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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暗牢

天色漸明,清晨的薄霧儘數散去。

城門處,一人一馬已經等了許久,陸承驍一個時辰前就該出發的,但因沒見?到想見?的人,他始終沒動身。

身後的侍衛走上前來提醒,說是過了時辰,不能再拖了,請將軍儘快趕路上任。

陸承驍無?言以對,沒有理?由?繼續托著了,隻得翻身上馬,緩緩往城外的官道上走。

他本來想,如果虞寧今日來送他了,他便將心?裡的話說出來,問問她願不願意和他一起走,如果虞寧答應,陸承驍願意反抗家裡一次,不顧父母雙親的勸導也要娶她,隻可惜……

她沒來送他。

沒來就代表了她的意思,原是最後一個機會都不願意給他了,其?實陸承驍一直想問,她到底有沒有喜歡過他。

現在也沒機會問了。

終歸是有緣無?分。

*

一陣陰涼的微風拂過,帶起片片戰栗,星星點點的微光映照著眼皮,雙眸顫動間,偶有光亮透進?來。

肩膀上略微有些疼痛,方才被?劈暈,此刻定然有一大?片的淤青。

自從山寨解散,她不知有多?久沒受過皮外傷了,其?實這個程度也算不上皮外傷,隻是有些青紫而已。

虞寧意識朦朧,隱約能察覺到自己是被?擄走了,在漸漸蘇醒恢複手腳知覺的幾刻鐘裡,她一直在思考,回想自己在京都得罪過什麼人。

可是想了好久她都沒有想到,來京幾個月而已,接觸最多?的就是謝家人,除此之外她沒有跟誰有過聯係,彆說是結下什麼深仇大?恨,就連吵架口角都是沒有的。

是誰呢?誰會在大?街上明目張膽地將她擄走呢?

天街禦道之上劫人,真是好大?的膽子,好大?的權勢啊,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不一會,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入耳中,虞寧艱難地從昏睡中清醒過來,漸漸睜開雙眼。

她得睜開眼睛看看,到底是誰膽大?包天地劫持她,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她可是永寧侯府的小姐,金枝玉葉,永寧侯府是太後母家,門庭煊赫,到底是誰如此膽大?,敢得罪永寧侯府?

手臂一動,鎖鏈相互碰撞的聲音就清晰回蕩在周圍。

虞寧察覺到四肢被?束縛,她轉頭去看左右兩?側,咬牙晃了晃手臂,竟然驚奇地發現她全身無?力,手腳酸軟,竟然隻剩下說話的力氣了。

這藥的藥效,好些熟悉……

好像是五年前?她給沈拓用的迷藥,當時她吃過一次,就是這個感覺。

正想著,男人玩味的聲音便響起。

“熟悉嗎,這就是你?當年常用的藥,現在用在你?自己身上,感覺如何?”

陰鷙玩味的聲音突然入耳,虞寧嚇了一跳,猛然抬頭看向前?方。

是他?!

虞寧牽強地扯扯唇,“這感覺……確實不怎麼好。”

思來想去,整個京都與她有仇的,也就隻有麵前?這個人了。

果然是沈拓。

此刻,虞寧竟然有些莫名?的心?安。

還好還好,她落在沈拓手上,這條小命交代在沈拓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她死不足惜,但願沈拓在她身上報複完,可以不與謝家和小寶計較前?塵。

眼前?的屋子四處幽暗,有了幾盞宮燈散發著唯一的光亮,能讓虞寧勉強看清沈拓的臉。

或許這根本不能說是正常的屋子,應該是某一處地下室中。

很明顯,她被?沈拓關在了私牢裡。

虞寧被?鎖在木架上,她渾身沒有力氣,所幸就泄了力,像是沒了骨頭似得往後靠,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

“陛下許久不找我,碰麵了也隻當做不認識,看不出一點破綻,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

“我還以為陛下不認識我了,又或是還認得,但準備放過我了,不與我計較之前?的那些事,隻當做從未相識。”

“放過你??真是笑話。”

沈拓從太師椅上站起來,隨手拿了桌上的匕首在把玩,一點點靠近虞寧這邊。

“你?想的倒是美,朕還沒有說放過你?,你?便如此肆意大?膽,帶著孩子四處張揚先夫已故,物色下家,若是真的金口玉言說要放了你?,還不知道你?要乾出什麼猖狂的事來。”

“永寧侯府對外全說你?遇人不淑,頭婚過得不好,又說你?性?情溫柔和善,一人拉扯孩子長大?,種種不易,儘是清白形象,可實際上呢?”

沈拓冷笑,抽出匕首抵在虞寧的下巴處,“虞寧,你?編瞎話的能力一如既往,為了風光再嫁,你?當真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虞寧屏息,僵著脖子往後仰了仰,“那些話都是不得已才這樣說的,永寧侯府那麼一大?家子人看著,我一個在土匪寨子裡長大?的女兒回家去,要是真說了真話,我還怎麼活,而且,就算我不想活了,還得為小寶想想啊。”

她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英勇無?畏,在看見?沈拓提著刀過來,將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時候,還是不可抑製的害怕了。

她還沒活夠呢,沒有享受夠世間繁華,有很多?事沒有完成,她不能就這麼死了……

“陛下,我承認我有錯,當年是我鬼迷了心?竅,但我已經知錯了,真的知錯了,從青雲城來京都之後,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我們的過往,大?家都知道我有前?夫,但誰也不知這人是誰,沒有人會猜到陛下身上,這一點,陛下儘可放心?,就算是小寶,我也沒對她提過親生父親半句,絕不困擾但陛下分毫。”

虞寧飛快地解釋,見?沈拓不說話,她就繼續說:“陛下深明大?義,有錯論錯,但有功也得論功,我雖然冒犯過陛下,但也救過你?一命,算是功過相抵了吧?”

“功過相抵?”沈拓移動手腕,刀刃在她白皙的下巴上慢悠悠地劃過,“也行?,朕放你?回永寧侯府,你?將五年前?的所作所為公之於眾,順帶著認認親,讓永寧候和霍夫人知道知道他們還有一個皇帝女婿,他們定然十分驚喜。”

虞寧啞然。

“怎麼,你?不願意,朕這個亡夫死而複生,娘子不驚喜?永寧侯府不歡迎?”

“不、不敢。”

不止虞寧不敢要這個夫君,永寧侯府肯定也不敢要這個女婿。

這哪裡是什麼驚喜,恐怕是驚嚇才對吧,而且沈拓這話也就是說著玩玩,她才不信是認真的。

冰涼的刀刃貼著脖頸半晌,又說了好一會話,虞寧漸漸冷靜下來,試探著問:“陛下將我帶到這裡,是要殺了我嗎?”

賣慘不成,虞寧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喪喪地說:“陛下要是想報複我的話,我能選個痛快的死法?嗎?”

話都說儘了,是圖窮匕見?之時了,但虞寧認命的話說完,對麵的人卻遲遲沒有給出答複。

他目光晦暗,就這樣幽幽地盯著她的雙眸。

匕首的冷光劃過臉龐,狠狠揚起,重重刺下來。

虞寧嚇得閉上眼睛,連呼吸都忘記了。

“嘭。”

匕首狠狠插進?身後的木架中,從她鬢邊略過,沒有傷到她分毫,一根頭發絲都沒掉。

虞寧驚恐地睜開眼,緊緊盯著那匕首的刀刃,雙唇抿了抿,額頭上冒了冷汗。

如果這把匕首落在她脖子上,此刻她已經咽氣了。

虞寧在腦中幻想著自己的各種死法?,麵上越發緊繃,嚇得不敢說話。

“怎麼,不會說話了?剛剛還口齒伶俐,現在連求饒都不會了?”

虞寧咽了咽口水,聲音嗚咽,“求、求求你?……”

沈拓挑眉,好以閒暇等著她求饒,“求什麼?”

“有沒有,不會疼的死法??”

虞寧覷著沈拓陰沉的神情,退而求其?次道:“實在不行?,稍微疼一點的也可以……”

她隻是不想死的太痛苦而已,難道沈拓這點請求也不應允嗎?

良心?都被?狗吃了,她好歹還救過他呢。

沈拓:“……”

“想死?死了哪有活著痛苦,朕不殺你?,就放你?這麼暗無?天日的活著,苟延殘喘也好,總之朕看著開心?。”沈拓掐著虞寧的下巴,一字一句說道。

說罷,他冷著臉轉身往外走去,就這麼將虞寧扔在這裡,看上去沒有真的沒有殺人的意思。

虞寧心?驚之餘,稍稍鬆了口氣,眼見?沈拓即將消失在暗室裡,她連忙喊住他,“陛下,能不能鬆開這個……綁的手有些疼,我沒有力氣,是不會跑的。”

當年她將沈拓綁在屋子裡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綁他啊,隻是將一隻手和床畔拴住而已,沒有完全限製手腳活動。

她手腳被?綁的有些發麻,肩膀被?暗衛劈到的地方也隱隱作痛,整個人哪哪都不舒服。

沈拓隻是腳步頓了頓,然後頭都沒回的出去了。

“還真是無?情……”

虞寧自顧自地念叨了兩?句,垂下眉眼,心?情跌落到穀底。

但她也沒被?綁多?久,半刻鐘後,一名?穿著淺黃色衣裙的宮女走進?來,為虞寧解開了鎖鏈,扶她坐在了暗室的木床上。

“彩練,原來是你?呀。”

“三娘子,對不起。”彩練騙了虞寧許久,心?中愧疚,小聲道歉。

“沒事,我不怪你?。”

虞寧知道宮女身份低微,命不由?己,所以並不氣彩練騙她。

她望著彩練的沉默心?虛的樣子,想起來住在寶慈殿時,彩練故意告知她沈拓行?蹤的事,試探著問:“所以,那日我要陛下行?蹤,彩練你?是故意告訴我的對嗎?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是沈拓對嗎?可是那天她去寶文閣找沈拓,他還醉成那個樣子,以至於一夜糊塗……

他故意那樣做的吧,為了什麼呢?

彩練低頭不語,並不回答這些問題,隻專心?為虞寧擦洗,換了一身乾淨衣裳,為其?安置在木架床上。

問不出來虞寧就不問了,她心?中已然有數。

在彩練端著水盆將要出去前?,虞寧抓住彩練的手,“彩練,我求你?了,你?告訴我吧,這究竟是哪?是皇宮嗎?”

彩練神色有些慌亂,思考應不應該說出來,看著虞寧期盼的眼神,她最後還是心?軟了,小聲道:“嗯,是紫宸殿暗牢。”

說罷,她甩開虞寧的手,飛快地跑了出去,生怕虞寧再問什麼她不能回答的問題。

暗牢中無?光,時間過得格外漫長。

虞寧倒在床上睡過去,再醒來還是一樣的場景,她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不知道外麵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謝家怎麼樣了,她驟然失蹤,母親和小寶應該會很難過吧。

沈拓什麼時候會再來這裡,他不殺她,是準備將她關在這裡折磨到瘋麼。

那恐怕不用多?久他就成功,虞寧隻在暗牢中獨自待了幾個時辰便十分難受了。

不知過了多?久,虞寧撐不住再度睡過去。

沒有日升日落,睡夢中就更加昏昏沉沉,難以清醒。

若不是感覺到身上異樣,虞寧不知道要睡到什麼時候去。

柔媚又尖銳的聲音不可抑製地從嗓子裡溢出,虞寧被?自己的聲音嚇到,抬手去捂自己的嘴,但下一刻,嬌柔脆弱的地方就失守了,她剛剛醒來,一時沒反應過來置身於何地,隻能無?助地喘息。

手腳亂動幾下就被?按住,連輕微的反抗也做不到。

借著幽幽的燭光,虞寧終於看清了身上人的麵容。

不是沈拓又有誰。

虞寧霎時間濕潤了眼眶,連帶著送了口氣。她有些慶幸。

還以為沈拓當真齷齪至極,用各種難言的法?子報複她的,找了些令人作嘔的男人來……

還好,還好這個人是他,算他還有些良知。

“不情願?”沈拓笑了聲,居高臨下看著她眼角的淚,用一根手指撚去,聲音涼薄,“正好,看見?你?難受,朕便開心?了。”

她本不是弱女子,稍有不順心?就要哭的那種,可現在卻輕易哭了,還是在他身下哭。

掃興,當真掃興。沈拓嘴上說開心?,但他眼神卻越來越冰寒,手裡力氣也大?,一股鬱氣用上心?頭,怎麼都無?法?揮散。

虞寧不應聲,就安安靜靜倒在被?褥間,任由?他作惡。

*

本以為,這便是沈拓報複她的方法?,他應會常來暗牢中。

但次從第一夜過後,一連三天,虞寧都沒有見?到沈拓的人。每日唯一能見?到的活人隻有彩練,但彩練也不是一直待在暗牢中的,隻有用膳的時候才會過來。

虞寧實在忍不住,隻好拉住彩練不讓她離開。

“彩練,求你?了,幫我傳個話吧,我隻想再見?陛下一麵,一麵就行?。”

彩練為難,無?可奈何道:“娘子,不是我不幫,是我幫不了,我不能隨意傳話的,您就放過奴婢這條小命吧。”

她得到的命令,是連與虞寧說話也不行?,私下裡說兩?句話已經是抗旨了。

“不能隨意傳話,那有事就能傳了吧?”

“這……”

虞寧捂著胸口,蹙著眉頭,“我胸悶,馬上就要暈了,病死了也不會給看大?夫嗎?”

彩練一臉難言,揪著手指不知如何是好。

虞寧無?奈,雙眼在暗牢裡巡視一圈,最後落在插入木架的那把匕首上,她快步走過去拔下匕首,用匕首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彩練還是在猶豫,不知道要不要去通報,畢竟她知道謝三娘子全是演出來的。

“行?,我懂了,不見?血不能去是吧。”虞寧手起刀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道口子。

鮮紅的血瞬間流出來,一滴滴碎落在地上。

彩練沒想到三娘子真能下這個狠手,她嚇壞了,立馬跑出去喊人。

正巧,沈拓不在紫宸殿中,第一個得知虞寧尋死的人是天子身邊的大?監梁德。

凡是有關於陛下的事,梁德全知道,他自然知道紫宸殿的暗牢中關了一位年輕的娘子,這位娘子身份不簡單,且與陛下關係匪淺。

割脈傷處理?不好是要死人的,現在派人去請陛下回來是來不及了,梁德當即決定先斬後奏,將虞寧從暗牢中帶了出來。

虞寧對自己下手有輕重,她不想死,手上的傷隻是淺淺一道,看著嚇人而已,其?實都是皮外傷。

用這個傷口換出來透口氣,還算是值得,就是腳腕上被?掛了一道鏈子,走路拖拖遝遝的。

梁德將虞寧安置在偏殿,請了一位信得過的太醫來包紮傷口。

等沈拓從前?朝議事回來時,虞寧的手腕上已經被?包的嚴嚴實實了。

好幾日不見?陽光,又失了些血,虞寧麵色有些蒼白,坐在軟塌上低垂著頭,沒什麼鮮活氣,看上去真的像是被?折磨了一樣。

梁德彎著腰,戰戰兢兢跟在沈拓身後解釋原委。

沈拓聽完,掃了眼跪在地上的彩練,“明日,換個人過來伺候。”

隻是換了個人伺候而已,沒有受罰什麼的,梁德替彩練鬆了口氣,然後拉著彩練退出了偏殿,順帶關上殿門。

“怎麼,這麼快就活膩了?想要求死?”沈拓視線落在虞寧手腕上,緩緩走近,站在她麵前?。

割腕的傷口被?包紮起來,但仍有血跡滲出,鮮血染紅了白紗,隱約透出淡淡的粉色。

虞寧咬咬牙,抬頭與他對視,“陛下這麼關著我,與殺了我無?異,如果這就是陛下的懲罰,那這個懲罰非常有效,與其?關押在暗無?天日的地方,不止何時是儘頭,不如陛下給我一個痛快,倒省得浪費糧食。”

“隻求在我死後,陛下不遷怒謝家……”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的冷嗬打斷。

“虞寧,朕說過不殺你?。”

沈拓抬手捏住虞寧的下巴,強迫她與之對視,“不過就關了幾日就受不了,那朕呢,可還記得當年你?將我關在那個屋子裡多?久?”

“可是,我每天都回去陪你?好久。”虞寧憋了口氣,氣憤地說。

虞寧不喜歡那個沒有光的小黑屋,她也受不了一人麵壁,沒人陪她說話,她喜歡熱熱鬨鬨的地方,那個暗牢的環境能將她逼瘋。

當年她是關了沈拓很久,可是她每日都陪他一起睡,陪他說話吃飯,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吵架和欺負他,但那也陪伴了不是……

沈拓怔住,手上的力道鬆了幾分,再開口,語氣平靜了很多?,“你?那也叫陪我?難道不是為你?自己尋開心??”

“那你?也可以拿我尋開心?啊。”

她一個人大?活人在這,尋開心?就尋開心?唄,有個人說兩?句話總比悶在小黑屋子裡強啊。

即使虞寧說話聲音很小,但沈拓也聽清了。

他竟然被?這句話給噎住了。

沈拓:“???”

她的腦子,是不是搭錯了弦?

第23章 忍耐

“若陛下暫且不想要我小命,那就?不要讓我待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不過就?是恕罪而已,我會做很多事情的,讓我乾很多事情,伺候人粗活都成,總比關在一個屋子裡養起來好吧。”

“那暗牢什麼都沒有,我除了吃就?是睡,沒多久就?成豬了,陛下將我帶進宮來應該不是給我養肉的吧?”

“還有,我失蹤好幾天了,侯府那邊應該會找我,我娘會急瘋的,就算陛下不在意謝家的人,那小寶呢?小寶也會著急害怕的,她好歹是陛下親生的,就?當是可?憐小寶了,也得讓謝家知道我還好好活著呢吧。”

虞寧一下子說了好長一段的話,似乎是怕被沈拓打斷,她飛快將這些話一口?氣說出來。

隻要她說的快,沈拓就?堵不住她的嘴。

沈拓鬆開虞寧的下巴,收回了手,“這事,朕自有安排,你不需問。”

“我的生死,還不允許我自己問嗎?”

這話雖然有些離譜,但誰讓她得罪的人是天子,皇權之下皆螻蟻,生死不在自己手中?,全看天子一句話而已。

虞寧抿唇,忍下一股鬱悶之氣,擺出一副知錯的樣子來。

沈拓不說話,轉身在書?案旁坐下,開始處理朝政了。

虞寧有些急,眼見著沈拓沒什麼反應,不搭話不接茬,也不說要如何處置,她隻好從軟榻上走?下來,她邁著試探的小碎步走?到書?案旁邊,繼續念叨起來。

“陛下到底想要我怎麼樣,是生是死總要有個說法,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總不能平白無故的失蹤,我知道陛下是一國之君,權勢滔天無人能及,不將我和謝家放在眼裡,可?是……”

“你說夠了沒。”沈拓打斷她,冷著臉放下筆,“不想回暗牢裡住就?閉上嘴。”

當他看不出來她手上那傷口?是怎麼回事嗎,若是有心割腕自儘,人早就?沒了,哪裡還能這麼生龍活虎地在他麵?前鬨騰。

虞寧噤了聲?,望著這雙淡漠的眼睛發呆。

她不懂,不懂沈拓究竟想要什麼,既不要她死,又不讓她好好過日子,將她抓到紫宸殿裡來乾什麼呢?隻為報當年的仇,用些手段侮辱她嗎?

可?是對虞寧來說,這些其實還好,根本算不上侮辱。

或許在沈拓心中?,床榻裡的那些事就?是報複手段了吧?畢竟當年她這樣對待過他,以至於他對這種事的看法與正?常人不一樣。

虞寧頓時恍然大悟,似乎想通了什麼。

難不成,這就?是沈拓這麼多年一直沒有立後納妃的原因嗎?他對床笫之歡有陰影,不認為這是歡愉,隻覺得是報複嗎?

好奇怪的男人,但按照沈拓的所作所為來看,似乎也不是沒可?能。

話不投機半句多,同一屋簷下說了兩句話就?有吵架之勢,沒一會沈拓拂袖而去,虞寧正?好也懶得應對,一個人安安靜靜待在待在偏殿裡。

沈拓沒說將虞寧關回暗牢,主管紫宸殿大大小小事務的大太監梁德不敢攆人,隻能自己估摸著安排。

梁德海派了兩個宮女在偏殿門口?守著,吩咐小心伺候裡麵?的娘子。

紫宸殿曆代都是帝王起居宮殿,宮內寬敞華麗,亭台樓閣無一不精。

虞寧被禁足在偏殿裡,一日三餐送到門口?,鮮果瓜子也不缺,這樣的待遇給她一些錯覺,她覺得自己不是被擄到這裡做囚犯贖罪,更像是來做姑奶奶的。

紫宸殿裡的吃穿待遇可?比永寧侯府好多了,要不是惦記著霍氏和小寶,讓虞寧一直待在這裡也沒什麼意見。

“梁大監,代為通報一聲?吧,我想求見陛下。”虞寧被好吃好喝養好了脾氣,就?算被關著,說話也是笑臉相迎,不見一絲冷意。

“虞娘子這就?為難小人了,陛下正?處理朝政呢,說了閒雜事情不允上報的。”梁德沒有說謊,也不是故意不給通報,隻是眼下不成。

“您且再等等,再有一個時辰,陛下忙完了事,心情好些了,到時候奴婢定然為虞娘子通報去。”

“天天都有事,陛下可?真忙啊。”

不過也對,誰讓他是皇帝呢。

虞寧暗暗歎氣,一隻手扣著門框不讓殿門關上,表情還是和善的,“梁大監,殿中?悶著實在無聊,再待下去我就?要腐爛了!梁大監通融通融,不如我去紫宸殿後院走?走?吧?我不會亂走?的,隻在紫宸殿裡麵?的走?走?。”

“這……奴才當真不敢做主,一不小心就?掉了腦袋呢,娘子能不能走?動,恐怕要問過陛下才行?。”

“那大監現?在去問問吧。”虞寧理解梁大監的話,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我就?在這裡等著,大監去吧。”

梁德:“……”

這位娘子有些難纏且不講理。

“罷了,虞娘子且等等,小人這就?去問。”

梁德不敢輕易應付這位謝三娘子,畢竟他也拿不準這位以後會不會成為他的主子,一切未定之前,還是小心伺候的好。

半刻鐘後,梁德從紫宸殿前麵?的議事閣回來,恭敬道:“陛下應了,但娘子出來走?走?是可?以,可?一定不能離開紫宸殿,就?在這前後逛逛,最?重要的是,萬萬不可?去前麵?的議事閣,陛下和幾位大人在裡麵?呢。”

“多謝大監,我知道了。”

虞寧穿著宮女的衣裳走?出偏殿,在紫宸殿後院逛了一圈,旁邊有幾個打掃玉階的宮女在場,她停了會就?沒意思?了,然後往前麵?的議事閣走?去。

議事閣周圍有隨龍衛把?守,很難靠近。虞寧坐在遊廊的赤色欄杆上,望著議事閣的方向出神。

她就?在這裡守著,不信等不到沈拓的人。

*

議事閣內。

天色將暗,殿中?的說話聲?漸漸散去,戶部和吏部的官員彙報完政事後接連離開,唯有崔淮始終留在殿中?。

等到殿裡隻剩下君臣兩人,崔淮才將話說出口?,“陛下,今日清晨,謝司正?又來問了謝三娘子下落。”

他口?中?的謝司正?就?是謝挽瑜,同朝為官,崔淮隻稱呼同僚官職。

“你如何回她?”

“一如往日,隻是……她不信,還威脅說,若五日再見不到謝三娘子的人,便要上奏陛下與太後,狀告大理寺私扣官員家眷。”

自從謝家三娘子失蹤那日起,謝挽瑜便來大理寺問,當時,崔淮早接到了天子密旨,讓他用大理寺私下調查的由頭應付謝家。

謝家在乎女兒名聲?,一直沒有聲?張,且崔淮承諾妥善安置謝三娘子,調查完畢就?送人回來,故而才穩住了謝家,沒讓這件事傳出去。

但謝挽瑜跟謝家那群人不一樣,崔淮的借口?騙不到謝挽瑜,今日,謝挽瑜不知道從哪裡查了大理寺的案本,知道大理寺並?沒有重審刺客一案,所以登門大理寺,對崔淮發出最?後的警告。

如果五日內她見不到謝三娘子的人,就?敲天鼓告禦狀,哪怕將這件事鬨到朝堂上去也要一個正?經?說法,崔淮一個大理寺少卿,總不能濫用支取,罔顧王法,私自扣押侯府女眷。

被威脅警告一番,崔淮也很冤,因為他也跟不知道謝三娘子在何處,這事跟他一點關係沒有,全是天子所為。

沈拓揮揮手,聲?音平靜,“你且回去,這事朕自會解決。”

崔淮沒挪腳,靜了片刻,問道:“敢問陛下,若謝司正?再問,臣如何回答。那謝三娘子,又在何處?”

沈拓落下眸光,所看了崔淮幾眼,笑道:“怎麼,你怕什麼?”

“有陛下在,臣自然是不怕的,隻是心中?沒底,與謝司正?對峙也沒有底氣,如此豈不是露了怯,讓人看出破綻。”崔淮說話謹慎行?事穩妥,即使麵?對天子也是不卑不亢,有理有據。

“放心,人還好好的活著呢,朕做的事不會給你留下爛攤子,你告訴謝挽瑜,五日後人會完完整整的回去,讓她莫要再去大理寺鬨。”

“是。”

說完了這事,君臣兩人又說起了彆的事。

殿外,天光寥落,一輪明月漸漸升起。

虞寧從黃昏等到日落,始終沒看見沈拓從議事閣裡出來,她靠在遊廊的柱子上,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眼角餘光中?,議事閣正?對著她這邊的窗牖被人從裡麵?推開,虞寧立馬睜大了眼睛去看。

窗沿內站著一名穿著官服的年輕男子,氣質冷潤,生的清雅端正?。

原來是個熟人——大理寺少卿崔淮。

虞寧看著窗內,窗裡的人也正?好往這邊看過來。

他在看見虞寧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恢複了冷淡模樣,然後若無其事地消失在議事閣的窗邊。

“切。”虞寧對這個大理寺少卿的印象不太好,誰會對扣押自己進天牢的人有什麼好臉色呢。

她把?玩著手指,嘴裡嘀嘀咕咕,“坑瀣一氣,狼狽為奸……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刻鐘後,議事閣的燭燈儘數熄滅。

虞寧終於在等到了她要等的人,見沈拓往紫宸殿走?,她連忙往正?殿的門口?跑去。

天子身邊的禦前宮人都低著頭看地麵?,全當看不見聽不見,眼睛耳朵都是瞎的聾的。

沈拓走?上正?殿前的玉階,正?要開口?訓斥,他話到嘴邊,沒等說出來就?見虞寧率先推開了正?殿的門,一溜煙地跑了進去。

因為他沒有開口?說什麼,兩側守門的小太監都沒有攔著。

沈拓緊接著踏入正?殿。

外殿沒有人影,他繞過屏風往裡麵?走?,隻見虞寧十分不見外的坐在龍塌邊,揚起笑臉對著他。

虞寧笑著拍拍床榻,“來呀,我們?一起睡。”

沈拓擰眉,冷著臉開口?,“放肆,虞寧你當紫宸殿是你家後院,可?以隨意進出?”

她明明是個犯了錯的囚犯,卻自在地像是回了家一樣,一點也沒有懼怕的樣子。

就?連叫他過去的口?吻也理所當然極了,沈拓好像回到的五年前,那個身不由己的時候。

可?是明明,這裡不是雲霧山,不是虞寧的山匪窩,這是皇宮,是他的紫宸殿!

“這麼凶乾嘛!”虞寧被他的臭臉膈應到了,“我可?是好心好意來伺候陛下,不要這麼凶嘛。”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虞寧想了想,決定暫且忍耐忍耐,於是再度掛上活潑明媚的笑顏。

“陛下真的不過來嗎?”

第24章 伺候

“伺候?”沈拓麵上冷意收了收,走到衣架前,緩緩抽出玄色腰帶,手上動?作不徐不緩,“你想?怎麼伺候?”

他真的不信虞寧會這?麼好?心?,也不相信虞寧會伺候人。

虞寧起身,踱步到沈拓身側,輕聲說:“就……跟上次一樣嘍。”

“上次?”

沈拓想起前幾日在暗室的場景。

闊彆?五年,野蠻生長的野草乍然變成了閨閣繡戶中的嬌花,雖然這?朵嬌花有些偽裝的嫌疑,但這?些許的溫軟也令人沉迷。

不過讓他記憶深刻不止有歡愉,還有推拒。

想?到那滴淚,沈拓便格外煩躁。

那時她明明是抗拒的,怎麼隻過了幾天就變了想?法和態度,若說是真心?誠意那也太可笑了,應隻是為?了活命吧。

“朕竟不知你那也叫伺候。”

她隻管躺著,看起來比他享受多了,說起來還不知道?是誰伺候誰呢,總覺得有些虧。

“那……陛下以為?的伺候是什?麼樣的。”

虞寧想?起一些春宮圖裡的畫麵,有些動?作設身處地的想?一下便覺得惡心?,她真的不太能接受,可要是沈拓命令她,這?口氣也不是不能忍。

早些討沈拓舒心?,放下了以前的仇怨,她就能早點回侯府了,失蹤好?幾日了,阿娘和小寶肯定都急壞了。

虞寧在心?裡安慰好?自己,然後又往前走了兩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連半步都沒有,虞寧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伸出手去拽沈拓白色的裡衣帶子。

“你乾什?麼!?”沈拓地後退一步,用審視且帶著幾分警惕的眼神?看著虞寧。

“虞寧你放肆!後退,彆?靠近朕。”

虞寧:“???”

什?麼意思?他在躲什?麼?是躲她嗎?

男人真怪,尤其是沈拓,他更怪。

虞寧認真思考起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沒心?沒肺地活了二?十多年,突然升起些愧疚來,她難不成,真的給沈拓造成什?麼陰影?

可是前幾日他不是還去暗室裡對她……蠻有興致的呢。

一連兩次可都是他主動?的,是他想?要的,這?才沒過幾天,這?人就失憶了?

多少有些不講理?了吧,提起褲子就不認人了。

“沒乾什?麼啊,我當然是在伺候陛下呀。”虞寧用質疑的眼神?看著他,再度伸手抓住了他的腰帶,手上一用力,兩個人貼的更近了些。

抬眼間,四目相對。

虞寧仰起頭,望進這?雙幽暗的眸子裡,她眨眨眼睛,遲疑著張口,“陛下若是厭惡我……那怎麼你才滿意,我怎麼做,陛下能允許我回家去。”

見沈拓沉默,虞寧眼裡的光彩淡了些,她抿抿唇,手緩緩鬆開了他的衣裳。

然而?就在這?時,溫熱的手掌貼在了她的後腰上,一點點收緊。

他低頭靠近,一口咬在她的唇瓣上。

這?一口有些恨,虞寧立馬嘗到了血的味道?。

沈拓是狗嗎,她的唇被咬破了。

“嗚嗚嗚!”

虞寧抬手推他,想?說些什?麼,但剩下的話就來不及說出口了,唇齒纏綿的聲音占據了內殿,將深夜染上了不能說的氣味。

“起開啊……能不能輕點,有些痛。”

沈拓垂眸看她一眼,隻見她柳眉輕蹙,一臉吃痛的樣子。

他心?裡有些快活,暗暗想?就該這?樣,他是來報複虞寧的,就該讓她嘗到痛的滋味。

虞寧終於推開他,擰著眉摸了摸自己的唇,眼裡有些氤氳的霧氣,話語不自覺地帶有埋怨,“都出血了……”

“嬌氣。”沈拓拉著她的手腕往床榻裡走。

他不覺得虞寧是個嬌氣的女子,手上動?作也不知不覺地輕了幾分。

帝王冕服與淺色衣裙相同落在地上,淩亂的堆疊在一起。

床畔的月光紗散開,遮擋住一池春色。

意亂神?迷之時,虞寧依舊惦記著回家的事?。

“我已經離家好?幾日了,再不回去,小寶會想?我的。”

“想?回去?”

“想?。”

“那……”

這?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緊緊錮著她的,不允許她動?一分一毫,好?似要將這?具身體儘數占有。

虞寧想?,無論沈拓怎麼不喜她,但應該……對這?她的身子還算滿意,所以她以自己為?條件,想?要求一些寬恕。

“隻要陛下宣我,要見我的人,必定隨叫隨到,直到陛下厭倦,再也不見我。”

“你人在宮外,如何隨叫隨到,這?話怕不是誆騙朕的,虞寧你先現在編瞎話越來越順暢了,連朕都敢騙?”

“……我不敢騙你。”

沈拓垂眸盯著她有幾分迷醉的眼睛,手掌輕撫著紅潤的臉頰,雙唇靠近圓潤的耳垂,低聲道?:“我要一句實話,永寧侯府與皇宮雖然不遠,但終究是個兩個地方,走動?繁瑣,你說了好?贖罪,總不能一點誠意沒有,你若要糊弄我,那如何敢開口讓我放過你。”

“我……我參加下一次的內宮女官考核,然後進宮來侍候陛下。”

“嗯,行。”

沈拓答應的痛快,虞寧的腦袋卻還是昏昏沉沉的。

她隻是想?先用什?麼借口堵住沈拓的嘴,至於六尚二?十四司的女官考核……以她的能力,估計是考不過去的。

能拖一天是一天,反正距離初春的女官考核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萬一這?段時間內沈拓想?通了,寬宏大量饒過她了呢。

長夜不休不眠,睡去已經不知道?是何時了。

總之再次睜眼,就是另一個午後了。

入目便是月白色的紗幔,以及胡鬨了好?久了床榻,寬大的龍榻上淩亂得很。

虞寧剛睜眼就頭疼地閉上了雙眸,她拒絕醒來,整個人散發著生無可戀的氣息。

奈何肚子實在抗議,忍不住挨餓,虞寧隻好?從床榻上爬起來,攏攏外裳,迷迷糊糊地往外走。

看窗外的天色,應該已經是午後了,她這?一覺睡得乾坤顛倒,昏天暗地,從初見天光到午膳過去,竟沒有一個人來叫醒她。

殊不知是沈拓良心?大發,想?讓她睡個夠,還是心?黑透了,想?這?麼餓死她。

“好?餓……”

虞寧走出內殿,守在外殿的宮女立馬迎上來。

彩練早就準備好?了洗漱用具,就等?著三?娘子醒來了。

一見了人,滿麵笑容,歡喜的氣息彌漫出來,“娘子醒了!”

“彩練?你不是……”

不是被沈拓攆出去了嗎?

“多謝娘子為?奴婢求情,不然彩練就真的要被發配出去了,因為?有娘子在,陛下在將奴婢調回來伺候娘子。”

虞寧想?說她沒有求情過,但看彩練這?麼高興,她就將嘴裡的話給咽了回去。

彩練伺候過她,她們比較熟悉,所以,應該是沈拓吩咐的?

虞寧洗漱一番,又簡單吃了點東西,然後問彩練:“彩練,你知不知道?比陛下在哪啊?”

“在前麵的議事?閣,白日裡陛下大多時間都會在議事?閣裡處理?政務。”

虞寧點點頭,然後往議事?閣走。出門遇上了梁德,她說要去尋陛下,請梁德代為?通報。

結果梁德一反常態,半點遲疑和推卻都沒有,滿麵笑容地請虞寧過去了。

“虞娘子請,奴才這?就給您帶路。”梁德殷勤地說。

他就說不能隨意得罪這?位虞娘子,得虧早前恭敬了,昨天在陛下的寢殿裡睡了一晚上,今晨陛下醒來後還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攪。

這?是這?麼多年來的頭一位啊,陛下那樣冷情冷性?的,從沒有這?麼悉心?過啊,所以這?位虞娘子是有大造化的人,萬萬不能得罪的。

“梁大監好?客氣,兩座殿宇離得這?麼近,我知道?議事?閣在哪的,自己過去就行了。”

“不成不成,娘子嬌貴,萬一議事?閣門口的侍衛言語衝撞了可就不好?了,還是奴才陪著一起去吧。”

“那就多謝梁大監了。”

虞寧知道?梁德為?什?麼這?麼殷勤客氣,經過昨夜,紫宸殿裡的宮人們肯定都要誤會什?麼,看梁德的態度,這?是把她當成女主子恭敬著了。

她現在算是狐假虎威嗎?

彆?說,還挺爽的,被關了好?幾天,過得十分窩囊憋屈,現在還蠻舒心?的。

看來隻要哄好?沈拓,一切迎刃而?解呀。

虞寧陪梁德送進了議事?閣,此時殿中隻有沈拓一人,整個殿宇安靜的很。

金黃的陽光順著窗戶照進來,落在書案的一角,一小縷光線落在他的手腕上,能將鼓動?有力的青筋脈搏看的清清楚楚。

或許是帝王冕服太過威儀,亦或許是這?個男人過於好?看,每一寸都惹眼,虞寧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才抬步走過去。

一邊走,她一邊在心?裡想?,真好?看啊,他為?何這?麼好?看呢。

這?麼好?看的男人,雖然不是她的,但也不是彆?人的,好?看又乾淨,她還能偶爾使用一下。睡的不虧。

虞寧掛上笑容,走到書案邊,雙數搭在桌上,屈身半蹲,仰著頭去看沈拓,一副討巧乖順的樣子。

“陛下,需要我乾什?麼嗎?”

沈拓執著於筆下的文書,沒有分給她一絲目光,淡淡說道?:“朕很忙,你一邊玩去。”

“好?的。”虞寧果真起身,跑到了議事?閣的另一邊去坐著。

但她不是能坐得住的人,沒一會就在殿中晃悠起來,看看這?裡摸摸那裡。

書架上的書冊很多,可惜沒有她喜歡的話本子,長案上的青花瓶很好?看,她很想?折些花枝插在裡麵,可惜這?不是她的地盤,隻能想?想?。

等?了很久,沈拓還在批閱奏折,沒有理?她的意思。

虞寧忍不住了,再一次靠近書案,“陛下,那個……你還沒說什?麼時候送我回去呢?”

沈拓瞥她一眼,不動?聲色,“那麼想?回去?”

“也……沒那麼想?,就是小寶會想?我的,她才四歲,還太小了,離不開我,見不到親娘會哭的!”

他又在問廢話了,誰會不想?家呢,她每天都想?回去好?不好?!

“陛下,太常寺謝司正求見。”殿外的通報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宣。”

虞寧外殿門那邊看了一眼,小聲嘀咕著:“這?個官職聽著有些熟悉呢。”

沈拓終於放下了手裡的筆,挑眉道?:“你當然熟悉了,謝挽瑜謝思司正,你們姐妹倆同父同母,虞寧你竟然不知道?親姐姐的官職?”

“是阿姊?”虞寧頓時有些慌了,左右看看有何藏身之地。

但很可惜議事?閣裡是談論朝政的地方,並沒有設置睡覺的內殿。

殿中空曠,一眼就能將整個殿宇收入眼中。

“慌什?麼,你還見不得自己家裡的人?”

“這?真見不得。”

虞寧還沒有對家裡說過她和沈拓的事?情,萬一被家裡知道?了,她怕霍氏擔心?。

霍氏本來身體就不好?,萬一氣出好?歹呢。

逡巡一圈,虞寧的視線落在沈拓麵前的書案上。

這?書案前後不透,倒是個不錯的藏身之地。

“你往哪鑽,虞寧!給我出來!”

“噓!”

虞寧鑽進書案底下,靠著沈拓的腿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腿,一臉祈求,“求你了,讓我藏藏吧,噓,彆?說話!我阿姊要進來了!”

第25章 爭執

“臣謝挽瑜拜見陛下,恭請陛下?聖安。”

“起?身。”沈拓輕咳一聲,麵?色如常地問:“謝卿來此是為何事?”

謝挽瑜垂著頭,眉目平靜,“臣是想與陛下彙報尋人之事,陛下?讓臣去查的人,已經有了線索。”

沈拓低頭掃了眼書案下的人,眉頭微蹙。

此時,膽大妄為攥緊書案底下?不肯出來,還抱著他的腿席地而坐的某人正在認真偷聽謝挽瑜講話?。

其實算不上偷聽,應該說是當著他的麵?,光明正大地聽。

虞寧生怕被謝挽瑜發現,她渾身僵硬連動?都?不敢動?。

突然,沈拓的腳往前抬了抬,踹了一下?她的小腿。

虞寧擰眉仰頭看他,張口無聲地說。

“彆鬨!”

沈拓右手放在膝上,斂眉瞪了虞寧一眼?,然後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臉頰。

虞寧吃痛,卻又不敢出聲,隻能咬牙忍耐,一雙大眼?睛十分憤恨地盯著沈拓。

下?麵?的謝挽瑜一直低頭說話?,看不見上麵?兩個的眉眼?官司,也不知道這殿中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說了會政事,謝挽瑜清清嗓子,終於問起?了她最想問的事,“敢問陛下?,大理寺扣留家?妹調查刺客案的事情,陛下?是否知情?”

“這事崔淮與朕說過,朕是準許過的。”

聞言,謝挽瑜神色微變,凝重道:“臣知道刺客一案關聯甚廣,其中內情不得不查,家?妹無意牽扯其中,大理寺若要調查自?是配合的,但?扣留多日不歸家?……這實在讓家?中長輩擔憂,不知陛下?能否看在家?中父母的情麵?上,讓大理寺通融一些,允小妹歸家?。”

“這事,昨日崔淮也說過了,朕已吩咐過,就按你?說的時日辦,你?且回家?等著就是了。”

謝挽瑜拱手謝恩,但?心中卻還困惑。

陛下?既然已經同意放人,為何還要平白?無故多等幾日,她就不信大理寺多扣留小妹幾日就能將案子查出來了。

這事怎麼想怎麼不對?勁,難不成是小妹在京中得罪了什麼人?可小妹才進京沒多久,會得罪誰呢?什麼樣的權勢身份,進能讓天子也給幾分薄麵?,為其掩護。

謝挽瑜還想多問兩句,但?一抬頭就見天子雙眸晦暗,麵?色不虞,繃著臉似是生氣模樣,她頓時將嘴裡?的話?咽回去,不敢再問了。

不多時,謝挽瑜請旨告退,退出了議事閣。

人一走,沈拓裡?麵?將書案下?麵?的人拖出來。

方才虞寧不忿,竟然在他和謝挽瑜說話?之時去掐他的大腿。

她沒用什麼力氣,掐兩下?就跟玩似的,沈拓感?覺不到疼,但?卻奇癢無比,一股熱流湧動?,竭力按耐著某處不受控製地地方。

沈拓陰惻惻張口:“爪子不想要了,朕幫你?剁了可好。”

“哈哈,開玩笑嘛,陛下?乾嘛這麼生氣。”虞寧心虛幾分,扯著手腕要收回,但?沈拓一直攥著不放。

兩個人拉扯一番,打翻了一摞折子,奏折嘩啦啦地掉在地上,連帶著筆墨都?揚了。

墨汁灑在折子上,弄臟了好幾本。

沈拓臉色更加不好了,指著地上的東西讓虞寧去撿。

虞寧拒絕,“不要,明明你?非要拉我?手腕,你?乾嘛不撿……”

沈拓:“??”

她敢說不要?是不是他對?她太好,讓虞寧忘了他是一個皇帝。

“虞寧!你?當真放肆,還是那麼野蠻,這裡?是皇宮,是紫宸殿,不是你?肆意妄為耍脾氣的地方,不要以為朕臨幸你?幾次你?就能翻天了!不要忘了你?做過什麼,你?依舊是有罪之人。”

沈拓感?覺自?己在虞寧麵?前沒什麼威勢,她一點?沒有懼怕他的意思,眼?看要蹬鼻子上臉,他便沉下?臉敲打一番。

虞寧愣住了,明亮的眸子肉眼?可見地黯淡下?來,她垂下?眼?簾,氣勢瞬間弱了下?去,低聲認錯。

“……是,我?錯了,陛下?恕罪,我?這就撿。”

她蹲下?身子去撿掉在地上的東西,期間一直垂著頭,撿完折子後立馬說了告退,轉身跑出了議事閣。

殿門“嘭”的一聲關上,殿內,沈拓望著緊閉的殿門久久不動?。

他坐下?,拿起?一本折子翻看,但?不過須臾就將手裡?的折子扔在書案上,抬手揉了揉眉頭。

真是白?活二十多年,朝堂之上與百官對?峙尚不改色,怎麼一碰上虞寧,這份脾氣就破了功,忍不住動?氣。

五年前邊疆遇刺,他就不該往雲霧山的方向走,碰到虞寧就是此生劫數。

*

紫宸殿的偏殿中,虞寧鬱悶了一下?午,要不是彩練送來的晚膳中兩道她最愛吃的點?心,她估計要氣到晚上才行。

往常她可不會因?為彆人的話?生氣,虞寧向來是個心寬的,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沒心沒肺,最愛的人隻有自?己,不太在意彆人的行為舉止。

這兩天,她在沈拓對?她的態度裡?看見了些許縱容,又或許是床笫間過於融洽,讓她生出淺薄的錯覺來,膽子便有些大了,但?剛剛沈拓的一番話?,瞬間將她打回了原型。

這個人,不再是她能操控的美貌夫君,他是大鄴的天子,一句話?就能讓她死無葬身之地的人。

她該認清自?己的彼此的身份,她麵?對?的人是皇帝,是陛下?。

沈拓心情好時,她可以放肆些,但?若心情不好,也能隨意嗬斥懲罰……

一邊想事情一邊用膳,怎麼能嘗到佳肴美味,虞寧歎氣,將腦袋中的胡思亂想清空,專心用膳。

“娘子,梁大監在外麵?,給您送了一套衣裳來。”彩練端著托盤進來,將胭脂色長裙展開在虞寧麵?前。

“娘子看,這裙子好美呀。”

“是很美。不過他送裙子來乾什麼?”

彩練:“說是請娘子換上,一會陛下?帶娘子出宮去。”

“出宮?”虞寧眼?睛亮了,立馬站起?身,拿著裙子去屏風後麵?換上。

沈拓良心發現,要送她回家?了。不過既然是她回家?,那沈拓為什麼也要出宮?

她可當不起?天子親自?相送呢,折壽!哼!

裙子很美,虞寧很喜歡,但?想起?沈拓,她還是嫌棄地撇撇嘴。

她有骨氣,才不喜歡沈拓施舍的東西!

半個時辰後,兩人一同乘著馬車出了宮,往京都?繁華的河岸邊駛去。

“陛下?不是要放我?回家?嗎?怎麼來了這裡??”虞寧站在一座二層茶樓外麵?,望著‘天都?茶館’的牌匾,疑惑問道:“陛下?要帶我?喝茶?”

沈拓左右看看,提醒道;“外麵?人多,換個稱呼。”

“哦,那……沈公子?”

沈拓眉頭微微攏起?,“這麼生疏?我?從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矜持。”

虞寧啞然,暗暗翻了個白?眼?。

從前,什麼從前?她五年前一直叫夫君呢,他不是一直都?不承認麼。

自?從今日在議事閣爭執,她越看沈拓越覺得不順眼?了,此刻一句話?不想跟他說,看一眼?都?覺得煩。

沈拓也不跟她糾結稱呼的事了,拉著虞寧的手腕往茶館裡?麵?走。

“我?想回家?……”虞寧小聲說。

“明日就送你?回去,眼?下?先去見個人。”

第26章 宴席

天都茶館是京都千家茶館中最清雅之地?,世家勳貴和?高官名仕常常光顧聚會的地方。

虞寧來京都好幾個月了?,路過?天都茶館幾次,但從來沒有走進來過?。

總覺得這種高雅之地與她的氣場不太搭。

“我們來這裡見誰呀?那個?……我跟在公子身邊是不是不太合適,萬一被一些官員看見了?,被認出來了?,那豈不是要有很多麻煩?”

“麻煩?能有什麼麻煩?”

“你是皇帝嘛,太?後娘娘又是我姑母,被彆人看見了?不太?好。”

虞寧自己倒是不怕什麼風言風語的,但永寧侯府應該會怕這些,還有阿姊在朝為官,也提過?幾次,讓家裡不要再想著往皇帝身邊安排人,說這條路是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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