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空中既沒有月亮，也沒有眼睛。
紅月所在處，隻有一顆紅心，紅桃狀，晶瑩剔透，像是價值連城的紅寶石。
紅心飛快地跳動著，好似開心激動到不行，又好像在瘋狂地向什麼示愛。
已經做好看到詭異一幕場景的司修遠·林秀秀：“？”
兩位高玩難得有些懷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重新看過去。
他們怕不是汙染加深，看到某種幻想了吧？
但兩人再次看到了跳動得越來越快的紅心。
並且似乎是察覺到了兩人的視線，紅心有些不甘不願地停止了跳動，外形開始逐漸變成圓狀，淡漠詭異的眼睛隱隱浮現，並且像是被打擾了什麼好事似的朝他們瞪了過來。
司修遠和林秀秀心情複雜，卻反應極快地挪開視線，並且迅速拉上了窗簾。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迷茫。
“它——”林秀秀都找不到合適的話形容自己剛剛看到的場景。
沉默片刻，兩人忽視了這依舊詭異的一幕，繼續看向被塵封起來的資料，並分神關注著圖書館裡的情況。
*
謝輕則是先把第三件祭品拿到，然後去了嚴戈所在的祭神廣場。
他過去的時候，靈體們正好奇忐忑地看著已經等了一段時間門的鳳元。
發尾泛紅，眉眼煩躁的青年在看到謝輕後怔了一下，“是你？”
鳳元的眼睛微微眯起，以一種略帶懷疑的目光看向謝輕。
穿著黑色衛衣的少年沒有在乎他的打量，直入主題，“你既然來了，便說明要完成和我的交易了。”
鳳元沒有第一時間門回答，他繼續盯著謝輕。明明天色這麼黑，對方卻好像更白了，漂亮的肌骨都透著不真實感。
但他驚訝的不是謝輕的容貌。
因為回憶過去，鳳元眉眼處的煩躁更甚了些。
他昨天突然收到了一份來信，信的主人說要和他做一場交易。
他本來是不在意這件事的。
但偏偏信上點明了他沒有告訴人，也沒人知道的，他的身體狀況。
他擁有操縱火焰的能力，卻也承受著不容忽視的副作用，他的身體無時無刻不被火焰炙烤，連帶著情緒和理智都跟火焰一樣暴躁起來。
每次用火的時候，身體都會不適。
如果一次性動用的能力超過限值，他便會喪失理智隻靠本能施展能力，直到身體達到極限昏迷過去。
鳳元的發尾變得更紅了些。
無限世界人性複雜，沒人會暴露自己的弱點，這件事鳳元一直是藏起來的。
就算是去找彆的高玩探查身體情況，試圖尋找解決的辦法，他也沒有將情況說明，而那些高玩們也全都沒看出任何問題。
所以在有人如此明確地點出他的情況，而且——
“你真的可以幫我消除副作用？”鳳元發現自己的聲音相當複雜。
他實在沒有猜到來人竟然會是謝輕。
對方甚至都不是玩家，隻是一個A級副本的NPC，甚至隻是個學生。
“當然。”謝輕回視，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你會有副作用，是因為你的火焰不夠純粹極致，我有辦法提升你的火焰檔次。”
鳳元深深地看著謝輕，眼神驚疑不定。
謝輕的這個說法確實也是他本人的猜測。
但提升火焰檔次何其困難，他能拿到這個能力已經相當不容易了，他進入了無數個副本，都沒能再找到提升的契機。
“最好如此，如果你騙我的話，我就——”把你燒成灰燼，讓你隨風起。
慣用的威脅警告忽然卡在喉嚨裡，鳳元看著麵前這張漂亮到不像話的臉，硬是沒辦法說出口。
這張臉要是不見了的話，簡直暴殄天物。
鳳元眉心跳跳，語氣頗凶，“我可不是那種會憐香惜玉的人，你要是敢騙我的話，哼，我的手段之殘暴你想象不到。”
他眉眼處更加煩躁，“說吧，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按我的要求放火，我要鍛造一個東西。”謝輕垂眸。
他的聲音平淡，但一直在旁邊聽著的嚴戈卻隱有預感地心臟狂跳。
他忐忑不安地四處徘徊。
“在這裡嗎？”鳳元皺眉，下意識地去看圖書館和辦公室，他施展能力的話，怕是要引起他們的注意。
“嗯，這裡。”黑發少年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輕聲道，“他們察覺不到的，神像附近有著特殊的能量場。”
鳳元一怔，他的眼神終於凝重了些。
他若有所思地感受著周圍，並沒有發現特殊的能量場。
鳳元走到謝輕示意的地點，催動起自己的火焰，他的心跳變快了些。
可謝輕卻能感受到。
鳳元偏頭看向身側絕美的少年。
他現在有點兒相信謝輕真的可以幫到他了。
神像附近的磁場屏蔽了廣場處波動，火舌跳動著，星星點點的火光飛濺落地，位於現場的鳳元卻能感受到謝輕身上龐大的精神波動。
他眼神更加認真，似是想起了什麼，“當初在實驗樓的是你？”
他還以為是程嘉！
見謝輕垂眸默認後，鳳元心裡起伏不定。
他開始認真地觀察身邊的謝輕。
對方真的是NPC嗎？
該不會是某個高玩領了偽裝任務吧。
不過很快，鳳元的眼眸都縮聚了下，他看向火焰中漸漸成型的劍狀物體。
鳳元語氣複雜微妙，他的發尾因為情緒的起伏紅得更甚更多，“這是司修遠手上的那柄劍？”
即使是他，聲音裡都帶出了一些震驚。
鳳元自然知道這不是真的那把司修遠的劍。
他想說的是，謝輕現在鍛造的這把劍，絕不是普通的劍，而是和司修遠的劍同出一源，具有相同的屬性和能力。
可那是——
司修遠從修真副本裡帶出來的劍啊！
謝輕控製著火焰對劍的淬煉，“比不上司修遠的那把。”
司修遠的那柄劍經曆過天道雷劫鍛造，已經有了很強的靈性，劍本身都具備著特殊的能力。
而他不過是用之前在修真世界時，放在隨身世界裡的一些鑄劍材料，鍛造了一把很普通的靈劍。
謝輕眼眸微垂。
現在這個世界確實很特殊，對他的一切都不加限製。
他在上個世界雖然也能動用一些空間門，但卻無法取出來自彆的世界的東西。
鳳元聞言忍不住又看向謝輕。
火星好似流光一樣映在對方的眸子裡，好看到驚人。
鳳元下意識地恍惚了一下，覺得看到了這個世界久違的璀璨星光。
但他很快就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又覺得謝輕是NPC了。
哪個真人能又好看，又這麼強，還懂得這麼多東西，隻有數據流才有可能做到。
在鳳元內心起伏的時候，謝輕的視線從快要成型的劍上移開，抬眸落在麵色泛紅的嚴戈身上。
不過即使是把普通的靈劍，也已經足夠了。
可以讓嚴戈的靈體成為這把劍的劍靈。
這樣，嚴戈就可以靠這把劍和這個世界再有接觸了。
謝輕用精神力包裹著嚴戈，牽引著嚴戈的靈體和劍相融。
與此同時，他的聲音也傳進了嚴戈的耳朵裡。
在嚴戈不敢置信和激動忐忑的神情下，謝輕垂眸說道，“你會成為這把劍的劍靈，等到事情結束，如果你不想繼續成為劍靈，我會幫你分離出來。”
“你在和誰說話？”
鳳元剛有些疑惑地開口，就看到了劍上漂浮著的身影，
鳳元一怔，神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他當然記得嚴戈，嚴戈異化的身體還是他燒的。
鳳元看到嚴戈的嘴唇翕動了下，雖然對方好像很虛弱，還沒找到發聲的方法，並且迅速和劍融為一體，進入某種特殊的狀態。
但他辨認出了嚴戈的唇語。
——謝謝。
鳳元的發尾顏色開始變化，他嘴唇微微抿起。
他頗為驚疑不定地看向謝輕，不明白謝輕是怎麼做到的，明明嚴戈已經隕落了才對。
但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問。
鳳元站起身，聲音沙啞，“算了，不用幫我了，就當是我自願來做的吧。”
謝輕同樣收回了放在劍上的視線。
嚴戈已經陷入了沉睡，他的意識開始和劍相融，等到他再醒來的時候，他便擁有了劍的掌控權。
*
幾乎是同一時間門。
司修遠動作再度一停，他看向了腰間門在剛剛驀地震顫了一下的劍。
司修遠眉心微皺。
又是什麼牽動了劍的靈性。
和之前的那次好像還不一樣。
司修遠眼神中罕見地閃過一些疑惑和莫名。
怎麼有點像是見到同類的共鳴？
*
雖然鳳元這麼說，但謝輕還是留下了他。
並且讓對方繼續調動火焰，煉製出了一瓶一碰就灼燒到不行的靈液，靈液通體泛紅，單是看，就能感受到裡麵蘊含恐怖的暴躁灼熱因子。
“每七天內服一滴。”
謝輕將瓶子遞給了鳳元。
鳳元遲疑了很久，還是將其接過了，他能夠感受到渾身細胞的沸騰。
他有預感，謝輕煉製的靈液真的對他有用，不僅能夠幫他消除副作用，還能讓他的實力提升一大截。
鳳元實在沒有辦法拒絕這些好處。
“不算交易，算我欠你一個人情。”鳳元神情嚴肅，語氣格外認真。
見他如此執著，謝輕隻好輕聲回了句，“隨你。”
今天的事情已經做完，謝輕剛想回宿舍，腳步便一頓，他抬眸看向了紅到濃稠的月亮。
站在他身側的鳳元也顧不得靈液了，他的麵色同樣有些難看。
因為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蒙上了一層詭異的紅色，仿佛某種不詳的昭示。
紅月的光第一次灑進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