你也真好!”
莫黛忍著笑:“那我們,起吧?”
蕭笙點頭:“起吧!”
這二人終於在惡心的互相吹捧中起身,速速洗漱完,開始做點心。
早飯時,穹清沒有到後院來與莫黛一家人一起吃,而是由瓷釉過來取的。趙英姿和烈倒是早早過來後院等著吃飯了。
莫黛想到穹清的腳,決定親自過去道個歉,於是切了六片麵包,拿了四隻煮雞蛋,舀了一小碟山楂醬,泡了一壺可可奶茶,將這些放進托盤內讓瓷釉端著,與瓷釉一起來到前院穹清的房間。
趙英姿看著莫黛走出後院,不由地問:“怎麼了,小黛黛看上小清兒了?”
聞言,全家人都是一臉“你想多了”的表情,沐千澈輕描淡寫地將昨日發生的小插曲述說了一遍,趙英姿聽完就樂得不行,眼淚都流出來了:“我說這小黛黛不正常吧?小清兒那麼一個美男子朝她撲過來,她居然第一反應不是抱過去而是躲開,嘖嘖嘖,若是我,我定然……”
趙英姿才開講,全家人都各自開吃起來,一邊吃一邊談論著山楂醬抹麵包甚是美味什麼的,就連最小的莫小滿都兀自用小手抓著一片比他的小臉還大的麵包片津津有味地啃著。
趙英姿沒趣地咂咂舌,轉而對烈說道:“烈,你說你家主子我是不是看起來比小黛黛要知情識趣得多?”豈料烈正大口喝著奶茶,大口啃著麵包,根本沒空聽她說話。
趙英姿恨恨地瞪了烈一眼,嘟囔道:“小黛黛不是說你歡喜我嗎?這就是你歡喜我的表現嗎?”
聞言,烈差點沒將一口奶茶噴出來,趕緊彆開臉咳嗽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心道,主子你是有多無聊才會拿你忠誠無二的屬下打發時間呢?
前院,某間客房門前,莫黛敲了敲門,瓷釉衝房內說道:“公子,瓷釉取早飯過來了!還有,莫姑娘也過來了”
“公子,打擾了!”莫黛說道。
“……進來吧。”穹清顯然是猶豫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出聲。
莫黛推開門走進去,瓷釉也端著托盤跟進去。
穹清此時正安靜地坐在桌子旁,莫黛仔細留意了一下他昨日崴到的左腳,似乎還是有些腫大,於是問道:“公子的腳好些了嗎?還痛不痛?”
“多謝莫姑娘掛心,已經不痛了。”穹清的聲音淡得似風,若非他正端坐在桌前,莫黛一準會認為是幻聽。
“公子,今日莫姑娘又烤了您愛吃的麵包呢!”瓷釉說著便動手倒了一杯可可奶茶遞到穹清的手裡。
瓷釉之前吃薯條時曉得是用薯條蘸醬吃,這回他依舊拿起麵包片蘸醬吃,當然,這樣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太過麻煩。於是莫黛便用穹清房內的清水重新淨了手,走到桌前,替穹清將山楂醬抹到麵包片上。瓷釉見了,也跟著效仿。
“公子,您嘗嘗,這個是莫姑娘親自為您抹了山楂醬的麵包片!”瓷釉將夾著山楂醬的兩片麵包遞給穹清,莫黛見他的手明顯頓了一下。莫黛不知瓷釉是怎麼想的,非得強調是她親自弄的,聽來怪彆扭的。
老實說,陪穹清吃飯是相當無趣的,雖然他的吃相高雅好看,一絲聲音也無,隻是氣氛太過清冷,讓人有種想逃的感覺。
穹清吃了兩片麵包喝了一杯可可奶茶後便不再吃了,莫黛有些驚訝,吃這麼少營養怎麼會夠?眼下腳崴已經讓她有些膽戰心驚了,若是再將人給餓瘦了,她的日子也彆想安生了。
“公子,這雞蛋一定要吃,否則身體會發虛!”說著便動手磕了雞蛋剝起來。
瓷釉急忙道:“莫,莫姑娘,我家公子不喜吃雞蛋,您看……”
“吃了會惡心想吐?”
“不會!”
“會過敏全身起紅點點?”
“不會!”
“那為何不喜吃?”
“公子說蛋白有腥味,而蛋黃又太乾……”
“蛋白我吃,蛋黃你吃,放心,我會讓蛋黃不乾的!這樣行嗎?”莫黛問的是穹清,可瓷釉卻忽然臉紅起來。
“莫姑娘,公子他是確實不喜吃雞蛋……”
“好吧,有勞莫姑娘了。”穹清卻忽然打斷瓷釉的話答應了。
瓷釉驚訝地瞪大眼睛,他家公子誒?居然同意要吃蛋黃了,而且還是與莫姑娘分著吃的,一人蛋白,一人蛋黃,總感覺讓人有些難為情呢!
莫黛拿出桌上茶盤內扣著的小茶碗,用茶水清洗了一下,而後將兩個雞蛋的蛋黃放到小碗裡,用瓷勺壓碎,再將山楂醬挑兩勺放進去攪拌成泥,繼而悉數鋪在一片麵包上,對半折起遞給穹清。瓷釉看見了,覺得那顏色有些惡心,但他不敢說出口。
穹清接住,指尖與莫黛的手指相觸,雖然隻有一瞬間,但莫黛還是感受到了一股涼氣,不似活人的手,忍不住就說道:“天涼了,公子還是多加件厚實的衣服吧,手冷成這樣,等會兒我找找看書房有無暖手的小炭爐。”
穹清的身體僵了僵,不明白明明一開始對他不冷不淡的莫黛為何忽然開始關心他?難道是因為自己的腳嗎?還是說她已經曉得自己皇子的身份,是以也與其他人一樣開始巴結奉承討好他?
穹清忽然覺得諷刺,將手中的麵包片放到桌上:“多謝莫姑娘好意,我實在是吃不下了。我天生體寒,無論穿多少衣服皆如是,也無需暖手爐。”
莫黛見那折起的麵包片散開來,加了山楂醬的蛋黃泥確實有些惡心,但這營養著呢。她聽出來了,穹清似乎忽然之間拒她於千裡之外,對她的戒備心也變重了。
莫黛笑了笑,不去揣摩穹清的心思為何會突然變化,隻是退後三步,衝他抱拳作揖道:“昨日沒有扶公子一把導致公子的腳受了傷,我心裡一直過意不去,公子如果有想吃的東西,儘管讓瓷釉轉告於我,我會儘力去做,打擾公子了,告辭!”
莫黛離開了,瓷釉疑惑地望著穹清:“公子您……”莫姑娘明明一番好意,您為何要拒絕呢?
穹清的心裡也漫過一絲不明的情緒,讓他的心口有些發堵,但多年來的冷心冷性已然成為他保護自己的盾甲,輕易摧毀不得。
“我想到床榻上躺一會兒。”穹清說。瓷釉立時去扶他,而他站起身時卻因右腳不擔力而忽然向右斜了斜,差點沒將瓷釉拉倒在地。
瓷釉看著側身向裡躺著的穹清,看著桌上的剩下早飯,小聲道:“公子,莫姑娘為您包的加了山楂醬的蛋黃泥,您還要不要吃?您若不吃……”
“拿過來。”
“咦?呃,好……”
莫黛回到後院時,全家人已吃好,就剩下她一人還未吃了。蕭笑已經背著點心出門了,而趙英姿和烈今日卻未出門去辦事。烈在與莫小羽和莫小翼玩耍,而趙英姿則躺在回廊的長椅上閉目假寐。見莫黛吃罷早飯走出飯廳,趙英姿忽然自長椅上坐起身,看著她的眼神甚是怪異,而且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莫黛在她身旁坐下,挑眉道:“說吧。”若是不讓她說,估摸著她一整日都會是這副便秘似的難受模樣。
“小黛黛,那少年昨晚招了!”趙英姿直直盯著莫黛瞧。
“是嗎?那恭喜你了!”莫黛不甚在意。
“小黛黛……”趙英姿像現下這般說話吞吞吐吐的還是第一回,讓莫黛甚不適應。
“說。”
“他說你是他遺在民間的二皇姐!”
“這話你也信?腦子沒問題吧?”
“可他說你掩在後腦勺的發絲內有一個指甲大小的白月牙的烙痕……”
“彆說笑了,這怎麼可能呢?”莫黛對趙英姿說出口的話嗤之以鼻。
許韶林這時端著一簸箕細竹片走過來,笑著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呢?”
莫黛一見許韶林來了,立時有了底氣,拍著趙英姿的肩頭說道:“我爹在此呢,你且問問我爹我的後腦勺是否有個白月牙的烙痕?”
聞言,許韶林忽然怔住,笑容也連帶地有些不自然:“怎麼了,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趙英姿便將那俘虜少年招供的話說了一遍,這一說,許韶林手中的簸箕忽然掉落在地,細竹片也跟著散落一地。
莫黛不由地一皺眉,看許韶林這反應,莫非她的後腦勺真的有一枚白月牙的烙痕?
而趙英姿則基本確定,那少年說的話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