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5. 不速之客(1 / 2)

群青之塔 夏竣 14556 字 9個月前

“我們回來了。”

看到屋裡的一切都一如既往,我們緊張的心情稍微放鬆下來。夏洛蒂正坐在餐桌前接聽電話,同時拿著筆正在記錄些什麼——不過她說的是法語,我一句也聽不懂。我們坐到餐桌旁,夏洛蒂與對方道了彆,掛上了聽筒。

“啊,抱歉,我也是回來沒多久,路上遇上了些事情,耽誤了一會兒。剛剛我已經打電話叫了外賣,大概半個小時就會送來。你們那邊回來的時候還順利麼?”

我看了身邊的神穀一眼,搖了搖頭:“我們……也遇上了點麻煩,不過好在神穀小姐沒用多久就擺平了。你那邊怎麼樣?情況也很嚴重麼?”

夏洛蒂掏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遞給我們。看得出來照片是她倉促之間拍攝的,從駕駛位上拍攝後視鏡,上麵是一輛黑色轎車。

一個念頭進入腦海:“跟蹤?”

“並不隻是想要跟蹤,這輛車好幾次想要逼停我,被我躲開了幾次之後,他們甚至還準備來撞我的車,還好我躲避及時,沒讓他們剮蹭上。甩掉他們花了我不少時間,我甚至圍著卡斯爾登城的城區公路繞了一圈,最後才終於擺脫了他們的追蹤。”

神穀問她:“那車牌呢?有看到車牌麼?”

夏洛蒂把麵前的紙張推到我們麵前,上麵除了外賣菜單的菜式之外,還有一串字母與數字:VD 012168。

她依舊鎮定:“在回來的路上,我讓線人去查了一下,但是他們調查之後告訴我,這輛車是□□……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找不出跟蹤者了。你們那邊是什麼情況?也是被跟蹤了麼?”

神穀拿出了她的銀質短劍,輕輕地放在桌上:

“回來的路上被人堵在了巷子裡,不過都被我們擺平了。他們說我們妨礙了他們的計劃,所以要解決我們,還派來了一個吸血鬼,不過到最後也沒有抓到真身……我問剩下的人,是誰派他們來做什麼,隻問出來他們的上峰是一個叫魏薩普的人,而且他們和那個吸血鬼在行動之前互相並不知道對方的存在,多方的行動是割裂的,很奇怪。”

我從大衣口袋裡把手槍和消音器都拿了出來:“還有這個,神穀小姐,下次一定要注意身後,不然你這會兒得在醫院裡了。”

“行吧,那還是謝謝你了。”

神穀看起來有些不甘心地道了謝,然後指了指樓上的方向:

“夏洛蒂小姐,我和秋洋回來的路上商量了一下,準備去看一看閣樓上到底有什麼東西,你能找到打開閣樓房門的鑰匙麼?”

平複了些許心情的夏洛蒂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摸了摸口袋,從裡麵拿出一串鑰匙,輕輕放在神穀的手上:

“我暫時還沒有分開所有的鑰匙與門,你們可能得多試幾次才能打開。我就在樓下等晚飯送來,順便整理一下今天收到的線報和郵件,樓上就拜托你們了。”

拿到鑰匙的神穀感受了一下它們的分量,點點頭站起身來:

“辛苦夏洛蒂小姐了,如果我們找到了什麼有用的東西,還請你轉告李維先生。走吧,秋洋,我們去閣樓。”

燒完水泡好一壺咖啡的我從廚房裡走出來,把放著咖啡壺和咖啡杯的托盤輕輕放在餐桌上,剛準備開口問大家要不要先喝上一杯的時候,夏洛蒂看向我,指了指離開餐桌正在往樓梯上走的神穀:

“林先生,你先跟著羽音小姐去閣樓吧,咖啡之後我給你們端上去就好。”

我“哦”了一聲,也趕緊跟了上去。樓梯間的燈光亮著,斜長的影子順著木製的階梯綿延到最下一層台階,我順著影子向上望去,神穀正站在兩層樓之間的平台,倚在樓梯的扶手上,一下又一下地向上拋著鑰匙串。銀白色的頭發在日光燈管的照射之下,愈發顯得潔白與耀眼,在修身毛衣之下勾勒出曲線的身軀則顯得愈發勻稱,仿佛山脈一般流露出一種古典的美感。

“喂,你又在發什麼呆呢?”

神穀的聲音把我從妄想中拉回現實,我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台階,來到她麵前,低聲向她道歉。

“你這家夥,又在想什麼不正經的事情?……呐,鑰匙給你,去開門吧,你來開路。”

說著,她把手中的鑰匙串向我拋來,我雙手接住,朝著樓上走去。她則是跟在我的身後,不緊不慢地邁上一級級階梯,邊走邊看著手機。我忽然覺得,神穀總的來說還是非常有女人味,如果說不被她吸引,那肯定是騙人的。不說是愛慕,至少也會有些許憧憬——不過就算是如此,我也沒有再回過頭去看她,如果真讓她知道了我內心的某些想法,恐怕等待著我的就是如寒冬般的悲慘結局。

懷著這種有些矛盾的想法,不知不覺中我就來到了閣樓儲物間的門前,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鑰匙串,可能有十幾片,真要一片一片試,雖然不需要費多大功夫,但總感覺依舊很麻煩,於是我無奈地望向了神穀。

“嗯?秋洋,有什麼問題麼?”

“不是,沒有什麼問題……我隻是想知道,如果讓神穀小姐來選的話,你會選哪一片?”

我把手中的鑰匙攤開在手掌上,遞到她的麵前,她捏著下巴思索片刻:

“這些鑰匙都長得差不多,我哪裡看得出來哪把鑰匙能開這扇門……那就這一把好了,反正隻是試一試而已……”

神穀纖細的手指隨意點中了其中一把鑰匙。我握著由她直覺所產生的選擇,不抱任何希望地把鑰匙插進鎖孔裡,然後輕輕地轉動,隻聽見“喀噠”一聲,門內傳來了鎖舌移位的響動,再扭動門把手,隨著儲物室的門緩緩打開,樓道裡的燈光照進了塵封多時的房間。

“神穀小姐,不得不說,你的直覺真準。”

“運氣好而已,不要在意。”

她輕描淡寫地擺了擺手,推開門走進房間,在牆上摸索一陣,然後打開了儲物間的頂燈。

在我目所能及之處,儲物間被一個個在架子上堆放整齊的紙箱占據了大部分的空間,就像是儲存卷宗的檔案館一樣。我吸了吸鼻子,感覺到了房間裡彌漫著的一股黴菌氣味,四處處都積著灰,我輕輕地摸了一下身邊的一個木製支架,手指劃過的軌跡立刻清晰地顯露了出來——看樣子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打掃清理過了。我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捂著鼻子來到懸窗邊,用力地推開窗戶,流動的空氣湧入這個長期通風不暢的房間。

“我很好奇這個房間到底有多久沒有打掃過了,灰塵積累了這麼多,牆壁上也有不少黴斑,估計整棟樓翻新整修的時候,這裡也被略過了……是有意被遺忘的麼?”

我站在窗口吹著風,轉過身去看著站在門邊的神穀,又指了指那些放著紙箱的支架。

神穀也皺了皺眉,用手扇著鼻子周邊的空氣,走到距離她最近的一個儲物間,小心翼翼地打開其中一個紙箱,從裡麵拿出一本有些厚度的黑色封皮筆記本,看上去已經存放了很長時間:

“估計這裡麵就是一些文件或者手稿什麼的吧……不過這一本筆記我看不懂,看上麵的插圖和十字架,感覺應該是和基督教有關的東西——隻是瞎猜的而已。”

我湊了上去,從她手中接過那本沉甸甸的手稿,翻到了正文的第一頁,很不幸,我也看不懂。

“這些筆記有些難辨認,不過你猜的也許沒錯。”

神穀揉了揉太陽穴,走到另一個書架前,隨手從紙箱中又抽出一本筆記攤開翻看:

“這一本大概是實驗記錄吧,不過裡麵有很多簡寫,還畫著一些盧恩符文和魔法陣什麼的,是在嘗試進行某項儀式的記錄?這棟房屋裡到底發生過什麼……不過這樣看來,這裡被改造成魔法陣地,也合情合理了……啊,這麼多的箱子,我可算知道為什麼要忽略這裡了……”

她有些氣餒地把筆記放回紙箱裡,合上蓋子回到門前,看著滿屋子的紙箱,扶著額頭一籌莫展。我打開另一個箱子,裡麵隻是一些雜七雜八的信件,有些信封上還罕見地寫著漢字,比如說寄件方的落款寫著“陸笛深(りく ふえみ)”或者“唐澤誠(からさわ あきら)”。這個儲物間裡的東西浩如煙海,想要找到對我們有幫助的內容如同大海撈針。我一言不發地把信件放回原位,走到神穀的身邊:

“神穀小姐以前不是做研究的麼?查閱文獻這種事情難道不應該得心應手?”

“查閱文獻比這個要簡單得多好麼?把數據庫打開,輸入關鍵詞,就能找到一大堆你想要的文獻,還能給你按年份排序,瀏覽的時候一目了然。這個房間裡的筆記哪裡有數據庫那麼便利,看著這麼多紙質文件,我就傷腦筋,唉……”

神穀一聲歎息,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機,打開記事簿:

“先把它們都打開看一看裡麵有什麼,我給每個箱子編個號,然後記錄一下,到時候逐一查閱的時候會方便很多……就從麵前這個架子開始吧。”

她輕輕踢了踢我們前方腳下的那個紙箱,我彎下腰,拿著在窗邊找到的一把刷子,拂去上麵的灰塵,小心翼翼地將它拖出儲物架,輕輕地打開。在打開紙箱的蓋子,看到裡麵存放的物件的那一刻,我聽到背後的神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大概一個小時後,我們已經把所有能夠打開的箱子都查看了一遍,神穀舒了一口氣,不緊不慢地對照著筆記上的記錄再次清點了一遍所有的紙箱與它們的位置。

“一共八十個箱子,一半以上是研究筆記,十幾個是書信往來,還有十幾個是實驗器材和一些遺留下來的魔法原料,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原來住在這裡的人到底在研究些什麼……就這樣吧,我今天也不太想繼續查閱這些東西。走吧,回客廳喝杯咖啡歇會兒,順便把整理好的清單給夏洛蒂。”

我看看她:“大晚上還喝咖啡,你不怕睡不著覺?”

神穀望向彆處:“這個……其實咖啡對我來說能夠助眠,晚上喝一杯的話,睡眠質量會好不少。”

“那你這種體質太奇怪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喝咖啡安眠的人。”

“我還以為你在看到我滿頭白發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我的體質很奇怪了呢,秋洋你在某些方麵還真是有些遲鈍。”

走在我前麵的神穀回過頭來,望著我微微一笑,這種不明所以的親近仿佛突然襲擊,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往常一臉嚴肅的神穀,此刻的微笑竟然如此自然而又充滿幸福感。

不知為何,我頗為感慨地說道:“不得不說,你還真是可以給人安心的感覺……”

“嗯?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

她歪了歪腦袋,左手抓住樓梯的扶手,放慢了腳步。

“唔……說不出為什麼,大概就是一些十分主觀的認知,可能是因為我不想讓你失望吧。”

神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個理由有夠牽強……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人也這麼對我說過類似的話,不過那家夥……他說並沒有什麼理由。”

我儘力不讓自己胡思亂想,與神穀並著肩回到客廳。然而就當我在走廊的拐角處,準備伸個懶腰,宣告一天的操勞到此結束的時候,卻聽到了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和夏洛蒂交談著。我下意識地把手伸進口袋,握住手槍隨時準備拔槍瞄準,不過身後的神穀把我拉了回來。

“彆緊張,隻是客人來訪而已,之前在閣樓的時候,她給我發了消息,但是我當時忘記告訴你了,那位也是諭佳的朋友,似乎是因為聽說了我也在卡斯爾登城,所以來登門拜訪。”

她一邊解釋著,一邊順手拉開了一旁儲物櫃的抽屜,我順手把手槍放了進去。

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夏洛蒂和另一位女人,她看上去比神穀的真實年齡大個五六歲,穿著牛仔褲與白色高領毛衣,烏黑的長發梳成低馬尾,自然低垂落在肩膀上,端莊的舉止之中又隱隱流露出一絲開朗的活力——和神穀一樣,這位女士也十分美麗,而且更多了一份成熟的氣質。

看到那位女士正在望著茶杯,神穀於是走到沙發跟前,打了一個響指,女人抬起頭來,在看到神穀的那一刻,喜悅充滿了她的雙眸:

“好久不見啊,Miss Haneka(はねか),最近過得還好嗎?這位是你的男朋友?看起來真是年青!”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弄得有些尷尬,神穀倒是反應平淡,她搖了搖頭,雙手一攤:

“我哪有什麼男朋友……過得也就那樣吧,每天都要處理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枯燥得很。哦對了,向你介紹一下吧,這位是我的助手,他叫林秋洋,是諭佳的侄子。秋洋,這位是文悠華(ふみ はるか)小姐,是諭佳的朋友。還有,悠華姐,你要麼叫我神穀,要麼叫我羽音,Miss Haneka聽起來太彆扭了……”

“好吧好吧,羽音妹妹,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文悠華小姐依舊還是笑著,稍稍變得正經了一些,然後把目光從神穀那邊移到了我的身上: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