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沸騰完全無法代表新神誕生對大陸的影響。
精靈族隻是個開始, 在眾人還沒有平複這個消息帶來的震撼時,一條條新的消息不斷傳來。
新神似乎每天都會降臨一個種族。
在得知新神的第二天,獸人族融於血脈的弑骨之痛消失了。
第三天, 矮人族隻要鍛造器械就會死於非命的詛咒被破解。
第四天, 人魚族領地內逼迫他們不斷逃離的魔氣汙穢被淨化。
第五天, 龍族一旦成年就會龍鱗石化的皮膚病被治好。
吟遊詩人將這些驚人的事跡編纂成詩歌, 無時無刻不在歌頌著。
所有人都在虔誠地信仰這位新神,根據種族描述鑄造的神像平地而起,每一座城都重新蓋了神殿,已經消亡多年的祭司重新出現。
人們似乎想把神祇缺失這些年的期待和希冀全部宣泄出來, 也把對其他隕落諸神的想念全部轉移,他們虔誠狂熱到有些瘋狂。
神殿無時無刻不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包圍,不少人每日都要來祭拜下。
事實證明,神真的能夠聽到他們的祈禱。
一件件令人心神震顫的神跡不斷出現,殘疾的孩童重新長出了四肢,壓榨平民的貴族遭到神火焚身, 毀容的少女重新長出肌膚……
這也使眾人的表現更加狂熱了。
新神的聲望已經完全超過了勇者和蒂莫西。
最顯著的表現就是,謝輕每次出來的時候,大家都不會議論他, 也不會聚在他周圍了,都眼巴巴地往神殿趕,想要搶到一個好位置。
謝輕走到哪裡都能聽到無數人在念他的名字。
謝輕抬眸看著麵前戴著麵具之人的石像,石像相當得逼真,都頭發絲都好似要被風吹起來似的。
“勇者大人, 您要來祈禱嗎?”負責這裡的祭司好脾氣地跟他說話。
就在謝輕想要回絕他的時候,耳邊響起了森文的聲音。
早就被他選為騎士,並且大陸人均知的青年麵紅心跳地道, “如果我虔誠地祈禱,神會滿足我的祈願嗎?”
祭司愣了下,回道,“隻要足夠虔誠的話,當然可以。”
祭司發現在他回答完後,森文依舊看著謝輕,好像是想從謝輕那裡知道答案似的。
“會哦。”
戴著麵具的少年眼睛微彎了下,輕聲道。
旋即就和森文走了進去,屬於勇者的特殊地位還在,大家立馬幫他們讓開了一條路,謝輕和他們一樣跪在了蒲團上。
謝輕沒有祈禱,卻能夠聽到他們每個人的祈求的話語。
他其實還沒有真的成神,但通過信仰之力幫大家完成一些心願卻還是能做到的。
幾乎是森文陪同他跪下的刹那,嘈雜紛亂的祈願聲就被一道低沉小心翼翼的聲音掩蓋。
祭司說的是真的,根據這個世界的規則,越虔誠,能傳進祈求之神心中的聲音就越響亮,越容易被他聽到。
這種將其他聲音全都掩蓋的情況,就這證明著他要比其他所有人加起來都要虔誠。
謝輕的眼睫微顫了下。
是森文。
雖然之前世界裡已經被證實了無數次,但在這種規則都承認的情況下,謝輕還是覺得自己的心尖輕輕地顫了下。
——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每一世都能遇見相愛。
他們隻是短暫地待了一會兒後就離開了。
剛走出神殿不久,森文便有些緊張地詢問,“我剛剛夠虔誠嗎?”
“夠的。”
森文像是鬆了一大口氣,他又試探性地問道,“那我的願望應該能實現吧。”
謝輕想到森文剛剛的話,又垂眸看向兩個人一直牽在一起的手。
他將五指相扣的手抬起,在微怔過後輕聲道,“不用實現,已經成事實了。”
這樣突然回想,才意識到,他們好像已經經曆過很多個世界了。
似乎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森文雖然不太能理解背後的深層含義,但他心裡卻伸出了來源於靈魂深處的慶幸和甜蜜,他的嘴角不由地向上勾起,露出堪稱傻笑的表情。
見證者·係統:【。】是啊,每個世界都這樣,它經常被關小黑屋。
謝輕看著森文這幅模樣,眉眼也不由地彎了起來,他難得像是小惡魔一樣地說道,“所以你白白浪費了一個祈願機會,你要是說彆的還沒有實現的,現在就可以實現了。”
從天堂墜入穀底的森文,“!”他好像錯過了什麼!
森文試圖補救,身後好像有條大尾巴討好般地晃著,“那我明天再去祈願好不好?”
謝輕臉上的笑容更甚了些,卻沒有正麵回答他這個問題,“以後就要看心情了。”
森文心都跟著提了起來,他又開始忐忑起來,謝輕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地調動起來他的情緒。
係統看著森文的心七上八下,沒有生出一點幸災樂禍,【。】嗬,它已經成熟了,已經看透他們了。
果不其然,係統很快就看到自家宿主似乎被逗樂了。
但卻迅速地湊到森文耳邊道,“隻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會很開心。”所以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你的祈願都會被滿足。
森文聽出了這句話的潛台詞,他的耳朵瞬間燒紅了,他磕磕絆絆地道,“我也是。”
森文雖然不太會說話,但卻急急忙忙地證明這一點,拉著謝輕的手按住了自己的胸膛。
上麵正劇烈起伏著。
他雖然磕巴,但卻認真地道,“我的心一直因為你而起伏,自從見到你的那刻起,它就完全不受我控製了。”
謝輕感受著對方的心跳,覺得自己的心跳也被帶動著急促跳動。
就那樣,漸漸地重合在一起。
謝輕長長的眼睫再度顫了下,他聽著兩個人咚咚咚的心跳聲,一時間腦海裡想起了很多。
他的聲音輕輕地在森文耳邊響起,謝輕用了上個世界的一個詞。
“你知道嗎,你是我的錨。”
每一個世界都隻是片段,它們本該毫無交集,但森文卻是把它們都連接在一起的一條橫貫始終的線。
他能夠如此平淡地經曆一個又一個世界,不覺得疲憊厭煩,就是因為知道他們會在下個世界相遇。
每一次的結束都是相遇的開始。
對方每個世界的出現,每個世界的相似,還有那永遠不變的炙熱情感,也在告訴著他,不管世界如何變化,他們也都還是他們,讓他不會迷失。
謝輕自己也說不準,如果沒有遇到對方,他會在不斷地經曆世界中變成什麼樣,會不會相當冷漠。
謝輕看著對方眼中現在含著笑意的自己,微微怔了怔,然後眉眼都彎了起來。
他聽到了森文帶著些許茫然卻格外堅定認真的話,就好像是他的靈魂率先幫他回答了。
“你也是我的錨。”
*
另一側,還待在神殿裡的蒂莫西,看著謝輕他們的背影幾乎要咬碎銀牙。
膝蓋已經從跪到發酸,變成充血發麻沒有知覺。
蒂莫西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跪過了,甚至在周圍人虔誠的態度下,他都不好意思調整姿勢。
他是身份特殊高貴,但卻完全比不了神的威嚴。
即使是他,隻要有褻瀆神靈的舉止,也要受到懲罰。
他在心裡跟神魂抱怨著,“謝輕不是審美有問題嗎,怎麼他的那個騎士長得那麼英俊?比艾恩都好看?”
謝輕已經選了騎士的事情被廣為流傳,他和騎士其實是一對的事情也已眾所周知。
實在是想不發現都難。
謝輕剛把騎士領回來後,兩個人就完全黏在了一塊,不僅手一直牽著,還是五指相扣,旁若無人極了。
騎士的名字也一直是個秘密,他說他的名字隻能告知謝輕,他要對謝輕保持絕對忠誠。
畢竟之前蒂莫西總和勇者湊成一對。
謝輕現在這種直接和彆人確認關係的行為,讓蒂莫西有了一種被拋棄的微妙錯覺,讓他不悅極了。
蒂莫西實在想不通兩個人究竟是怎麼在一起的。
騎士喜歡謝輕還勉強說得過去,騎士那對他冷漠的態度也說明了他審美有問題,他喜歡藏頭露麵的謝輕算正常。
但謝輕怎麼喜歡上了樣貌如此出眾的騎士?
神魂有些遲疑不定,“或許謝輕更看重人品,在他眼中人品比外貌更重要?”
他也覺得很不對勁,哪裡都透著奇怪的感覺,可他又找不到原因。
神魂有些警告地道,“你還是離那個騎士遠點吧。”
雖然森文沒有告知他的名字,用的也不是眾神熟知的巫妖形態,但神魂還是從森文身上感知到了熟悉和危險。
為此,他製止了蒂莫西所有想要針對謝輕和騎士的行為。
謝輕和森文這五天的平靜全虧了他。
“謝輕就交給真正的勇者去解決,你少攤上這渾水。”神魂再度勸誡。
蒂莫西含糊地應了聲,明顯心不甘情不願的。
他換了話題,“你好了沒,我快要跪不住了。”
蒂莫西是真的不想來這神殿受罪,是神魂說他要靠著祈禱念力,找到和那位新生神的鏈接,蒂莫西才每天都會來這裡跪著的。
“你再堅持堅持,快了。”神魂安慰著。
*
神魂的話不假,在蒂莫西精疲力儘,站起來都險些要摔下去的情況下,神魂終於找到了鏈接。
他迫不及待地催促蒂莫西回皇宮,然後借著這股微弱到隨時都會消散的鏈接趕緊聯係上了謝輕。
“我是曾經的神。”
神魂開局就表露了身份,想要根據對方的反應調整自己的對策。
但他隻收獲了一道相當平淡地輕嗯聲。
神魂咬咬牙,又開始提及自己可以給對方帶來的好處,能夠告訴他摸索出來的信仰之力用法啊,成神後需要時間才能慢慢得知發現的密辛,以及需要境界的事情。
但對方反應依舊淡淡的。
神魂隻好又把森文搬出來。
“你應該知道我們是怎麼隕落的吧,是巫妖森文殺了我們,他討厭神,自然也討厭你,他是不會放過你的。森文現在已經蘇醒,他會找到你的,我們隻有合作才能都存活下來。”
但根據鏈接傳來的聲音依舊很平淡。
就在神魂以為這合作要涼了的時候,他終於聽到了一句話。
“我會去找你的。”
對方剛說話,就直接切斷了鏈接。
“怎麼樣?合作談成了嗎?”這件事事關蒂莫西的前途,他同樣很關心。
“應該談成了,他說會來找我們的。”神魂如此答道,他又催促道,“你快試你明天的禮服吧,這五天各族陸陸續續地抵達,參加的賓客全都身份不凡,你如果能夠順利大出風頭的話,我能收獲不少信仰之力。”
“放心吧。”蒂莫西享受著彆人癡迷的目光,“你就是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你改變掉的世界認知。”
*
同一時間,魔王也根據記載召喚出了森文。
弑神巫妖剛降臨,魔王就垂下了頭,不僅是因為他不敢去看對方的真容,也因為他感受到了強烈的殺意。屬於一族領袖的威嚴直接蕩然無存,魔王連忙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魔王惴惴不安地想著,為什麼這股殺意這麼強烈,而且還越來越強,他應該沒有得罪這位大人才對。
如果係統在這裡的話,就能成功讀懂森文的神情。
那上麵滿屏的字都是,他竟然和謝輕簽訂了契約?
他怎麼能和謝輕簽訂契約?
他搶走了本該屬於自己的特殊!
魔王深呼吸,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算是穩重,“我明天想要離開深淵之地,您能幫我撕開一道裂縫嗎?”
魔王不敢過多地拜托這位巫妖,擔心請他幫忙的代價他承擔不起。
說完話後,他一直忐忑地等待著對方。
森文自然是答應他了,因為是謝輕讓的。
“那我需要付出什麼嗎?”魔王剛鬆口氣,心又再度跟著提起來。
但出乎意料地,森文卻搖了搖頭,“不用。”
魔王一怔,他不相信森文會這麼好心,而且對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表情有點古怪。
森文的身影在魔王怔愣的時候消失,魔王心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他很快就受到了屬下的稟報。
是關於大預言師的,和他猜測的一樣,大預言師具有逢凶化吉的能力,他派的深淵生物沒辦法殺死大預言師。
所幸的是,大預言師他們的進度已經被拖得很慢了。
魔王揮手安排著事情,如果計劃順利,就算大預言師成功趕到,也已經無法改變定局。
*
在暗潮湧動之際,蒂莫西的生日宴按時舉辦。
皇城裡的情況早就變了,肉眼可見處都是特征各異的其他種族。
新神的出現讓先前困於現狀的各族有了出領地的自由。
這場生日宴要比給謝輕舉辦的那場盛大多了,雖然不能進皇宮內場,但整個皇城都在同慶,精致華美的絲綢飄滿了整座城池,地麵灑滿著寶石,小攤們全都降價,甚至到了不要錢的程度。
遠遠地就能聽到從皇宮傳來的優美音樂聲。
謝輕和森文到場的時間不早不晚,他送的禮物很中規中矩,是一件還算不錯的魔導器。
國王笑著跟謝輕打了聲招呼,眼睛都快要笑沒了,顯然大家對蒂莫西的極度捧場,也讓他很有麵子。
國王並沒有和謝輕交談過久,因為今天的來賓都是各族貴客,其身份地位都值得他過去應酬一二。
謝輕和森文站在角落裡,看著場內和場外不斷進來的人,其中不少人他都在各族領地中見過。
謝輕的視線最終落在了一個眼下有紫黑色紋路的青年身上。
是偽裝了的魔王。
紫紋青年臉上原本還帶著懶散的笑意,優雅地和彆人碰著杯,但他的表情明顯停滯了一刹,旋即意味不明地看向某處。
眼底也陰沉冷漠了些,似乎是在斟酌判斷著什麼。
謝輕收回了目光,他知道魔王是在擔憂著什麼。
他之前送給奧斯頓精靈之泉上的屏障在剛剛擊碎了。
真正的勇者顯然找了一個極佳的時機,逃離了魔王的關押場所,這對一直視勇者為死敵的魔王來說衝擊不小。
看魔王現在這幅依舊待在這裡的樣子。
魔王應該暫時還沒感應到奧斯頓的行蹤。
“我的天,那是新一任的人魚王和人魚公主嗎?他們怎麼也到場了?”
受種族限製,人魚族需要長時間居於大海中,雖然裡麵的實力佼佼者可以自由地在海陸穿行,但隻要在陸地上,人魚族的實力就會大減。
所以人魚族也是所有種族中最少離開領地的種族。
而人魚王和人魚公主地位崇高,對人魚族至關重要,更是鮮少會離開。
他們光是出現在這裡就能引發震撼。
“對啊,他們竟然都來了,他們難道如此重視蒂莫西?”
現場爆發出一聲又一聲的驚呼,所有人都驚疑不定地看著和已經化腿和人族無異的人魚族。
他們眼神中不受控製地流露出一些驚豔。
人魚族和精靈族是公認的最美種族,裡麵再普通的存在放在外麵都是萬裡挑一的美人。
當代人魚族中,屬人魚公主莉莉婭最為出挑,也是僅次於蒂莫西的存在。
“他們也是來為蒂莫西慶生的嗎?”
看著人魚族送上的禮物,所有人再度驚呼了下,這份禮物豪華到他們無法想象。
現在蒂莫西這個主人公還沒有出場,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了莉莉婭上,他們都好奇人魚族此行的目的。
眾目睽睽之下,跟著族人行走的莉莉婭忽然一頓,旋即循著謝輕的身影望過來。
她的舉動委實讓周圍人怔了下,包括人魚王。
莉莉婭優雅地走到謝輕麵前,聲音甜美,“勇者大人?”
謝輕也沒想到她會走過來,“叫我謝輕就好。”
“好,那你也要叫我莉莉婭。”莉莉婭笑起來相當狡黠,她看著森文,捂住嘴道,“騎士大人,你不要這幅表情了,我可不是來跟你搶勇者的。”
森文麵上的冷意消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