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得好,“百種米養百樣人”,就像許多村子或多或少都會有一兩棵老樹一般,各個村裡也少不了幾個油嘴滑舌、眼睛發賊的憊癩貨二流子。
楊家昌,外號猴皮筋兒,就是坡南生產隊的頭號渾貨。
隊裡的活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最愛頂著一張陰死陽活嬉皮笑臉的憊癩臉,在附近的幾個生產隊溜達晃蕩,看到水色好的大姑娘小媳婦,就像隻癩皮狗般舔著臉湊上去耍流討嫌,瞅著個機會,還會色膽包天地捋人家辮子,甚至快快地出手占一把便宜,人家惱他不惱,皮賴賴的笑得像隻發騷的公雞。
且說,猴皮筋兒原本正無聊地在路邊懶洋洋地摳腳背抓虱子呢,冷不丁就撞上了蘇家三姐弟,心裡那個樂顛喲,胸中的騷氣兒頓時就壓不住了!
他一雙不安生的小眼睛賊亮亮精騷騷的,貪婪放肆地在蘇兆靈身上左盤右繞,仿佛身上的虱子一下子全都爬進了心窩窩裡,撓得他麻癢癢的。嘖嘖嘖,瞧瞧這女子,皮白腰細腚翹盤兒靚,笑起來眉眼彎彎的,甜得像一汪蜜糖水,走起路來小腰一扭一扭的,婆娑得讓人眼眶發紅,不愧是這十裡八鄉最出名的香花嫩桃。
他鞋也不穿好,趿拉著個黑乎乎的腳跟,笑得像隻看到獵物的偷腥饞貓兒般,提提踏踏地朝三人走過來,嘴巴裡不乾不淨的咕嚕起騷話來:“嘿,難怪老話說,‘十個閨女九個浪,還有一個脫了褲頭躦和尚’,小靈子,你這是心尖尖上發騷,想男人了?我告訴你,牛的那個物件,哪有男人的好喲,我閒著也是閒著,要不,讓你看看……”
猴皮筋兒嘴角泡稀沫地賤巴巴咕嚕完,那雙賊眼就像鉤子一般,粘在蘇兆靈那張惹人疼的小臉上不動了,眼餳骨軟的朦朧醉著。
蘇兆靈還沒反應過來,兆康已經朝猴皮筋兒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跟著快速撿起一塊土坷垃,劈頭蓋臉朝他砸過去,小炮音氣咻咻的:“你個癩(ha)蟆爛臭蟲,又來欺負我二姐,我打死你!”
兆康的反應太過強烈,再則一個“也”字也說明了問題,慢了半拍的蘇兆靈也反應過來,心裡像是吞了一隻綠頭蒼蠅般惡心,她杏眼圓睜,迅速脫下背上的背簍,從裡抽出一根手臂粗的荊柴,這是她剛才在山上拾掇的,朝猴皮筋兒身上打將過去。
“讓你嘴巴臭,看我不抽爛你的臭嘴!”
怵然遭到姐弟倆雙打的猴皮筋兒:!!!
都是一個隊的,誰人什麼脾性大家都是眼睛鼻子的一清二楚,在隊裡人印象中,蘇家四兄弟姐妹,也就隻有老三兆康有幾分蘇老爺子和蘇有生當年的剛性,其他三個都是軟綿綿的好拿捏得很,一個字形容,那就是“麵”,具體到蘇兆靈,村裡潑辣婆娘不少,花嬸子就是其中典型代表,但臉皮子嫩動輒臉紅嬌羞的大姑娘小媳婦更多,典型代表就是蘇兆靈。
猴皮筋兒之前沒少涎臉餳眼地在嘴巴上調戲過蘇兆靈,每次對方都是眼神怯生生的紅著臉跑開,哪裡會想到,今天這般雌性大發,一時蒙圈下,臉上身上已被姐弟倆狂風驟雨般砸了好多下,他剛雙手抱住頭,一顆不大不小的石頭又飛了過來,卻是驚慌失措過後,同樣反應過來的兆蕊砸的……
這下子被砸得頗有些疼痛,猴皮筋兒終於也惱了,“嗷”的一聲,忍不住回罵了句:“日特娘的”,蘇兆靈的一棍子又狠狠砸了下來,砸得他腳底下一滑,啪嘰一聲,狼狽不堪地摔了個四仰八叉……
蘇兆靈看著氣咻咻的弟弟和臉色發白的妹妹,心裡很快有了決斷,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都已經打了,那就打個痛快打個徹底,免得下次還有不長眼的人來臟她的眼睛,但是嘛,人要打,後路也要想好,不能讓人尋出話頭來反咬他們……
於是,蘇兆靈一邊用荊條抽人,一邊振振有詞地道:“領袖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讓你嘴巴不乾不淨的欺負婦女同誌!領袖還說了,思想上政治上的路線正確與否是決定一切的,要敢於同各種錯誤傾向進行鬥爭,今天,我就要代表所有被你欺負過的婦女同誌,跟你這種錯誤傾向的壞分子鬥爭到底……”
被打得嗷嗷叫還一臉懵逼的猴皮筋兒:???
被自家二姐這前所未有的彪悍勁兒以及這一套套鏗鏘有力的領袖語錄震得一驚一乍的雙胞胎:!!!
“武鬥+文鬥”越鬥越爽氣的蘇兆靈:嗬嗬!《農村實用手冊·文化知識》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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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對社員們來說,是個勞累又喜悅的季節,水稻孕穗拔節,玉米成熟豐收,當然,也是嚴格落實領袖“以糧為綱,全麵發展”方針的關鍵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