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妹妹準備去哪找隱俠?”聶予慈上前柔聲問。
“遼北。”弑月心中隻有一個大概的地址。
“遼北關山迢遞,你難道就用雙腳走去麼?”聶予慈無奈笑道,“即便你真走去了,隱俠怕是也早已離開。”
弑月緩緩揭開皂紗,看向聶予慈。
“我家在遼北些微認識幾個人,不如我送信去問問,能找得到就請隱俠早日回京,找不到就正好免去妹妹親自跑一趟。”
聽上去的確是萬全之策,她垂眸默而不語。
***
在春風樓寫完信後,聶予慈又張羅給他們擺一桌酒席。
櫻桃畢羅、楊花泛湯糝餅、山子羊羔、小天酥、桃花醋,陸續擺滿一桌,另有兩壇上好的蝦蟆陵郎宮清。
弑月獨孤河皆不喝酒,聶予慈也不強勸,自飲自酌。
“冷妹妹隻怕不姓冷吧?”聶予慈麵色微醺,巧笑倩兮道。
弑月本欲夾菜,聽到這話,緩緩停箸,直愣愣望向聶予慈。
“妹妹彆多心,如今江湖中已經傳遍,弑月城再出江湖,妹妹也不必再隱瞞。”
弑月轉念一想,的確如此,遮遮掩掩也不是自己的作風,不如說開算了。
“是的,我的確不姓冷。”
“但我們都叫她冷姑娘。”獨孤河突然插嘴道。
“弑月城一向神秘,我也是偶有耳聞,這許多年來,江湖人隻有寥寥幾人去過,我記得似乎是在大漠?”聶予慈端起酒杯,雙眼從酒麵上瞅向弑月。
“在大漠的綠洲中。”弑月隨口道,“但即便知道確切方位也是進不去的。”
“哦?”聶予慈輕笑。
獨孤河突然又咳嗽兩聲,連連抱怨這桃花醋酸得過分。
聶予慈眼波流轉,目光從嗆得擰眉皺眼的獨孤河緩緩挪到給他遞去一杯水的弑月,唇角勾起一抹了然於心的笑意。
“若說我對弑月城毫無興趣,那是假話,先代弑月神的傳奇我也是從小聽到大,可惜我自幼體弱,難以練武,又不通秘術,即便拿到阿底提之經,於我也隻是一本廢紙。”聶予慈苦笑道。
“所以,我並無覬覦之心,妹妹若是不方便說,我也再不問了。”聶予慈語氣坦蕩,又端酒一飲而儘。
弑月看著她,也疑竇自己是否戒心過重,隻是的確茲事體大,便選擇沉默以對。
“聽見這附近常有一天竺僧人表演幻術,妹妹若有興致,不如一同前往觀看?”聶予慈調轉話題,提議道。
弑月微微瞥一眼獨孤河。
“傳聞這天竺僧人幻術出神入化,能畫地為江河,攝土為山嶽,噓呼為寒暑,噴嗽為雨露。不僅如此更奇的是,他已在興化坊設下幻術迷陣,破解者可得知他的幻術訣竅。”
獨孤河來了興致:“有趣,正好去瞧瞧。”
興化坊攘來熙往語笑喧闐,西南方設著一個棚屋,內中端坐一個赤須滿麵的棕膚僧人,白巾纏頭,長袍赤腳。
三人還未靠近,就看見幾個王孫公子打扮的人瘋狂衝出棚屋,皆魂飛魄散,連滾帶爬。
其中一個半晌撫平氣息,怒道:“你這個妖僧,在裡麵搞得什麼妖術!”
路過行人也駐足詢問:“這是怎麼了?”
“這個妖僧,在裡麵設了個刑場,我們幾個兄弟一進去,就有牛頭馬麵要過來砍我們的頭!”
一個稍微膽大些的路人往棚屋裡招一眼,奇道:“這小小一間棚屋,又是緊挨著牆壁,哪裡有地方造刑場。”
突然僧人笑道:“老衲這幻術便是因人而異,所謂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一切皆心生,你們心中所想什麼,在這陣法中便見什麼。”
那幾人的麵色由驚懼逐漸轉為帶有幾分心虛的惱羞成怒,一擁而上,攻向僧人。
獨孤河箭步上前,擋在他們前麵。
“滾開!知道老子是誰麼!敢攔老子的路!”
一拳打向獨孤河麵門,被他一把扣住攥緊,頓時對方痛得齜牙咧嘴。
“好小子,我們可是大理寺少卿府上的人。”旁邊另一人抄起板凳衝向獨孤河後背,突然空中飛來一粒石子,正中胸口,那人頓時倒地哀嚎。
“原來是裴郃大人,失敬失敬。”聶予慈上前道,“但我記得,裴郃因為在軍餉貪汙案中因收受賄賂放過左武衛大將軍隻把他的中郎將推出去做替罪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