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筠對待趙琰天也是好得沒話說,彆說剝蝦了,就連魚刺,她都一根根替他挑出來,就差沒喂到趙琰天嘴裡了。趙武娘見了,心裡覺得安慰,自己的兒子也找了個好妻主,但同時又覺得可惜,這個兒子的身體太差了!
趙琰天的身體原本就時好時壞,在水泉鎮被莫小羽和沐千澈驚嚇了一回,身體越發差了,回到帝京後天天以名貴藥材養著,這才稍稍穩定了一些。
趙琰天身體差,但脾氣卻絲毫未減,一直在對沐千澈和莫小羽耿耿於懷,今日見了莫黛,便將所有仇恨的怒氣加諸到莫黛頭上,是以,儘管陸筠對他百般照顧,但他仍舊食不知味。
莫黛不經意抬頭,正巧與趙琰天對上視線,趙琰天的眸子裡能噴出火來,恨不能將莫黛燒成灰燼。莫黛微微一笑不甚在意,她順手夾起一個牛肉丸,不料牛肉丸沒夾住,“biu”一下彈跳起來,正巧落在趙琰天的碗裡。
雖然並未濺起湯汁什麼的,但趙琰天仍舊以為莫黛是故意的,氣得咬牙切齒,儘管莫黛已經道歉了。不過礙於趙武娘和其他客人在,趙琰天隻能生悶氣。
趙英姿見莫黛幾乎隻吃自己麵前的兩樣素菜,行善了一回,將整個大魚頭夾給莫黛,魚頭是趙英姿的最愛,她自然是把自己認為是好吃的部分夾給莫黛。
莫黛對著大魚頭犯難,趙英姿卻誤認為她是感動的,笑得甚是得意:“快吃快吃,尤其是那個眼珠子,滋味最妙!”
莫黛難以下口:“可我不愛吃眼珠子!”
趙英姿不解:“為何?眼珠子最好吃!”
“你愛吃眼珠子就送給你吧!”
“好吧,眼珠子我就收下了!”
莫黛和趙英姿的對話若是聯係語境倒也不會覺得奇怪,隻是趙琰天心裡有陰影,當初他就是被莫小羽用一顆“眼珠子”給嚇到昏死過去的,這會兒莫黛和趙英姿兩人句句不離“眼珠子”,趙琰天渾身顫栗,臉色發青。
莫黛看著沒了魚眼,嘴巴大張的魚頭,忽然衝趙英姿說笑道:“這個還是給你吃吧,一看到它,我就覺得它在衝我咆哮:下、來、陪、我!”
趙英姿噗嗤笑出聲,而同時“下來陪我”這句話終於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成功地將趙琰天氣到暈厥了過去。
於是席間一時間亂糟糟的,陸筠一邊驚慌失措地抱起趙琰天,一邊急急讓人去叫大夫。宴席也因此草草散了。
趙英姿又領著莫黛和穹清回到她的院落喝茶閒聊了一陣。酉時二刻,莫黛和穹清打算回去,趙英姿送他們出門。
宰相府大門外,莫黛正欲上馬車時,一個人影突然衝到馬車前扯住她。莫黛回頭,見到那扯她的人正是史嵐。
“莫大溪,你就是莫大溪,你為何不認我?我是史嵐啊,我是你的結拜妹妹!”史嵐拉著莫黛的手急切地說道,“莫大溪,我給你寫了那麼多封信,你為何一封都不回我?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妹妹?”
莫黛看了史嵐一眼,淡淡道:“史姑娘,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莫大溪,我的名字叫莫黛。”
“不可能,你就是莫大溪,我不會認錯!”史嵐說著,忽然就抱住莫黛用力吸了吸鼻子,沒等莫黛推開她,她便鬆開手,咧開嘴,曉得天真爛漫,“你身上的味道我記得,不同於任何一種胭脂水粉的香氣,似花非花,比花要好聞,你就是莫大溪!”
莫黛深深地看著那張絲毫不帶任何陰影的燦爛笑臉,想從中找出哪怕一丁點兒的偽裝作假,但是沒有,這個女孩被他們家人保護得很好,她什麼都不知。
莫黛忽然覺得生氣,但又不知自己氣什麼,隻冷冷地說道:“史夫人沒告訴你嗎?莫大溪,也就是我的孿生姐姐早已經被火燒死了!我是莫黛,與你並不熟,告辭!”
莫黛甩開史嵐,坐進馬車內,穹清和趙英姿皆擔憂地望著她。
莫黛衝他們笑了笑:“今晚到仙來居酒樓再繼續,不醉不歸!”
趙英姿當即響應:“好,不醉不歸!”
而穹清則一臉為難:“我不能喝……”
莫黛自然明白穹清的意思,眼神有些不自然,當即說道:“你看著我們喝,若我們醉了,你扶我進房,至於趙英姿,你離她遠些,這廝清醒時就不正常,誰曉得醉了會不會發酒瘋?”
趙英姿不服氣:“小黛黛,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趙英姿的酒品甚好,醉了直接睡,絕對不會發酒瘋!”
“打賭!”
“正合我意!說吧,賭什麼?”
“一文錢!”
“一文就一文!”
於是這日晚,莫黛與趙英姿一直喝到半夜子時,兩人喝了十幾壇酒,都醉了。
莫黛的酒品算是好的,醉了之後直接趴在桌子傻笑,而趙英姿卻開始一件件脫衣服,脫到隻留了褻衣褻褲,然後開始拉著莫黛的胳膊哭哭啼啼地訴苦,訴完苦後爬上椅子蹲著要解手,結果直接從椅子上摔倒在地睡了過去。
烈進來將自家主子背回去,而穹清則將莫黛扶上床榻。
穹清跟小二娘要了溫水,親自替莫黛擦臉洗腳。莫黛變得非常乖順,眨巴著眼看著穹清,任他脫去自己的外衫和中衣並蓋上被褥。
當穹清也躺上床榻,並拉開另一條被褥蓋在身上時,莫黛仍然睜著黑亮的眼睛望著他,臉頰紅撲撲的,嘴唇紅潤潤的,看起來甚是嬌憨可愛。穹清沒有熄燈,就這麼望著她。
與穹清對視了一會兒之後,莫黛忽然開口:“哥哥,你不抱著我睡嗎?”
聞言,穹清一怔,隨即便彎唇淺笑,原來莫黛醉了會變得像個孩子,這樣的她忽然戳中他心裡最柔軟的部分,也不分被窩睡了,直接將莫黛摟進懷裡。
過了一會兒,莫黛又開口道:“哥哥,你不親親我嗎?”
穹清的臉唰地一下紅了,莫黛口吃清晰不像醉了,但若是白日裡的莫黛,她絕對說不出這些話來,而且還是一臉純真無害的模樣,他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於是他閉著眼親了親莫黛的額頭:“睡吧!”
莫黛並未睡,而是繼續道:“哥哥,你不摸摸我嗎?”
穹清羞得不行,後來一想,他們已經是妻夫了,親親摸摸什麼的也正常,於是他抬手隔著她的裡衣開始撫摸她的背。穹清的心跳加速,心道,這樣總該行了吧!
但很顯然,莫黛要的可不止這些:“哥哥,要脫光衣服。”
穹清一愣,睜開眼看向莫黛,她仍然是那副純真懵懂的模樣,隻是手卻開始解自己的裡衣。
不過她到底是醉了,醉得渾身無力,解了半天也沒解開自己的扣子,她也不急不惱,仍舊堅持不懈地解著。
穹清相信,若是她解不開,她可能一整夜都會解。
穹清不忍心見她這樣,於是幫她解了,解開後毫不意外地看見她穿著奇怪的褻衣,月白色的半圓弧兩片,極其貼合地包裹著她的胸,顯出柔軟漂亮的起伏曲線。
穹清昨晚是醉了,並沒注意到莫黛的穿著,晨間因羞窘也錯過了,這會兒見到,臉更紅了,但視線卻舍不得離開,她第一次覺得原來女子也可以美得勾人心魄。
莫黛可不管穹清的情緒,繼續解內衣的扣子,仍然是不緊不慢的,也仍然解不開,穹清歎了口氣,閉上眼替她解開,手無可避免地碰觸到那極致的柔軟觸感。她的肌膚如玉般光滑細膩,也如嬰兒般水嫩有彈性,總之是非常好摸,等到他反應過來時,自己的手已經停留在不該停留的位置良久了。
穹清感受到體內的火被點燃。
然而莫黛卻是在他懷裡尋了個舒適的位置閉上眼睡著了,不多久便聽到她勻長的呼吸聲。
穹清呆愣住,隻能緊緊摟抱著她,撫摸著她的背,等著自己慢慢平複。
距離帝京的首屈一指的“軒轅書院”不遠的一座三進的宅院是史家在帝京置辦的房產。年前,史夕顏帶著三個相公兩個兒子來到帝京與女兒史嵐一起過年,如今尚未回去。
史嵐被莫黛甩開後,便愣愣地盯著馬車駛去的方向發呆,直到陸筠抱著趙琰天上馬車,她才回過神來。
趙琰天在大夫的施針下醒過來了,隻是身體越發地虛弱了,若是他肯平心靜氣地休養也能讓身體漸有起色,隻是他的心裡卻帶著憤怒和仇恨,便如一個腫瘤養在心裡,心情平靜不了。
史嵐告彆了陸筠和趙琰天,坐上自家馬車回家。
今日她是應陸筠邀約一起到宰相府來的,本以為能夠與趙武娘或是趙英姿攀上關係,結果卻遇到了莫大溪。史嵐神思恍惚,馬車到達院門口良久,她才反應過來。
史嵐來到前院正廳,她的娘和三個爹正坐著喝茶聊天。
“娘,大爹,爹,三爹,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怎樣,今日有收獲嗎?與宰相家的千金說上話了嗎?”阮乾笑著問道。
史嵐的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算說上話嗎?貌似沒有,她看著自己與旁人說話,眼裡儘是厭惡和不屑。以往都是她瞧不上彆人,可自打來到帝京後,她便被越來越多的人瞧不上了。
她有時候會想自己來帝京到底是為了求學還是為了來忍受彆人白眼的,她曾經痛苦過,哭過,抓狂過,她寫了很多的信給莫大溪,可是莫大溪卻一封回信都沒有,她那時有些恨莫大溪的絕情,平靜下來後又覺得自己無能。
漸漸的,她學會了如何與那些人相處,她已經懂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會再像初來時那般尖銳,帝京不比流崗鎮,她在這裡什麼都不是。
“娘,爹,我想問你們,當初我寫給莫大溪的信,你們有轉交給她嗎?”史嵐問。
“你這是什麼話?你在懷疑你的父母嗎?”史夕顏不悅地皺起眉頭。
阮坤一聽急忙道:“嵐兒,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
“沒有,我隻是問問。”史嵐笑著坐到史夕顏旁邊的椅子上,“我在想莫大溪為何不給我寫回信?”
“你這孩子,那莫大溪不是一直都沒有給你寫嗎?還以為你已經習慣了,今日怎麼又想起來了?”阮忠說道。
“三爹,莫大溪不會有事吧?”史嵐問道。
“她能有什麼事,好著呢!”阮忠含糊地回道。
“她不是被燒死了嗎?”史嵐忽然問道。
史夕顏和阮乾阮坤阮忠皆被嚇了一跳,心裡沒來由地一慌。
“你聽誰說的?純粹是瞎說八道,莫大溪還在流崗鎮活得好好的!”阮乾說道。
史嵐覺得從他們這裡問不出來什麼,便笑了笑說自己累了,繼而回到中院自己的房間。
不多久,史嵐又出來,敲了敲弟弟史文軒的房門。史文軒拉開門,見是自己姐姐,剛想說話,卻被她一把拉出來,接著史文昂也被拉出來,姐弟三人來到後院庭園中的一座涼亭內,吹著冷風閒聊。
在史嵐的逼迫下,兩個弟弟說出了實情,她寫的信是被史夕顏扣下了,而莫大溪也確實被火燒死了。
史文軒和史文昂想起當時的情形,心裡隱隱有些害怕,一方麵是對莫大溪的愧疚,另一方麵則是欺騙姐姐的不安,如今全盤托出,心裡倒是輕鬆了不少。
史嵐聽著兩個弟弟的描述,心越來越冷,比刮著人臉的寒風還要冷。
“無恥!”這是史嵐對自己家人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