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程嘉看到了什麼。
但他徹徹底底隕落的事實卻飛快地傳播。
直播間再也承受不住快速進來的龐大人流量, 和快速閃過到看不清內容的彈幕,直播界麵崩潰,所有人都被擠了出去。
與之同時的是, 剛剛的錄屏片段被上傳給了各大公會高層。
現場的玩家先是有些悵然, 但很快,意識到什麼的他們心情墜入穀底。
說話的玩家聲音已經變得有些沙啞了,“如果程嘉都抗不住的話,那我們呢?”
教學樓外麵的情況和他們息息相關。
程嘉剛剛麵對的, 也是他們這批玩家即將應對的!
玩家們無心再思考先前的事,沒有什麼是比自己的性命安危更加重要的, 教學樓的大門已經被重新關上, 但卻好像有什麼濃鬱黑色溜了進來。
有一張無形的大口已經朝他們露出獠牙, 就等時機一到,便把他們全都吞噬進無儘的暗色裡。
玩家們忽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他們試圖從同伴那裡得到安全感,卻隻能看到如出一轍的無措。
司修遠和林秀秀對視一眼, 麵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事情的真實情況原比他們想象得要糟。
程嘉死在這裡, 也意味著他們兩個同樣有隕落的風險。
他們怎麼都沒料到, 屬於裡世界的規則設定會被跟著帶進來。
他們簡直太自大了, 這個副本可能會引來團滅的結局。
“我們有可能抗住嗎?”
司修遠問向謝輕。
他不得不承認, 謝輕的實力要遠遠超過他,謝輕的判斷也會是最準確的。
問話之間,司修遠的視線落在謝輕不遠處顯得孤零零的劍上。
嚴戈的身影已經消失了,他真的隻是為了複仇而來。
黑發少年抬眸看了眼玩家, 又朝窗簾外望過去,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外麵的場景,在玩家們心都跟著提起來的焦急等待中, 他輕緩的聲音響起。
用平淡的語氣打破了他們最後的一絲希望,“你們的話,抗不住。”
臉上的疲倦之色更甚,玩家們眼神有些空洞麻木。
他們沒在意謝輕的用詞。
謝輕本來就不和他們玩家是一個陣營的,那些異形看起來也絕對不會傷害謝輕。
但很快,他們似乎是抓住了某種救命稻草一般,用看救世主一樣的目光望著謝輕。
他們看到回完話的謝輕已經拿起7件祭品,開始按照某種玄奧的順序和位置重新擺放,精神力在他手上流轉,他所觸碰的地方,全都浮現了一層淡淡的銀色。
銀色絲線慢慢編織勾勒,一個個特殊古老的字符不斷冒出。
一種特殊且充滿危險感的法陣正在他手下成形。
是召喚儀式!
玩家們呼吸變得急促了些。
是的,他們隻要在危險正式降臨之前,通過完成任務離開這個副本就可以了。
司修遠看著大家重燃的希望,並沒有太過樂觀。
“召喚儀式生效需要多長時間?”司修遠直接開口,他發現謝輕從不拒絕回答他們的問題。
“一個小時。”
司修遠眉心一跳,右手下意識地握在了劍柄上,這耗費的時間有點過長了。
“那禮堂裡表世界的屏障還能支撐多久。”
黑發少年抬眸看向他,他的聲音像是一擊重錘砸在玩家們搖搖欲墜的心上。
“馬上就要破碎了。”
似乎是印證謝輕的話,禮堂猛地晃了一下,和之前那次精神上感知的不一樣,這次是實實在在的,不少玩家直接被顛到摔倒在地上。
而且沒有停。
劇烈的震蕩不斷地出現,一次比一次強烈,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狠狠地砸向這裡。
玩家們驚呼出聲,他們來不及穩住身形站起來,也來不得在意身上的疼痛,全都睜大眼睛看著禮堂。
哢嚓哢嚓——
令人頭皮發麻,牙齒發酸的聲音清晰到好似在他們耳邊響起的。
和之前的隻是漣漪不一樣,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一道道裂痕開始浮現。
有什麼不詳的紅色正在侵入。
司修遠靠著將劍插.入地底也保持住了身體穩定,他偏頭看向同樣注視著裂痕的謝輕,召喚儀式需要完成的程序似乎已經做完了,隻需要等待即可。
“我們真的無法抗衡嗎?”他著急地發問。
“在這個世界不可以。”謝輕因為屏障的破裂,也能隱隱感知到另外一個世界的情況。
司修遠怔了下,他忽然有了一個令他有些心怵的猜想。
他聲音嘶啞,“什麼叫這個世界。”
“祂們存在於裡世界,能夠對付祂們的手段自然也在裡世界。”
司修遠握住劍的手顫了顫。
他注意到林秀秀的麵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起來,他們這才意識到他們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完全是自作自受。
他們探索挑戰副本的真相,也把這個副本的所有玩家都拉入了絕境。
林秀秀看向周圍的其他玩家,發現他們要麼是變成了迎接死亡的行屍走肉,要麼互相抱著哭泣,訴說著自己的不舍和不甘,要麼拚命地朝天空吼著什麼,希望自己最後的遺言能夠通過直播間被傳出去。
林秀秀幾乎無法呼吸。
她和司修遠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這些玩家。
如果他們沒有采取多餘的舉動,哪怕隻是完成一下主線任務,讓時間沒有到這般來不及的程度,這些玩家是不會死的。
被這種悲戚絕望的氛圍影響,林秀秀和司修遠生出了自責和內疚。
呲!
一道極其刺耳的聲音忽然響起,玩家們怔愣地抬頭看去,發現透明的裂痕已經被震成了粉末。
他們清晰地認知到,屏障徹底碎了。
*
同一時間,學院各處渾渾噩噩的靈體們,忽然有些震驚地發現,他們身上隻允許他們在死亡地活動的禁製消失了。
他們可以自由地在學院裡活動。
不需要誰告訴他們,他們皆是能隱隱感知到,這個副本快要結束了。
靈體們茫然地眨眨眼睛,心裡一陣恐慌。
為什麼禁製突然消失了,不會是他們要徹底涼涼了吧。
靈體們麵色一白。
副本是想給他們斷頭飯,讓他們再去看一眼這個世界?
就在他們惴惴不安的時候,發現從祭神廣場來的靈體們,撒丫子發瘋似地朝幸存玩家們處跑。
一個個好似在衝刺八百米。
他們的表情複雜至極,既激動又恐懼,既期待又憂慮。
摸不清楚狀況的靈體們:“?”
他們眨眨眼,跟著衝了出去。
“你跑什麼,教學樓那邊要出什麼事嗎?”
“不知道啊,我就是跟著大家一起跑啊,你是跑什麼?”
“我也隻是單純地隨大眾。”
*
和烏泱泱的靈體們飛速湧去的同時,直播間也重新連接上了。
觀眾們一進來,就看到屏障的破碎衝擊直接把整座教學樓都弄成了粉末。
幸存的玩家們全部暴露在了密密麻麻看不到儘頭的異形中央,沒有人抬頭向上看,直播間也沒有天空上的畫麵。
說不清究竟是黑還是紅,給整個世界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我去,感覺真的要被團滅了。]
[大概率是,你們沒看到他們已經完全沒有鬥誌了嗎,一副等待死亡的樣子。]
[天啊,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這股絕望,還好我沒進這個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