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員外的笑淡下來,“內人她...患了重病。”
他深歎一口氣,“這也是我為什麼要賣鴛鴦燈的緣故,本來這燈是她做給我的,我怎麼都不肯賣的,可現在行情不好,我不得不將此燈賣出。”
他瞧向林以紓,“所以,林小友,這鴛鴦燈,價格隻高不低,你真要買麼?”
林以紓假意遲疑片刻,“我和我的道侶都很鐘意這盞燈,聽完夫人的事後,更想買下。”
李員外笑道,“那好,就算你們三千中品靈石。”
林以紓:“......”還沒有她八十個心腹一個月的工資高。
李員外:“鴛鴦燈中寄托著我和內人的情思,我希望賣給成雙的道侶,將情思傳遞下去。”
林以紓:“李員外...你當真舍得賣?”
李員外:“當然,我是個誠信的商人,你們現在就可以將鴛鴦燈抬走。”
不對啊,這和她搜骨中看到的畫麵不一樣。
搜骨時,她明明看到受害者進入府邸後,血染燈籠,有去無回。
怎麼她和宋知煜來到府邸後,相安無事也就算了,還這般和氣融融?
就連羅盤也一動不動。
林以紓將視線投向宋知煜。
宋知煜:“李員外,除了買燈外,我想看看你的府邸。”
李員外的臉陡然沉下來。
林以紓:“.......”
不是...話怎麼能說得這麼直呢?
“李員外,”林以紓打圓場,“我道侶的意思是,你這府邸裡到處都是精美的花燈,我們也很好奇,想請你帶我們在你的府邸裡轉一轉。”
李員外的臉依舊沉著,正常一個人,聽到如此的要求,都會不高興。
正堂內寂靜,花燈在梁下迎風搖動。
紅棗茶涼了,堂內的氣氛也冷下來。
宋知煜的手,慢慢地摸向腰間掛著的判官筆。
可就在此時,李員外又突兀地笑起來,嘴唇用力地往兩端提。
他笑道,“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就帶你們轉轉吧。”
竟然真的答應了!
林以紓站起身,“那就有勞李員外了。”
她跟在李員外身後,發現李員外不僅笑得瘮人,走路也僵硬,有些同手同腳。
李員外轉朝後,“你們怎麼都站在我身後,不妨並肩而行。”
林以紓:“當然。”
宋知煜也往前走,不過他往前走的同時,將腰間的判官筆摘下。
判官筆在靈力的驅使下,悄無聲息地混入黑夜,探向李員外府邸的每個角落。
李員外抬手:“兩位小友,我們先來看看內院。”
府邸的正堂前,是一個寬敞的前院,院中種植著幾株移栽來的棗樹,樹下擺放有三四塊精雕細刻的太湖石,前院兩側是長廊,通向府邸的各個方向。
長廊的青石地麵被歲月磨得光滑如鏡,朱紅的柱子上,翠綠的藤蔓攀沿而上,開滿小巧玲瓏的花朵。
廊簷下,掛滿燈籠。
李員外:“內人說前院該種些梅樹,可我一介俗人,做不了這般高雅的事,我準備過些日子,到延陵再買些果樹移過來。”
林以紓:“延陵的果子,確實個頭大,也甜。”
她隨口應著...天知道延陵到底是哪個地方的。
林以紓低頭看一眼手中的羅盤,沒動。
內院東側是李員外的書房,裡麵熏著過於濃鬱的香。
林以紓一走進去,差點打個噴嚏。
書架上擺滿各類有關造燈、畫燈的書籍和文獻,書房的牆壁上掛著一個‘錦繡光華’的題字牌匾,占據大半牆壁。
李員外:“這錦繡光華的題字,是我們柴桑衙門的總長趙德清、趙大人親自給我的生意題的,寓意我做的花燈精美絢麗,獨一無二。”
林以紓:“您和衙門的趙大人交情很好?”
李員外:“倒也不算好,他忙碌於公務,我根本見不到他...趙大人他明察秋毫,在柴桑很有威望,令我景仰,有他的題字,是我的榮幸。”
林以紓也聽說過這位趙大人。
王乾百曾誇讚過趙鐵清兩袖清風,辦事雷厲風行,兩個月前孩童失蹤時,是他第一時間派人出去找到的。
林以紓低頭瞧手中的羅盤。
依舊沒動靜。
李員外再帶林、宋二人去後院。
後院和偏院相對隱蔽安靜,這裡的花燈擺放的顯然沒有前院多。最偏僻的角落處,是侍從們勞作、居住的地方。
後院的中央有一個涼亭,旁邊種滿花卉和盆栽。
林以紓手中的羅盤,仍然沒有半絲毫挪動。
李員外:“亭子是我平日裡和內人一起乘涼賞月的地方,二位小友可要去看一看。”
林以紓搖頭,“月亮都躲到雲後了,今日便不賞了。”
正在此時,黑夜中遁形的判官筆回到宋知煜身旁,悄悄地歸位於他的腰側。
判官筆上,沒有帶回任何一絲祟氣。
宋知煜看向林以紓,兩人在無言間對視,已然知曉答案。
看來此次是徒勞無獲。
李員外:“兩位小友還想看哪裡?庫房要看麼?又或者,你們想看我的居室,我也帶你們去看一看。”
林以紓:“夜色已深,我們就不打擾李員外你休息了。”
李員外:“你們下回早些來,我還能留你們用個饗。”
林以紓:“多謝李員外的好意,我們先行告退。”
林以紓頂了頂宋知煜的胳膊,宋知煜開口,“告退。”
二人轉身離開,朦朧的月光下,碎石在絲履下沙沙作響。
李員外目送他們離去,忽而沉下臉,“等等。”
林以紓定住腳步,猶疑地回頭,“怎麼了?”
李員外的臉在光影中白得發脹,他兩邊的嘴角用力地往上提,露出笑來,“二位小友,你們的鴛鴦燈忘拿了。”
兩個侍從舉起鴛鴦燈,送到兩人的身前。
宋知煜接過大燈,扛在肩頭,“走。”
李員外依舊站在亭旁,直到二人走出後院,他的眼神都沒有收回。
離開李府後,鴛鴦燈被塞到宋知煜的納物囊中。
花燈市場已經散了大半,街道上的人比他們剛來時要少。
林以紓:“奇怪...我總覺得李府很異常,可羅盤卻紋絲不動。”
宋知煜:“李府