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羽毛/Kill Feather》全本免費閱讀
上大學後,戎玉怡接觸了一個理論,關於馬克斯·韋伯所說的“世界的祛魅”,原意為對於科學和知識的神秘性、神聖性、魅惑力的消解。這個“魅”放在普通人身上也可以用對權威性過分崇拜來解釋。
戎玉怡從而意識到,為什麼她會對溫铩羽沒有所謂的社交壓力,而與其他人接觸多多少少會感到疲憊,正是“魅”使得她無法放鬆、敞開心扉的去交流,麵對溫姨、大哥、教授、導師、老板們,總隔著一層自己親手為對方戴上的神秘麵紗,她分不清、看不透對方的想法,總下意識害怕自己說錯話,給對方留下差印象,從而絞儘腦汁地去交流,表現自我。
她成長了。一點。事實上哪怕祛再大的魅,在現今成年人的社會裡也依然改變不了什麼,舉個最近的例子,去年她跟隨教授到一家醫藥企業會麵商談,戎玉怡悲劇地發現,如果她想要爭取什麼,依然要對一些特定人物展露出討好的姿態。
祛魅前,戎玉怡和大部分人的心態一樣,老板付她工資,她付出勞動力,老板沒有拖欠工資,老板是好人,是衣食父母。
祛魅後,戎玉怡隻覺得她拿到手的不是工資,而是占據她時間和勞動力的賠償。
頭兩年,兩人單獨出去過很多次,在戎玉怡步入十五歲後,溫铩羽漸漸接手家裡產業,常有事要忙,基本不著家,才逐漸減少次數。
有時戎玉怡都不知道他在家,偶爾溫姨拜托她上樓叫哥哥下來吃飯,她才知道溫铩羽回了家。
有幾次叫人得不到回應,戎玉怡進過他的房間,也是那幾次下來,她才後知後覺發現這人但凡在家便不會鎖門,至多門邊掛一條鏈鎖牽扯虛掩著,似乎也沒什麼大用,從外探手進去也能打開。
後來戎玉怡才從溫姨口中得知這扇門曾經鬨過笑話。溫铩羽小時經常在房間裡戴耳機聽歌,打機,房間隔音又太好,任人在外麵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應,溫姨嚇壞了,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比如……被入室綁架、滅口,或者摔跤不慎一腦殼撞上櫃子死了……
在那幾秒鐘內大腦的精彩程度能趕上一百部必看經典電影,趕忙叫保鏢來破門而入,結果門一開,他人一臉懵逼拉下頭戴耳機,嘴裡剛咬進一片薯片,左手還握著新買的手柄,眼神茫然看著眾人,歪了外腦袋。
後來長大一點,住在隔壁的大哥心臟不太好,以防萬一聽不到呼救,便把門敞著,留條縫隙。
溫铩羽的房間不算很大,和她的應該是大小差不多,布局不一樣,少一個露台。家具陳設是一水兒的深色調。
第一次戎玉怡解開鏈條,鎖頭不慎磕到門板上,他乍然驚醒。
第二次戎玉怡沒看到地上扔的衣服,絆腳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吃痛。那天家裡多了兩個病患,一個高燒三十九,一個摔得膝蓋青黑,他在餐桌旁靜靜地喝粥,戎玉怡在客廳揉跌打萬花油。
第三次,快兩個月沒見麵,戎玉怡來到床邊,他人睡覺很靜,沒有醒著那麼嚇人,和床一樣柔軟。
戎玉怡剛要上手去拊他,他便睜開了眼,似乎做了噩夢,心臟也不那麼舒坦,戎玉怡想到大哥心臟病發作,有點被嚇到,趕忙給他倒水喝,萬幸沒什麼事。
第四次與上一次間隔有點久,在此之前剛發生過一件不那麼愉快的事,溫铩羽打了她的朋友。溫姨有意讓他們倆和好,戎玉怡壓下不情不願,麵上乖乖應了,到房門口才耷拉下臉來,沒有敲門,也沒有出聲,手探進去取下鏈條,進門才發現他人已經醒了,正在進門右手邊的浴室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