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武林正派打著營救江湖第一美人,為武林肅清妖孽,還江湖一個太平的名義圍剿了魔教閻羅派,正魔兩道的戰況極其激烈,雙方死傷慘重,武林名門正派聯合所有門派遠赴漠國,雖然重創了閻羅教,依舊沒能鏟除魔教兩大魔頭聖主曲夜和聖女曲無雙。
戰況打到最後,隻落得個正魔兩道元氣大傷的局麵,從此整個武林和魔教都需要用十年的時間門修養生息,江湖難得地迎來了十年太平日子,這十年不管是對江湖人士來說,還是普通老百姓而言,都是十分難能可貴的日子,百姓們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每當提起江湖第一美人林錦瑟,臉上掛著的再也不是對她曾經奢靡無度生活的仇視,或者是對第一美人這個名頭的向往和揶揄,有的不過是對她的感激和憧憬。
對他們來說,誰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太平日子,他們就信服誰,擁護誰,而尤瑟以一介弱小女流之軀做到了,或許她隻是個導火索,但她成功讓整個江湖為她重新洗牌,從此為她停止門派爭鬥,正邪對抗,還江湖一個平靜,讓百姓們得以喘息,這就足夠了。
尤瑟被燕十七救出後,燕十七本想送尤瑟回關外香園,一路上他們走走停停,看遍壯闊山河、旖旎風光,時不時過幾天百姓生活,嘗遍人間門美味,也品嘗了窮苦日子。
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都比她之前被困在香園要來得有滋有味得多,雖說她住在金屋內,有穿不完的綾羅綢緞,享不儘的珠寶首飾,榮華富貴她招手即有,天下富商都願意供養她,她的存在對整個天下來說,未必不是個象征,是帝王們喜愛的盛世可以沉溺美色的象征,是江湖人自認強盛可以擁抱美人的象征,是富商們窮儘金銀奢靡無度的象征。
她的存在對這個世道來說未必是件好事,如果她回到香園,隻會給外界傳輸這些信號,那對尤瑟來說是她不願看到也不想經曆的事。
她過膩了被富商供養的日子,過膩了江湖人前赴後繼自願供她驅使的日子,過膩了當一隻金絲雀,她開始覺得無聊覺得厭倦,她向往外界,向往有滋有味的日子,即便那些日子或許窮酸,或許平淡,她決定不再回到香園,決定跟燕十七隱退安居。
從此江湖第一美人林錦瑟銷聲匿跡,無人再見她的身影,有人說最後一次見她是在西山湖畔,她在湖邊戲水,如下凡仙人。
也有人說她看破紅塵,剃度出家,隱退山林。
更有甚者說惑亂朝綱的攝政王和妖妃被人鏟除後,新帝登基偶然得到一副畫像,打開畫像後隻見畫中所畫之人為一絕世美人,那美人燦若星河,美若朝霞,好似九天皓月,畫師傾儘所有才學也不能描摹出全貌,就已足夠讓新帝震撼,為她的美貌所惑,這個畫中人就是江湖第一美人林錦瑟,而林錦瑟早已被新帝派來的人接走,被藏在了後宮中不為世人所知。
不管外界傳出了多少流言,尤瑟的消失在江湖上留下了濃重的一筆,江湖上處處有她的傳說,各大酒樓酒肆的說書先生們也都在不遺餘力地傳揚著她那傳奇的人生。
見過這個傳說中的第一美人的江湖俠士們紛紛踏上了追尋她足跡的旅程,而那些沒見過尤瑟,隻聽過她傳聞的年輕後輩們留下了懊惱的歎息。
……
尤瑟跟燕十七就隱退在了一處深山老林裡。
而這裡,恰恰就離傳聞中最後見到她的西山湖畔沒有多遠。
在這裡隱居的日子平靜又簡單,山裡什麼都有,餓了燕十七會出去打獵,渴了有甜到心窩的山泉水。
這裡一年四季都有應季的水果,春天有草莓、桑葚、櫻桃,夏天有西瓜、芒果,秋天有柚子、石榴,冬天有梨子、木瓜,院子裡燕十七還種了許多青菜,可謂應有儘有,吃喝不愁,尤瑟打開門窗的時候總能看見漫山遍野的鮮花和綴滿枝頭的水果,這時候她總會趴在窗簷上愜意地歎息一聲。
偶爾還有兩曾經的舊時找上門來,有時候是燕十七以前的暗衛知交,燕十七猶豫過徹底與他們斷絕來往,但拒絕過幾次,依舊有暗衛當他是他們的首領,隻身前來。
每當這時候燕十七就會帶他們去彆處僻靜之地,不讓他們打擾到尤瑟。
暗衛們個個也都是安分守己的,知道燕十七並不想讓他們看見尤瑟,便識趣地從來不去探究尤瑟的身份,以及她的長相,偶爾不經意的一瞥,也隻能看見一個窈窕的身影佇立在窗前,身影影影綽綽,秀美異常引人遐思,那定力不強的暗衛當場就被晃了心神,反應過來之後便像受了驚嚇般極速後退,低下頭顱,從此不敢再踏足這深山老林一步。
他們來的次數不多,但還是讓尤瑟和燕十七知道了幾個信息,一是魔教閻羅教的聖女曲無雙血洗了後宮,於後宮之中擒住了妖妃林詩顏,林詩顏經不住折磨,鬆口承認了是她一直在背後攪動風雲,也是她喚人將尤瑟的存在傳給了他們,她就是想要尤瑟死,想要毀掉她,結果沒想到傳說中冷血無情殘忍嗜血的兩大魔頭竟也會被美色打敗,直罵曲無雙跟其他人一樣無能。
曲無雙冷若冰霜地扼住她的喉嚨,在聽見她一直想置尤瑟於死地後,冷漠地扭斷了她的脖子。
攝政王親眼看著心愛的女人死在自己眼前,接受不了現實的他也自刎隨她而去,臨死前甚至還拖著沉重的身子爬到了林詩顏身邊,地上被拖出了一條囧長的血路,直到跟林詩顏十指相扣,這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佞臣妖妃殉情身死第二天,昏君也跟著閉了眼。
隨後新帝即了位。
新帝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他即位後一改其父昏聵的做派,也算勵精圖治,後宮簡單,身側還算乾淨。
這位新帝什麼都好,奈何繼承了他父親好美色的缺點,尤好絕色美人。
明明即位前兩年都還好端端的,既不擴充後宮選妃,也不沉溺後宮美色,偏偏就得了一副絕世美人圖,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也步上了他父親的後塵,派出了自己的心腹踏上尋找尤瑟的道路。
而他派出的人中,就有燕十七的知交好友。
他們知道尤瑟的下落,卻個個隻當不知道不知情,就當自己任務失敗,空手回去複命。
……
這日天朗氣清,風和日麗,尤瑟難得的想要撫一次琴,燕十七便將他親手做的琴搬到了涼亭,涼亭就建在瀑布旁邊,尤瑟在這裡可以一邊撫琴一邊欣賞美景。
她撫琴的技藝如今是越發長進,以前她撫琴能讓人沉醉,沁人心脾,現在她撫琴,山林中的各種小動物便會跑出來,有些小動物甚至為了爭搶位置而打起來。
尤瑟坐在琴前,輕輕撫琴,琴聲美妙,比溪流更細致,比畫眉更婉轉動聽,她十指修長,瑩白如玉,撫琴時手指翻飛,便有無數蝴蝶繞著起舞,翩翩展翅,美得觸目驚心。
一曲畢,她停下撫琴的手,對著空氣淡淡道:“出來吧!我知道你來很久了,友人。”
伴隨著她聲音落地,一道華麗的身影從暗處走出。
那人便是曲無雙。
曲無雙淩厲的眉眼在接觸到尤瑟時忽而緩和,她微微一笑,溫柔可親,像鄰家的大姐姐,徑直走到尤瑟跟前,剛想在她對麵坐下,便發現她的麵前早已擺上了一杯茶,這讓她微微訝異,隨即又有了一絲了然,直接坐了下去,伸手拿起茶杯抿了口,細細品了起來,隻是入口的滋味沒讓她滿意,她微微皺眉,“這茶開早了,受了潮,損壞了它最佳口感,比不得上供禦前的好茶。”
茶飲完後,又看向邊上的茶點,“這茶點賣相粗鄙,可有你從前吃的半分精致?”
接著,她又看向尤瑟身上的衣裙,更是不認同道:“你以前穿的衣物皆是用素錦所造,最次的都得是綾,如今竟穿上雪鍛了,這些粗糙的布料隻會損害你的肌膚,你……”
她張嘴想斥責,隨即想到什麼又偃旗息鼓,隻幽幽歎息道:“這般清苦的日子,真是你想要的?”
尤瑟聞言頓了頓,沉默了片刻後,將桌上的茶點遞到曲無雙跟前,說道:“今年雨季多,茶葉沒保存好受了些潮,是有些影響口感,並不妨事,總歸茶水最終的歸處都不過是被人飲進嘴裡,至於這些糕點,賣相雖差,口感卻極好,不比聞名天下的月華樓糕點差,你嘗嘗。”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尤瑟之前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雖說與燕十七歸隱了山林,過起了粗茶淡飯的日子,實際上比起底下窮苦百姓來說,她的吃食、一應用度都不算窮酸了。
她可以降低自己對生活質量的要求,唯獨這張嘴最挑,無論如何都妥協不了,最初的燕十七總會天兩頭為她入世買吃的,不是外頭酒樓聞名天下的佳肴,就是男女老少都被饞得不行的月華樓糕點。
但特地跑外麵去買,還得尤瑟等,燕十七不忍心讓尤瑟為了口吃的一直等他,便利用出去買佳肴和糕點的時間門,去後廚偷師學藝,儘管學了個四不像,也經常失敗,好在燕十七十足的有耐性,失敗了他就重做,不好吃他就一點一點改進食材、改進調料,經過無數次實驗,終於等到食物從難以下咽到勉強入口再到回味無窮。
或許是燕十七在庖丁這一方麵有一定的天賦,所以才能慢慢地將自己鍛煉成一級大廚的存在,如今他的手藝在哪個酒樓都隻有倍受推崇的份,隻是有些人在某一領域天賦異稟,其他方麵就實在不堪入目,就比如在繪畫這一方麵,燕十七就不太行。
他做出來的糕點儘管美味十足,卻賣相難看,讓人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