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法庭時,沈律師的徒弟問他:“林溫先生並沒有多少錢,5%股份怎麼說都夠他衣食無憂一輩子,他為什麼要放棄?再說,如果林二先生真的去騷擾照片上那個人,這是違法的,嚴重的話還得拘留呢。”
沈律師迎著刺目的光,笑著說:“或許照片上那個男人對林溫先生來說很重要吧,他不想那個人被打擾。”
“可這……這也太……”徒弟身為一個拿著兩萬多工資的社畜,完全不能理解林溫這種輕易放棄暴富機會的做法。
“我跟你意見相同,但不妨礙我欣賞林溫先生。他像是一個理想家,認定了一件事就不回頭,永遠年輕,永遠朝氣蓬勃。”沈律師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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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話林溫自然聽不到,他依然住在自己的小屋子裡。他學著自己做飯、打掃衛生,學著去迎合謝塵宥的作息規律――晚上九點半上/床,早上六點起。
他還按照謝塵宥最早提醒過的話去開闊自己跳舞的路子,去磨礪技巧,去努力把自己舞蹈方麵的天賦發揚開來,而不再一味的迎合市場。
當然,轉型初期都是會坐冷板凳的。
林溫同學從之前的一舞被頂流們哄搶,到現在的……七個月三支舞,無人問津。問他的都是很低的價格。
林溫並不賣,也不介意這種情況的發生,他依然在看古典舞的視頻,偶爾還回去聽國學老師的課,努力將這些元素融入到舞蹈中。
當然,林溫每天雷打不動的一點,就是在傍晚下班的點去謝塵宥他們公司樓下轉悠。他其實見不到謝塵宥,因為謝塵宥會坐電梯去停車場,根本不曾在大廳內現身。
但林溫覺得這樣就足夠,他不敢麵對謝塵宥,他隻要一想起去年看電競比賽時,謝塵宥絲毫沒有波動的神情,他就十分難過。
他原本滿心歡喜的以為自己說通了‘假替身’的事情,謝塵宥就能回到他身邊來,但謝塵宥的表現在他臉上甩了狠狠一巴掌。
――謝塵宥不愛他了。
八月二十日,周五,下午六點,林溫照例從謝塵宥公司樓下慢吞吞往回走。
路過一個廣場時,有一群二十出頭的青年穿著漢服,手裡拿著扇子,戴著口罩,在跳時下流行的古典舞蹈。
林溫駐足看了會兒,發現他們舞蹈根底不錯,但動作設計精華都在擺拍上,稍微有點華而不實。他正準備抬腳就走,卻被一個攝像的女孩攔住,女孩子有些羞怯,說:“你好,我們是舞蹈學院的,我們蘭亭社團在拍一個宣傳短篇,周圍還缺兩個撐傘走過的路人,請問你可否抽出一點時間――服化道我們都有,拍完後我們請你去學校吃食堂,好嗎?”
女孩子說著,拿出了學生證,自證身份。林溫原本對這些敬謝不敏,但他突然想到了謝塵宥――有次他和謝塵宥出門吃飯,也是這麼被攔住,也是有人請他幫忙,好像是拉一個帷幕還是什麼,謝塵宥直接上手幫了。
他看著麵冷,但卻最是好心。
等林溫從回憶中走出,已經坐在椅子上,女生開始給他臉上撲粉。
她說:“隻畫眉眼部分,下半張臉帶口罩,也不擔心被其他人認出來。先生,你看起來年紀不大,也是學生嗎?”
林溫說:“畢業很多年了。”
女生驚訝:“啊?皮膚底子很好……我很快就畫好,我們今天本來有兩個撐傘走的鏡頭,但他們路上堵車,估計一小時都到不了,再晚的話就拍不到晚霞了,多謝帥哥幫忙!”
正說著,一個男生走到後台來,他見到林溫後,立刻認了出來――這不是他們的學長還能是誰?
林溫對這個男生印象不深,但男生很自來熟,甚至還請他跳一段舞:“學長在咱們學校當年可是神話一般的存在,畢業後編的每一支舞都有娛樂圈大佬在跳,要不即興來一段?”
林溫自己想拒絕,但他不知道謝塵宥麵對這種情況會不會拒絕,猶豫之下,男生已經招呼其他人散開一點了。
林溫:“……”他趕鴨子上架似的拿著傘,戴著口罩,聽著不甚熟悉的伴奏,在絢爛的晚霞下,即興起舞。
經過七個月的練習,林溫的古典舞已經很對味,將其優美和柔韌在此刻完美的展現出來。
林溫畢竟是舞蹈學院出身,不懼舞台、不懼旁人觀看。但跳完後,他沒有加任何人好友的意思,換下衣服就走。
林溫怎麼都沒想到,因為一段舞蹈,他居然在傍晚接到了海豹公司策劃組的電話,對方希望他明日去展廳錄製今天即興跳得那支舞,報酬是二十萬。
拒絕的話到了嗓子眼兒,林溫一想到自己還沒攢夠――給謝塵宥還的三百萬,他改口答應下來。
“好,幾點?”
“早上十點到可以嗎?因為還要彩排幾遍,晚上八點應該可以錄製結束。”
“好,我會準時到。”
“電子合同我發您手機上,您以前為我們的藝人編過舞,流程您應該都清楚,明天來簽正式合同。”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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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謝塵宥忙完公司秋季新產品的開發,看了下秘書送來的幾個商業洽談邀約,入目第一眼就是‘海豹公司’四個字。
他按了按眉心,隨後定睛去看這項邀約的時間――八月二十一日,全天皆可。
謝塵宥的筆在指尖轉了一圈,眼睛裡流露出點點情緒――許久都沒見張千俞了,再這樣各自忙活下去,真是把同城過成了異地。二十一號正好是周六,他休息。既然如此,不如去海豹公司逛一圈,順便還能看看千俞。
於是,謝塵宥同海報公司現任總經理沈麒的會麵就此敲定,地點在海豹公司遊戲分部――原因是這兒當天有演出,氣氛較為活躍。
謝塵宥恰好也是看中了這個地點。
為了給張千俞一個驚喜,謝總煞費苦心。
時間很快到了二十一號,周六,下午兩點,謝塵宥的車子準時出現在海豹公司大門口。司機下車為謝塵宥拉開車門,總經理沈麒已經等候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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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千俞作為負責人之一,不僅要跟進技術部的工作,還得統籌管理各項策劃案的進程。
元旦時被全網黑的國風舞蹈策劃,如今不僅輿論風向變了,而且熱度飆升――再去網上搜索此國風舞蹈海選,網友們全都本著‘這是我們泱泱大國古典文化與西方傳統文化的碰撞,是力量與美的交融’的態度。民族自豪感、文化認同感皆有顯著上升。
因為這個成功的case,張千俞在海豹公司的地位越來越穩固。可他最近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國風經典舞蹈基本上已經被‘桃李杯’包攬,他完全可以請幾位老師前來壓軸出場,這樣完全能撐得起一個節目,卻少了許多新意。畢竟基本上都是大家所熟知的老師。
張千俞已經被謝塵宥捧著成功了一次,他迫切的想要做出點成果給謝塵宥看――即便這個成果與謝塵宥的專業能力相比,還相差甚遠。但那是他能做得最好的。
張千俞知道,此策劃案想要擁有出彩的、爆出圈的效果,一定得有爆點,而這個爆點必須能引起觀眾共鳴。
所以,選人成了重中之重。
不僅僅是張千俞,整個策劃組因為他的高要求、嚴標準,所有組員都連軸轉,大家這些天基本上都是晚上兩點才回得家。
在這個內卷愈演愈烈的時代,‘拚’好像成了普通人晉升的唯一出路。
張千俞辦公桌上放著策劃組送來的最新策劃方案,他擺擺手,給策劃組放半小時的假:“你們休息一下,我看看策劃案。”
“張哥辛苦。”
“張哥我給你倒咖啡。”
等組員們從茶水間出來,議論風向已經成了:“門口剛剛停下來的,是邁巴赫S650吧?”
“嘖嘖嘖,有錢人,這車得大幾百萬吧。”
“裸車這個價,有錢人再隨便改改,那不得八位數。”
“卑微打工人,隻能過過眼癮。”
張千俞不禁搖頭失笑,他能從部門的年輕人身上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當年的他也是跟朋友悄悄在背後議論彆人開什麼車子,隨後再補充一句有錢人‘壕無人性’。
這才短短一年出頭,工作已經擠壓掉了他閒暇時自我放鬆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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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如此,張千俞在看到謝塵宥在總經理沈麒的陪同下出現在部門的時候,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甚至忘記做出反應。
沈麒笑著說:“謝總,我就說我們員工大部分都很崇拜您吧?看看我們千俞,這表情絕對是真的震撼。”
謝塵宥鏡片後的桃花眼裡呷了笑,說:“我也仰慕張總監已久。”
沈麒沒想到謝塵宥居然這麼好說話,態度更加客氣,兩人談了大約兩個小時後,張千俞忙完手頭工作,給謝塵宥發消息:還在嗎?
CY:在。
CY:圖片.jpg
張千俞:我馬上來。
地下一層碩大的多媒體廳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茶水間,張千俞在謝塵宥麵前站定,看著西裝革履的他,一時間覺得自己這形象有點頹廢。
他笑著打趣:“謝總這樣子,看著起來隨時可以簽署商業合約。”
以往,不管張千俞說什麼,謝塵宥都覺得溫暖又親密……但這回,興許是一個多月沒見了,兩人之間居然有些生疏。
――自打確定關係後,張千俞就不會叫他‘謝總’。
張千俞似乎察覺到自己情緒不對,但謝塵宥的突然出現,確實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自知冷落謝塵宥良久,可他沒法改變現狀。
他往前一步,一手勾著謝塵宥的脖子吻他,一手去解他襯衣的扣子,將襯衣衣擺帶出來,指尖流連於他的腰腹。
謝塵宥微微斂眸,沒有阻止張千俞的動作。在他的視線中,一個似乎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慌不擇路的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