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懷夕走到她的板車身旁,在木板的下方摸索著,而後拿出了個大布袋。
她將布袋提到李大叔的木行內,往桌子上一扣,不計其數的銅板從布袋裡落下,叮鈴當啷的,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響。
這麼多銅板並不易放在身上。原先她想去錢莊,將銅板換成銀子,但她很快放棄了這個念頭。
李二貴成日裡在賭坊子廝混,多多少少是認識些錢莊的小廝夥計的。若真有人將她認出來,她實在沒有借口去解釋到底哪來的那麼多錢。
再者,被發現後,這與沈大貴和離的計劃又該怎麼進行,定是要被抓回去,天天侍候他。
吳懷夕想想都惡寒。
要將這些錢放在身上,又不易被發現,思來想去,唯一能放的,就是這輛板車。
沈二貴現下越來越不願意往山裡頭走,白日裡板車懶得拉,隻是剛離家一裡,便一溜煙跑去鎮上。
黃昏時分,他也是不願意,在賭坊裡呆得更晚。每每就是吳懷夕回了家,才姍姍來遲,隻能托她編排些借口,說是書院裡留堂。
李鳳娟還直誇沈二貴用功刻苦,春日裡一定能得個童生回來。
吳懷夕每日都拿二十文給李鳳娟,又能自己將板車,拉回來。這長久下來,一月能到她手裡的,能有個五百文,家中多了個掙錢的苦力,她也對吳懷夕不再有過多的懷疑。
吳懷夕又糊了一大把泥在板車上,手柄、車軲轆,全都是泥點子,李鳳娟嫌棄臟,更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哪知道這木板底下,藏了那麼多錢。
三人細細地將桌上的銅板數了又數,除去給李大叔的四兩多銀子,竟還餘上二兩多。
這些都是吳懷夕起早摸黑,勾破了她原先那身紅襖子,磨平了她腳上的鞋掙來的。
這輛既能推著走動,又能遮風避雨的小食攤終於屬於她了。
“還是得多謝李大叔。”
吳懷夕又將麵前的銅板推了一些到李大叔麵前,慢慢開口,“這木材是柏木非楊木,且做得這樣精貴。李大叔,這輛推車的價錢,遠超五兩......現下福娘還剩些錢,李大叔你拿著。”
李大叔才不去聽吳懷夕的話,而是將多出的銅板幫她全都重新收回那個布袋中,“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哪樣不要錢?李大叔是這兩日手頭沒有彆的活,用的以前剩下的木料。你也不要同我講這些,哪日你的小食攤兒開張了,李大叔便要與紅姐兒來吃白食。”
紅姐兒也在一旁咯咯咯地笑,也幫著李大叔將銅板撿回布袋,“吳姐姐做什麼東西都好吃,爺爺,她定是還藏著掖著。”
“紅姐兒真聰慧,都藏著呢。”吳懷夕握緊了手中的錢袋,原本含笑的臉上有了一絲漣漪,嗓音啞啞的,“以後紅姐兒與爺爺日日來吃。”
等出了門,已是夕陽西下。寒風卷起地上的枯葉,吳懷夕穿著那件薄襖子,心裡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冷。
小食攤還是先停放在李大叔家,並不急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