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輕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見到牧修。
翟浩歌扶著門邊的手一頓,他敏銳地感知到了什麼,視線開始在謝輕和牧修身上移轉。
係統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它覺得現場的氣氛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轉變,係統屏息關注著,卻發現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牧修不過是微怔了下,就走過來代替翟浩歌扶住了門邊,翟浩歌鬆開手後退幾步,為他讓開位置。
在謝輕走出來後,牧修很自然地牽住了謝輕的手,和他五指相扣。
牧修先問了謝輕接下來要去哪,然後便很禮貌地在離開之前,向翟浩歌頷首點頭。
翟浩歌從兩人的行為中看出來了什麼,他在微怔後,同樣朝牧修露出了溫和友善的笑容。
謝輕和牧修走出了這棟建築物。
微風帶來些許清涼,謝輕抬眸看著身側的牧修,溫熱正源源不斷地從寬厚手掌處傳來,對方看起來很正常也很淡定,牧修從來不會乾涉他的人際關係,但謝輕覺得牧修現在有些不安。
眼眸微垂,謝輕停下了腳步。
雖然這隻是他的一個感覺,牧修也沒有主動詢問,但他不希望對方會有誤會的可能性。
“我見他是想和他講清楚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謝輕斟酌著語言,但他不過是剛說了一句話,牧修便在他微頓的一刹開了口,“我知道。”
謝輕有些意外聽到這個答案。
因為他還是能感知到牧修正常外表下的忐忑。
牧修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他握住的手稍稍用力,耳尖開始有些泛紅,給出了回答,“因為我現在有名分了。”
他很謝輕已經確認關係了。
男朋友這個身份帶來的安全感和底氣,能讓他看到焦慮蒙蔽住的事實。
翟浩歌和謝輕隻在小時候見過,他們卻是一起長大的,在此期間,他從來沒有在謝輕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就連昨天他湊巧聽到的對話,如果謝輕真的特彆重視翟浩歌的話,也不會需要靠杜飛宇來主動提及才想到,謝輕會自己發現。
他隻是——
牧修的嘴唇輕輕抿了下。
謝輕依舊看著他,牧修身上傳來的不安並沒有因為這個回答降低,但他也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牧修的指尖微顫,他的心臟有些抽痛,一種難言的酸澀在悄無聲息地蔓延。
他隻是突然很後怕。
剛剛在看到那一幕的時候,他是慢一拍才想通這一切的,在那短暫的一秒內,他覺得自己的心臟被狠狠扯了下,整個世界都在遠去,連帶著他存在的意義也跟著消失。
所以——
牧修的麵色有些發白,不過因為他本身皮膚就偏白,所以不是很明顯。
要是他們沒有事先確認關係,心情紛亂的他可能真的會誤會。
那樣的話,他是不是會封閉自己,他和謝輕——
後麵的事情牧修沒有多想,準確地來講,是不敢多想,隻要一想,他就覺得心如絞痛,渾身的血液都冒著刺骨的寒意。
強烈的後怕讓他極度不安。
他無法接受僅僅是因為他的誤會,就可能讓結局變得糟糕起來。
“怎麼了嗎?”
謝輕的聲音恰好響起,牧修發自本能地下意識回道,“我突然覺得我好差勁。”
話音剛落,牧修就猛地回過了神。
謝輕還在看他,牧修沒辦法不回答謝輕,但他又不想把這件事說出來,他希望他們之間的關係永遠美好,就算隻是已經不會發生的設想,對他而言都是不詳的忌諱。
牧修將腦海裡的話通通換掉,那同樣是他的真心想法,他聲音又有些心虛起來,“其實我剛剛也冒出了一個陰暗的想法。”
謝輕聞言更認真地看他,他猜不出來牧修接下來會說什麼。
微風已經停止,窸窸窣窣的聲音消失,周遭都變得安靜也下來,也正是因此,牧修的話變得格外清晰。
“我希望我能對你很好很好,好到超過所有人能做到的極限。”
謝輕眼睫輕顫了下,牧修變輕的聲音依舊在他耳邊響起,“好到讓你不舍得離開我。”
心尖輕輕一顫,謝輕垂眸,他在過了一會兒後才開口,“這算什麼陰暗啊?”
牧修張張嘴,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這當然算陰暗了,好到就算已經沒有了感情也會因為利益留在他身邊。
他怎麼能夠給謝輕這種壓力,如果謝輕真的有其他喜歡的人,真的想要和他分開,他應該坦然地放謝輕離開才對,而不是這種——
忽地,牧修有些怔住了。
剛剛刻意壓製但依舊湧現的不甘,突然讓他意識到,他似乎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容易放棄。
也就是說——
牧修的心臟忽然漏了一拍。
不會的。
就算沒有事先確認關係,就算他會在剛開始退後猶豫,但還是會在某次的不甘中突然找到往前邁一步的勇氣,他們依舊會在一起。
之前的陰霾瞬間消散。
牧修刻意維持正常的呆毛高高翹起。
世界再次變得清晰,牧修敏銳地察覺掉腳邊細微的聲音,他低頭看去,發現剛好有一顆嫩芽從地底鑽出,頂開了壓在它上麵的小石子,擁抱了它的陽光和空氣。
牧修的唇角微微上揚,他喃喃地道,“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會在一起的。”
他頗為心機地用了陳述句,沒有給謝輕遞話頭,好讓這句話成為他獨自說出的事實。
但牧修卻感覺自己的手掌被握得更緊了些。
腳邊的嫩芽輕輕搖擺著,似乎開心極了。
他聽到了謝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