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依舊毫無反應。
但脖頸處的吊墜卻變燙了些,吊墜的溫度一會變熱一會又變回往常,一下一下的,就好像一顆炙熱跳動的心臟在回應他。
與此同時,較以往更多的暖流開始通過吊墜流淌進他的四肢百骸。
【輕輕,怎麼了嗎?】
係統見狀有些著急地詢問。
謝輕垂眸看著娃娃,【我沒事,我隻是夢到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真沒事嗎?】係統語氣中的擔憂不減。
謝輕搖搖頭,站起身,他抬眸看了看周圍,視線在隨處可見的玫瑰上停留了刹那。
長長的眼睫顫了顫,謝輕還是在簡單收拾了一下後就出了房門,前往了一層大廳。
見謝輕過來,玩家們似有似無的視線又投了過來。
【他們怎麼了?怎麼這幅蔫巴巴的樣子。】
玩家們的異常讓係統都能第一時間察覺。
和昨日完全不一樣,明明休息了一晚,但大家卻好似更疲憊了,精氣神都不見了,眼神都好似變得恍惚空洞。
他們不僅麵色微微發白,有的玩家甚至眼底都開始泛起烏黑來。
謝輕見他們這幅精神萎靡的樣子,想起副本名字,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謝輕的推測很快便得到證實。
滿身玫瑰的林燃打著哈欠走到謝輕身邊,嘴裡抱怨著,“我去,竟然還有精神攻擊。怪不得叫噩夢酒店呢,我做了一整晚的噩夢,想醒都醒不來,跟鬼壓床似的,被生生地折磨。”
一邊說著,林燃一邊心有餘悸地打了個寒顫,能清楚地意識到是在做噩夢還不打緊,讓人難熬的是夢境中的一切都格外真實,感官裡的痛感尤其逼真,直到現在,他都感覺他的身體在隱隱泛痛,那種被丟進油鍋裡的灼燒劇痛好似紮進了骨髓裡。
“一想就害怕。”林燃下意識去看自己現實中的完整身體,驚魂未定地道,“天呐,該不會在這個副本裡隻要睡著,就會做噩夢吧。”
大多數玩家都表露出了精神不振,除了沒做噩夢的謝輕外,隻有四個人還神色如常,看起來完全沒被影響到。
謝輕記下了他們的麵容,回應著林燃,“副本應該不會無緣無故讓玩家做噩夢的。”
林燃怔了下,經曆過一晚噩夢剛醒來的他腦子還有些混沌。
在聽到謝輕接下來的話後,他瞳孔微縮,表情變得凝重。
“這可能是個篩選機製。”謝輕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精神越頹靡,越容易被鬼上身。”
林燃原本還隻是在抱怨做噩夢,現在卻有些犯怵了,“所以,副本是故意通過讓我們做噩夢的方式,降低我們的精神值,來給鬼行方便?目的就是觸發鬼上身?”
“應該是。”
林燃麵色白了白,他環顧著在場的所有玩家,觀察著每個人的神態。
如此,目前精神狀態最差勁的人豈不是最危險,最容易成為上
身鬼選擇的對象。
但精神力這個東西太玄乎了(),林燃還真的沒辦法單純從外表感知到具體的精神值差異。
林燃嘴唇微抿?(),打開麵板商城,眉眼間劃過深深的肉痛。
商城裡是有提升精神值的藥劑的。
保險起見,他應該現在就服用一支。
但——
林燃露出哭喪臉,商店裡和精神力有關的東西都賣得極貴。
他那寥寥無幾的積分啊。
似乎是他不舍的情緒太過強烈,林燃再度聽到了謝輕的聲音。
謝輕本就好聽的聲音此刻更好聽了,猶如仙樂,“你目前的精神狀態不是最糟糕的,鬼應該不會選到你。”
林燃聞言眼睛微亮,頓時鬆了一口氣。
提上的心剛剛落下去,林燃渾噩的大腦終於清醒了些,他剛想保險起見再問問謝輕。
但腦海裡中卻又什麼飛快地劃過。
等等,謝輕是如何判斷出來他的精神狀態的。
謝輕怎麼知道他目前的精神值不是玩家裡最差的,他——
砰!
劇烈的撞擊聲猛地響起。
林燃本就沒有休息好,大腦沉甸甸的,好似裝著漿糊。他現在最討厭這種突如其來的聲音了,他感覺他的大腦都跟著晃了晃,連帶著整個人都有點暈。
大腦陡然一片空白,精神頹靡的林燃隻覺得這聲音吵鬨,隱隱作痛的腦袋讓他的思緒中斷。
林燃一邊皺著眉頭,一邊追著聲音望過去。
他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嘴唇下意識地緊抿。
不僅是林燃,包括謝輕在內的所有人都朝著一個方向望了過去。
聲響的發源地就在大廳一側的電梯。
有人正在電梯裡瘋狂地發出動靜,似乎想靠此吸引住大家的注意力。
撞擊的聲音又響又急促,讓人下意識地就能意識到,電梯裡的人此刻格外慌亂。
玩家內部的議論聲驀地消失,所有人都盯著電梯按鈕旁的電梯樓層顯示器。
事故發生得太快,撞擊聲雖然依舊不斷地響起,但較之剛剛卻低了很多。
這種聲音變低並不是因為發出動靜之人使用的力氣變小了,而是——
玩家們眼睜睜地看著顯示器上的數字有‘1’變成‘-1’。
弄出聲音的人在離他們越來越遠!
數字不停地變幻著,-1,-2,-3……
電梯樓層逐漸下降,已經住過一晚的玩家很清楚酒店的最底層便是他們所在的1層。
所有人都知道電梯正帶著裡麵的人跌進不該存在的領域,大家表情凝重地看著這場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發生的靈異事件。
但卻沒有人上前試圖阻止。
在場的全部玩家都在觀望。
“電梯裡麵的人是誰?”有人若有所思地發問,他將大廳裡的人都看了個遍,“奇怪,大家都在啊,加上我一共49個人。”
() 他的話讓少數玩家同樣露出疑惑之色(),又有人開始清點人數了?()?[(),但更多的人眉毛微挑地看向夏正天。
同樣準備看戲的夏正天也意識到了什麼,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格外難看,旋即以自己的最快速度衝到了電梯前。
電梯的數字還在下降,他們能聽到的動靜聲也越來越小。
夏正天麵色慘白地瘋狂按動著電梯鍵,試圖讓電梯回到這層。
玩家們都在,能在裡麵的就隻剩下昨天剛到的青年NPC了!
夏正天猛地想到主線任務的特彆提示,不好的預感在心底蔓延,他額間不斷冒著汗,按著按鈕的手也越來越抖。
按鍵被他按得都有些發黏,能夠印出他的指紋。
沒有人知道電梯內發生了什麼。
他們隻看到顯示屏上不斷下降的數字在變成‘-18’時終於停下,緊接著,便是一道淒厲的尖叫聲。
滿是恐懼和痛苦的尖叫聲好似能刺破玩家的耳膜,有的玩家忍不住堵住了耳朵。
隱隱間,似乎又響起了什麼腳步聲和啃咬聲。
有肉骨分離的撕扯聲,骨頭碎裂的哢嚓聲,還有殘肢丟在地上的碰撞聲。
林燃聽得眼皮狂跳,呼吸都頓住了些許。
這副本裡的靈異事件怎麼都這麼血腥。
夏正天的麵色已經慘白如紙,他顯然聯想到了極其糟糕的情況,血色儘失,全靠著手按在鍵鈕上的支撐才沒有踉蹌。
他還是不停地按著開門鍵,但要僵硬很多,如同某種垂死掙紮。
是在過了近一刻鐘後,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才終於動了。
數字開始緩緩回升,但夏正天卻抖得越來越厲害,他喃喃著,“我應該一直跟在他身邊的。”
夏正天渾渾噩噩地將這句話重複了3遍。
電梯成功回到一層,並且緩緩打開。
門縫剛出現,嗅覺比較敏銳的玩家便能夠聞到那股子熟悉的血腥味了。
空氣好似又安靜了些,離得最近的夏正天眼睛裡還殘存著些不死心的期待,但很快,他便直接癱軟在地。
夏正天抱著頭,語氣中儘是自責和懊悔,“任務裡明明提示過的,我怎麼能夠不放在心上,我就應該一直跟著他的。”
玩家們對於電梯內發生的事情已有預料,但當事實真的映入眼底,還是有人忍不住呼吸粗重。
裡麵的人自然是夏正天接待的青年NPC。
他眼睛睜得格外大,露出了堪稱駭人的眼白,瞳仁中滿是恐懼和無措,隱隱中還夾雜著怨恨,讓人看得渾身發寒。
而他也隻剩下一個頭了。
電梯裡遍地都是血,電梯壁上也濺的都是。
白花花的骨頭分散在周圍,除了死不瞑目的腦袋外,彆說肉和皮膚了,就連內臟都沒看見。
夏正天還在那邊無措地低喃重複之前的話語,事不關己的玩家們卻很快反應了過來,互相交換著眼神。
() 林燃是不喜歡看這種慘狀的,他忍不住攏緊了攏緊自己的玫瑰戰衣,他剛準備也和謝輕交流一些這件事,卻在側身時,注意到謝輕的視線一直落在青年的頭顱上。
林燃眨眨眼睛,以為謝輕發現了什麼,便也繼續認真打量。
但除了格外慘,越看越瘮人外,林燃並未發現彆的。
林燃也不強求自己必須也看出來,他很自然地準備直接詢問謝輕,卻在又側身時,敏銳地發覺謝輕真正看著的地方並不是頭顱。
而是頭顱上麵的位置。
林燃繼續尋過去,眼神疑惑。
什麼都沒有啊,唯一有的東西可能就是空氣——
忽地,林燃瞳仁猛地睜大,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頭顱上方。
除了林燃外,其他玩家的麵色全都陡變。
他們皆是看到,視線可及處突然出現了一道黑色虛影。
是剛剛在電梯裡死去的青年!
虛影飄在空中,眼睛裡赤紅一片如同滴血,怨毒和憎恨好似可以化為實質,大廳本就陰寒的氣溫再度驟降,幾近冰窟。
好幾位猝不及防的玩家都忍不住地打了寒顫。
但他們來不及細想,所有人都駭然地看著虛影。
任務提到的惡果在腦海裡劃過,一直旁觀的玩家站不住了,一臉戒備地看著青年虛影,下意識往後退和他拉開距離。
玩家們道具齊出,隨時都能進入逃命或戰鬥狀態。
他們的心神都放在突然出現的虛影上,無暇顧及周圍,所以沒有人注意到,人群中,隻有謝輕和林燃沒有行動。
如果他們看到的話,一定會吃一驚。
謝輕也就罷了。
畢竟大家此刻都知道NPC會對謝輕有好感,虛影也在NPC的範疇,大概率不會傷害謝輕。
但林燃的不動就很反常了。
熟悉林燃的人都清楚林燃的性格,他最是惜命了,從他能在大家看傻子的眼神下穿上玫瑰就能看出這一點。
可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