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未大亮,楊誌遠就出了門。
昨夜下了入冬的第一場雪,儘管地麵鋪就的是一層薄薄的雪,太陽初升時便會融化,但清冷的夜光未散,場景有些淒涼,楊誌遠弓背緩步出了門,讓梵音的心中還是湧起一股酸澀的。
她不知道今晚是否還能夠看到父親安然無恙歸來。
昨晚父親屋中的油燈亮了一宿,他獨自沉寂了一夜,梵音沒有在他身邊,因為楊誌遠想要獨自靜靜的思考。
梵音一晚也沒有睡好,送走了父親,她便又回到屋中坐了一會兒。
能做什麼呢?梵音想不到,她唯獨能夠做的事便是等候消息。
等待總會讓人的心中湧起煩躁,梵音也不例外,因為今天二胖和劉安沒有來,趙婆子直接去了麵鋪,隻有彩雲還在這裡陪著她。
“大小姐,奴婢做的,您吃兩口?”彩雲端來一碗粥,雖然有點兒糊,梵音依舊端過來入了口。
那腥澀的糊味兒讓她覺得很甜,心中的甜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彩雲很開心,不過糊粥入口,讓她心裡吐了舌頭,一直盯著梵音看。
楊大小姐是因為擔心過重,品不出滋味兒了?否則這麼難喝的東西怎麼喝得下去,連她自己都覺得難咽。
梵音笑著吃完,連一粒渣滓都沒有剩,彩雲咬著唇將碗撿去衝洗,而這一會兒,張文擎又來了。
他的到來讓梵音心底湧起一股期待,可看他沉著的臉心裡又有些害怕。
“是來告訴你一聲,縣令大人已經下令封鎖鬨事的消息,將告狀的人和其家人都看護在一個院子中,楊主簿的事會暗自查,不會鬨出太大的動作,但即便如此,你出門也要小心一些。”
張文擎的話讓梵音鬆了口氣,“縣令大人還是對父親信任的。”
“不是,”張文擎很乾脆的駁回,“年末考評,他不會讓此時鬨出任何風言風語,更不會讓縣衙出事。”
梵音很無語,不過也覺得自己剛剛所想有些天真,“這樣也好,起碼對父親是有利的。”
“那我這就走,你多保重。”
“謝過張大哥,也請轉告張縣尉,這份情,我們父女永記在心,一定有報!”梵音的話讓張文擎皺了眉,也不知該說什麼,隻擺了手便轉身離開。
梵音一直站在原地未動,她什麼都沒有想,滿腦子都是空白。
儘管二胖今天沒有來習課,但張文擎一大早便來通風報信,她還是要記著張家的好,隻是方縣令那裡,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心思呢?
梵音想不出,她也沒有本事能夠將所有事猜度謀劃的那麼精準,或許,就憑天意了吧?
心中尋了一個寄托,梵音轉身往回走,可還沒等走出兩步,便又有人前來敲門。
不等彩雲前來,梵音急忙過去,打開門一愣,怎麼是吳家的人?
“楊大小姐,小的給您請安了,九月初九那一日您沒功夫,昨兒來請您還不在,我們夫人格外想見您,卻不知您今兒是否有空閒,到吳府坐一坐?”
楊家的小廝滿臉堆笑,梵音覺得他笑中很狡詐,“每日都前來相邀,吳夫人折煞我了。”
“夫人說了,您若沒空也無妨,小的明兒再來……”
梵音的眼中閃過一絲氣惱,心中豁然一動,她轉而露出笑,“前兩日實在是家中有事,來一次兩次我拒了還說得過去,若是這一次再拒了,豈不是辜負了吳夫人的情?我可不敢了,你請稍等,我換一身衣裳便隨您前去給吳夫人請安。”
“小的就在這兒等。”
梵音進了屋,彩雲匆匆跟了進來,“奴婢也跟著您去?”
“你不必跟隨我,就在家中候著,若父親和張大哥等人來傳信,你就告訴他們我被吳夫人請去了。”
梵音的心裡雖然納悶吳夫人為何這時候還親近她,連張縣尉都沒有再讓二胖來習課,吳縣丞就這樣膽子大不怕沾了一身腥?
孫典史在背後使壞坑害楊誌遠,吳縣丞又說那幾日請休,都是父親一手辦理案件,梵音從手指頭到腳指頭都不信吳縣丞會是清白的。
如今是吳夫人上門請她,可不是她上門去找吳夫人,這個事她要讓所有人知道……
看吳縣丞怎麼與縣令大人解釋,自己又何妨不去將吳府卷進來呢?
彩雲侍奉著梵音換好衣裳,卻又心裡有些擔憂,“您獨自去會不會有危險啊?”
“不會的。”梵音很肯定,“我會讓她們即便拿了刀子也不敢殺我。”
跟隨著吳府的小廝離去,彩雲一直送她出了門。
而此時,角落中正前往此地的人見到梵音出了門,驚的連忙躲了起來。
“那不是楊懷柳嗎?她這是要去哪兒?”
此人正是孫典史派來找楊懷柳的人……
昨日孫典史從吳縣丞府中出來之後,一路上將吳縣丞罵了狗血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