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赫薇妮亞(1 / 2)

齒輪從厚實的積雪上碾過,在蒼白的大地上留下了兩行淺淺的印子。

拉車的獨角獸發出了嘶鳴,而後停下了腳步,不管駕馭著它的人如何抽動鞭子,也不願意再往前走了,隻是在原地打轉。

“它這是餓了。”車廂裡傳來了滄桑的聲音,“停下來休息一下吧。”

於是車隊便停了下來。

車廂的門被推開,赫薇妮亞從車上跳了下來,那寬鬆的法師帽晃動的像是兔子的耳朵。

“彆走太遠。”車廂裡傳來了萊昂納的聲音,“我們馬上就回去了。”

“知道了,導師。”

赫薇妮亞很是乖巧的躬身,而後便將車門關上,把師兄多斯那想要下來陪她的念頭一同按了下去。

呼嘯的寒風讓她下意識的裹緊了衣領,接著她轉過身,向著遠離車隊的地方走去,那大了兩號的長袍拖在雪地上,發出了“沙沙”的聲響。

但她並沒有走太遠,隻是走到了一個大家都能看到她,但又看不清她到底在做什麼的位置。

在漫天飛雪中,她抬起了頭,長呼了一口氣。

當那呼吸的氣凝成了冰霜時,她不動聲色的將左手的手套給摘了下來,而後凝視著最中間的那根手指。

乍一看,這根手指和其他的手指沒有什麼區彆,同樣白皙而修長。

但要是仔細看的話,還是能夠看出些許的不同,它的厚度以及骨節的位置,都與另外四根手指有著差異。

就像是……男人的手指。

當然,它也確實是。

在幾天前赫薇妮亞剛剛將它接上的時候,它還是根完完全全的男性手指,以至於赫薇妮亞不得不一直用手套來遮掩。

但是現在,它已經像是赫薇妮亞的原生手指了。

這讓赫薇妮亞感到了慶幸……和深深的忌憚。

“師妹!”身後傳來了聲音,“我們該出發了!”

赫薇妮亞轉過頭,看到多斯正在向她招手。

她便深吸了一口氣,收斂了那些不必要的情緒,對著多斯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來了,師兄。”

而後再次戴上了手套,同時將大衣裹得更緊了些。

必須要再小心一些。

畢竟,這大衣的內口袋裡,還裝著另外兩塊和這根手指同級彆的東西。

想到這,赫薇妮亞便感覺心情沉重了幾分。

……

萊茵城。

傳訊水晶被點亮,四位主教的投影落在了相應的位置上。

而西之主教的座位上,仍舊是赫裡,不過和兩個月他是以大神官的身份參加的會議不同,這一次他所穿的,是和另外三位相同的主教服了。

如果是以往,這樣的會議主教們肯定會相互寒暄、調侃一下,但因為上一次會議的內容太過於震撼,讓大家都沒有了那個心情,所以在會議開始時直接將目光轉向了主座上的教皇蘭戈。

蘭戈也沒有像上次會議那樣先保持沉默,而是在掃視過四人後,淡淡的開口。

“或許你們中已經有人知道了,在天琴,一位神死亡了。”

短短的一句話,卻如同驚雷般在每一個人的腦子裡炸響。

接著,早在一旁候著的神職人員們立刻上前,將攤開的資料展現到了四位主教的麵前。

東、南、北三位主教立刻查看了起來,赫裡則沒有,因為這些資料基本上都是由他收集和整理的,畢竟他所在的索姆城是全萊茵離天琴最近的城市。

性格最為急躁的東之主教第一個看完了資料,而後立刻抬起頭看向了赫裡:“這些情報哪裡來的?”

“天琴人親眼看到的。”

“……天琴人?”東之主教有些愕然,“親眼看到?”

“是的。”赫裡微微頷首,“在這次事件發生後,天琴城被毀了大半,無數天琴人背井離鄉,有很大一部分都到了我這裡。”

聽到這話,北之主教也抬起了頭,而後輕輕的說道:“離鄉的天琴人……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了。”

“連神都已經死了,就彆說人了。”南之主教搖了搖頭,“我們一直都知道天琴有問題,但沒有想到問題竟然會這麼大,差點就讓新神誕生了,但更讓人在意的還是……”

南之主教並沒有說完,但大家都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麼。

神被殺了。

上一次神明的死亡,應當還要追溯到千年前的神戰。

毫無疑問的,這便是千年一遇的大事件,單單是這個事件就足以讓蘭戈召開這次會議。

但比起那位新神的死亡,更讓主教們在意的還是新神死亡的方式——突然之間的消失。

考慮到這是無數天琴人親眼目睹的,那就基本可以排除消息是假的。

一位神明,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這樣的死亡方式,讓他們有種很強烈的既視感,又想到了科裡那具怎麼都無法複原的身體。

“難道是……烏魯?”南之主教緩緩的開口,但說出的話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凡人殺死了神,哪怕是有維薩斯的屍塊,也是絕對無法想象的事情。

“隻是巧合吧?”北之主教略微遲疑的說道,“而且,根據目前所呈現的資料來看,那位新神隻是消失了,還不能完全

判斷祂就是死亡了吧?也有可能是天琴之神的手段?畢竟天琴之神還確認存活。”

聽了北之主教的話,剩下三名主教也忍不住的點頭。

確實,比起烏魯殺死了那位新神,他們更願意相信是天琴之神的後手解決掉了那位新神。

隻有神才能殺死神,這是所有人的共識……當然除了維薩斯。

但即便如此,眾主教心中的陰霾卻仍然無法散去,畢竟這個“沒有存在”的表現,確實很像是那時的科裡。

隻不過那時的科裡還留有了一部分身體,讓大家知道他確實是被某種規則殺死了,但這一次的新神卻是完全的消失了,大家都無法確定祂是否真的死去了。

但主教們也知道,他們所做的隻是猜測和推斷。

能給其下定義的,就隻有蘭戈,所以四位主教很快就將目光投向了他們的教皇。

蘭戈半眯著眼睛,像是要睡過去了一樣,但四位主教卻不敢打擾,隻是靜靜的等待著。

不多時,蘭戈緩緩的開口:“已經兩個月了,我們還沒有找到那個家夥。”

赫裡神情一僵,立刻低下了頭:“抱歉,教皇冕下,這是我的失職,我已經發動了所有……”

蘭戈抬了一下手,打斷了赫裡的話。

“他有那隻眼睛,我們確實很難找到他,這不是你的問題。”蘭戈淡淡的說道,“問題是他現在在哪裡,有件事情你們或許不知道,在一個月前,天琴有一位中層曾派人到索姆城打探科裡的死因。”

四名主教的表情都有了些許的變化,但還沒來得及接話,就聽蘭戈繼續說著。

“在那之後,我也派探子進入了天琴,然後得知了……另一個有趣的事情。”

他的手指輕動,先前神官又立刻為主教們遞上了新的資料。

而這份資料更是一眼直白——一個身體被分為了數段的家夥,斷口的部分比刀切得還要整齊。

“和科裡相同的死法。”北之主教輕輕的說道。

南之主教問道:“他是誰?”

“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並不重要。”蘭戈說道,“重要的是他的死法,如果說那位新神的死亡或者消失的手段我們還不能確定,那麼這一位的死,就能夠確定了……烏魯那家夥,確實到了天琴……並且,肯定是做了什麼事情。順便說一句,已經查明天琴那汙染地的源頭是維薩斯的舌頭,天琴人曾短暫的得到了它,但隨著新神的消失,那塊舌頭……也確認遺失了。”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因為一個可怕的事實正擺在眾人眼前。

烏魯那個家夥,很有可能已經拿到第三份屍塊了。

上一個同時擁有三份屍塊的人,還是維薩斯他自己。

“三大規則基於一身啊。”南之主教輕輕的說道,“如果這樣的話,那位新神會不會真的有可能是他解決掉的呢?”

“單從《禁忌之書》的記載來看,三份屍塊都沒有能夠殺死神明的能力。”赫裡說道,“但就像我們上一次會議所討論的那樣,複數的屍塊相加確實存在著量變引起質變的可能性,要不然烏魯也不可能贏得了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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