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隱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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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郊外,風和日麗,春和景明。

已至暮春時節,蝶舞蜂飛,生機盎然。大道邊桃花凋零,蓊鬱綠葉中,新桃正在掛果。

一處桃樹濃陰下,一個白發老頭頭戴鬥笠坐在小凳上歇涼,正在剝荔枝吃,一個垂髫小童趴在他背上,欲伸手夠樹上的青桃。

長安並不產荔枝,故物以稀為貴,但這個老頭手裡攥著一大把,還邊吃邊挑,扔了一地。

道路儘頭,一頭毛驢正載著一人緩緩走近。

那人似乎已醉得不省人事,麵朝下趴在驢背上自言自語:

“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頭儘醉歸。

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

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

傳語風光共流轉,暫時相賞莫相違。”①

吟完詩似乎覺得甚好,給自己鼓掌喝彩。

老頭已經發現那頭毛驢,猛然起身,小孩一個屁蹲兒摔在地上。

幾乎在轉瞬之間,老頭已奔出十丈遠,右手攥緊荔枝核,隻聽“咻”一聲,一枚果核射向驢背上那人的腦袋。

但那人卻如憑空消失一般,瞬間無影無蹤。

老頭跳到毛驢身邊,嗐氣跌足,氣得吹胡子瞪眼。

毛驢無辜地眨巴著大眼望向老頭,老頭摸了摸毛驢腦袋,喃喃道:“死老婆子反應真快,下次再不能讓你跑掉了。”

毛驢自己悠哉悠哉地一路逛到一處農舍前。農舍並不大,倒也趕緊整潔,隻是屋中簡陋異常,堪稱家徒四壁,囊篋蕭條。

毛驢踱到屋外的一叢乾草邊,慢條斯理地咀嚼,周遭一片靜謐祥和。

忽然一張臉出現在毛驢麵前,它猝不及防,嚇得撂下乾草騰起前蹄,那人隻靜靜看著它這番虛張聲勢,毛驢氣急敗壞,徑直衝出院落。

誰知門口已有三人在等它。

“你彆把它嚇著了,這可是師姥的心肝。”虛破笑道。

獨孤河伸手,輕巧拉住毛驢,安撫地揉揉它的腦袋。

三人一驢一齊回到農舍,弑月還是饒有興趣地盯著毛驢,毛驢噴出幾口粗氣,躲到獨孤河身後。

虛破在農舍內坐下,環顧四周,不禁扶額苦笑。

沉瑟一言不發,直接開始收拾,灑水掃地,整理桌椅,嫻熟至極。

毛驢對沉瑟非常親熱,不住用頭蹭她,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弑月見這屋裡一覽無餘,便走到院子想給沉瑟幫忙,這時一個矮胖的身影忽然衝進來,一頭紮進乾草堆裡。

弑月一驚,但沉瑟神色如常,有條不紊地把那人從乾草堆裡拔出來,又舀水潑在那人臉上。

那人緩緩張開眼,有些迷茫地望向她們。

這是一個圓潤紅活,矮胖結實的年老女人,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紮成單髻,身處灰褐色短衫,黃麻草鞋,全然一副鄉下農婦打扮,一雙大手厚壯粗糲,還粘著黃泥。

她看看沉瑟,又看看弑月,淡淡開口:“怎麼又來一個,我真是帶不動了。”

聲音蒼老但和藹。

虛破走出來,笑道:“你細看看她是誰?”

隱俠一躍而起,覷眼細瞅半晌,忽然眉開眼笑,一張臉猶如一朵石榴花:“你是那個老魔頭的孫女吧。”

弑月點頭。

隱俠拉住她的手,又哭又笑,喜不自勝:“你都長這麼大了,當初你母親帶你走時,你才剛三歲,話說得可好了,走之後我還怪想你的。”

弑月也為這位幼時照顧自己的長輩心頭一熱,三歲時的記憶逐漸複蘇,莫名對她一見如故。

隱俠帶著她進屋,笑道:“我這雖簡陋,但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就隨便坐吧。”

說著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硬拽弑月坐下,不住問東問西。

弑月便將出城始末一一講述,隱俠不住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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